而此刻,白玉楼内。
中式风格的办公室古色古香,珐琅彩镂空雕花落地钟的钟摆一下一下晃动,柳慕大大咧咧地坐在白玉楼不对外开放的办公室里,暴殄天物地糟蹋白亦从的茶叶,大有几分心安理得的肆意,而白亦从垂着头整理文件,早已经对自家表弟的德行见怪不怪。
半小时之前,柳慕正在跟叶语芳逛街,过程中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个冰山美人女老师的横眉冷对,以至于唇角的笑意分外明显。
顾期,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就在柳慕百无聊赖,寻思着要不要跟那帮狐朋狗友打听打听顾老师的线报的时候,线报倒是先一步来了,还是关于他表哥的第一手消息。
“柳少,白老板跟天问堂博物馆那个小姑娘见面了。”
关于当年的坞城之行,白亦从没跟几个人提过,除了事事信赖的特别助理董楠,唯一的知情人士就是柳慕了。原因无他,一来是柳慕跟白亦从的关系太好,除了表兄弟这一层血脉亲情在,他算是白亦从在白家之中难得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凡事都有远近先后,但凡有人在的地方就少不了比较,对于白家这样一个世代传承的大家族更是如此。就比如,白家几个分家跟本家的关系也有亲疏之分,其中书画一脉素来跟本家交好,这是代代传承下来的事情。
虽然白雨不大参与白家内部的权利斗争,但最基本的立场却是不言而喻。家里的态度对孩子们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从小柳慕就跟白家二位兄弟厮混在一起,又因为同白亦从年纪相仿而更加亲近一些。
二来,则是这趟行程深究起来,还有用得上柳慕的地方。
对于坞城之行的前因,白亦从没跟柳慕细说,大抵是背后牵扯太多,知道的越少对于柳慕来说越是一种保护。不过虽然没交实底,白亦从也没讲那些假大空的打官腔说辞,而是明确表示他对当年的一些事情存疑,即便是再艰难,他也得查。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柳慕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白亦从大难不死,回来之后没少过问自家表弟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柳慕听得云里雾里,当然也说不上来前因后果,只知道那时候白亦从特意让他查了好些书画拍卖行的消息,甚至还用到柳家的资源,而调查的结果都是关于一幅古画。
那是金陵八家吴宏,和他的《南山归云图》。
之后没多久,白亦从便去了坞城,再然后就是长达几个月的失踪了。
“靠,白爷真是刚,这是一点不听劝啊.......”
看到手机之后,柳慕沉默了几秒,才低低骂出声来。
这段时间白亦从在调查天问堂博物馆,白家内部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私底下也在猜测白老板的意图。不过对于知道真相的柳慕来说,显然可以透过问题看到本质——自家表哥调查何漫舟事小,他分明是想重新调查坞城当年的事。
这可就是不一般的大事了。
于是这场可有可无的约会直接中断,柳慕当即打发了小妹妹,驱车来了白玉楼。对此,白亦从没有太多意外,大大方方坐在办公室里光临大架,茶案上摆着醒好的茶,甚至还有心情打趣不请自来的“客人”一句。
“消息还挺灵通的嘛,你的眼线涨工资了?”
“表哥,你就别跟我逗闷子了好吗,”柳慕可没有心情扯皮,他勾起唇角笑了一声,开门见山起来,“我的眼线算个屁啊,都是混吃等死给你白爷擦屁股的,你现在该想想,怎么应付二叔和三叔他们......我和你说,那帮老狐狸可不好糊弄。”
白亦从很无所谓地反问道:“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
白玉楼是白家产业的心脏,剩下的三家都是明里暗里往里,恨不得把白亦从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有些人是为了找茬,有些人则是暗中提供保护的,就比如火速赶来的柳慕。
“倒是也不能怎么样.......”
柳慕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从小到大都是个混世魔王,唯独在自家表哥面前会收敛几分气焰,连带着脾气都好了几分。
第一是因为小时候被白亦从收拾得太惨,能治得住他柳慕的只有这位表哥。第二则是他打心眼里佩服白亦从,能在危难时刻接手整个白家,还以那种雷霆手段把那帮长辈的嘴都赌上,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家主风范。
以至于时间久了,白亦从在柳慕的心中有点神化。
他几乎觉得自家表哥无所不能。
但是再怎么信任,也不代表盲从,柳慕喝了半杯茶杯,忍不住开口道:“我觉得啊,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即便你真要调查当年的事,也得想想怎么查才好吧。别的不说,你就不怕二叔他们顺藤摸瓜,查出什么来然后搅局?”
“所以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了,不然岂不是让你白跑一趟?”白亦从目光淡淡扫过柳慕,不紧不慢道,“这几天在坞城准备一场拍卖会,记得邀请天问堂博物馆,白玉楼跟天问堂博物馆的代表人会正式提出合作。”
听了这话,柳慕才算明白了白亦从的意思。
拍卖会是否合作事小,他是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跟何漫舟的合作合理化,以便掩人耳目。
“表哥,你就这么有把握人家小姑娘会跟你合作啊?”眼见着白亦从把后续问题都安排好了,柳慕终于放下了紧张心态,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
然后,拆台拆上瘾的柳大少,很不怕死地问了起来。
“万一拍卖会办了,坞城咱们也去了,何漫舟根本不接茬,不想跟你一起调查怎么办.......啧,坞城之行,九死一生,娇滴滴的小丫头对你不知根也不知底,何必跟你冒险呢?”
