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生

第25章


而后过了这么多年,他看起来更成熟,举手投足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模样,可还是不敢承认,喜欢他。 
  表面坚强而内心懦弱,瞻前顾后,畏缩不前。 
  “其实我倒觉得没必要这么多顾虑。”唐欢耸耸肩,