白亦从没多说什么,只当对面的人是空气。
所幸柳慕早已经习惯了自家自家表哥的少言寡语,并且完全掌握了一个人撑起一台戏的卓越能力,他不紧不慢喝了半杯茶水,话匣子也就这么打开了。
“何漫舟的情况很多都是我替你查的,假设你知道的事都没瞒过我,那我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你分析分析啊——人家小姑娘父亲失踪,你忽然找她查坞城之行,怎么看都是个没安好心的可疑人士嘛,就冲你这副冷脸,一点亲和力都没有,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着,你是威逼了,还是利诱了?”柳慕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他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那双弯生生的桃花眼一看便没有好水,大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跟小妹妹确认一下,给我开开眼?”
“无聊。”
白亦从懒得理他,但架不住自家表弟的死皮赖脸。
“你不发,我可亲自验证了,何漫舟的联系方式我还存着呢。”
到了这个程度,白亦从也觉得烦了,他随手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之后,把手机放在了茶案上。
而此刻,收到短信的何漫舟,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从孤立无援的恐慌中脱离出来,有几秒的时间何漫舟沉浸在莫名的心慌之中,她看着那条短信失神,心底思绪万千。
“明天十点,准时过来。”
简简单单几个字,已经表明了白亦从的态度。
正式见面之前,何漫舟做过很多关于白亦从的预想,这些预想有好有坏,甚至最偏激的念头之中,她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老板当成假想敌。可是当真的见到白亦从,这些预想都不成立了。何漫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选择跟假想敌成为盟友,并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这种感觉很微妙。
放在几小时之前,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唯一攥在手里的救命稻草居然来自于“假想敌”的消息。
这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吧。
虽然不是很合事宜,她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句话——“我原本想找港湾,可以让我遮风避雨,却没想到我所经历的风雨都是他给的。”保不齐白亦从压根不是什么救世主,而是一切灾难的由头,自己现在就是在重蹈覆辙呢?
这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何漫舟的脑海里钻,毕竟她对白亦从的了解几近为零,加之有老何的失踪这样的前车之鉴,真的很难不往坏处想。
何漫舟仔细回忆着——
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有任何让人安心的保证吗?
答案都是没有。
打从最开始,白亦从就没有伪装出良善的嘴脸,不屑于说那些哄骗人的假话,甚至最后他的那句“我会帮你”也像是意有所指,轻描淡写的交代一个结果。与其说是跟何漫舟商量,不如说是他已经想清楚要做什么,只是知会一声“你该配合了”,哪怕何漫舟拒绝,想必白亦从也有其他的办法让她同意,就像最后说服老何那样,一切都是定局。
“把我当成你的员工了吗?”
何漫舟越想越觉得有点来气,她心说自己忙前忙后,保不齐人家白大爷正大大方方地坐在白玉楼的办公室里,优哉游哉喝着茶水呢。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即便是明知道白亦从身上藏着巨大的谜团,充满着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何漫舟却又不自觉地想要去靠近他,把他藏起来的那部分剥丝抽茧地破解开。
那是濒临绝地时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与这样的人合作,很难去谈信任或是依靠,无异于与虎为谋。可是即便知道背后的风险,还是会选择饮鸩止渴,毕竟何漫舟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虽然想不通白亦从为什么愿意帮自己,但对于仅有的线索和处于同等境地而可以相信的人,总没有拒绝的道理,哪怕只有一丁点机会,她都不想放弃。
之前什么都查不到的时候,何漫舟始终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除了考察队的几位叔叔和沈川源之外,谁都不知道老何失踪的真相,外人只能看到她经营着偌大的博物馆是何等风光,却没有人给她任何帮助。每每从梦境中惊醒,何漫舟都会在日记上把那些零散的片段记录下来,却不愿意告诉别人。
那时候她总觉得很害怕,不是怕查到最后一无所获,而是怕这一切不了了之。
时间的残忍之处在于,它总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抹杀很多痕迹。
比起未知的危险,说出来的话没人相信,而从内心深处油然生出的无力感,才是真正的让人绝望。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不能相信,唯一的线索也失去价值,那么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何漫舟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但现在有了白亦从,何漫舟莫名觉得有些心安。
她无法解释这样的信任感起源为何,大抵是同类之间的互相吸引,虽然他们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但是从骨子里,他们一样寂寞而孤单,也都有不得不坚持下去的原因。
反倒像是同类。
.......
算了。
这两个字就像魔咒一样,浮现在何漫舟脑海里的那瞬间,把所有沸反盈天的情绪都压制住了,她能感觉到心底的焦虑都消除了不少。退一万步讲,当年老何为了调查《山涛话古图》背后的秘密,都不得不选择跟白亦从合作,自己现在情况明显更棘手很多。比起孤军奋战,跟白亦从合作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何漫舟这样想着,说什么都不愿意承认,其实她对白亦从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比起防备着白亦从,跟他斗智斗勇互相算计,她宁可选择相信他。
青砖黛瓦被厚重的雪色覆盖,整座城市都带着说不出的古典美感。
何漫舟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被风扬起的雪花顺着窗户开的一小道缝隙吹了进来,错落的光线在木格子地板上投影着光影,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在暖阳之下带着半透明一般的美感。
这是冬日难得的朗晴天。
何漫舟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白玉楼,不知过了多久,她很低地说了一句。
“我选择相信你一次,你可别让我失望了啊。”
收到何漫舟的回复时,柳慕显然比白亦从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听到手机响他就没大没小地拿了起来,大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短信内容很简单,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明白。
“好,我知道了,明天见。”
“可以啊,表哥,”柳慕将短信默读了一遍,咂舌感道,“料事如神啊,真有你的。”
白亦从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随手把桌上的文件合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拍卖会,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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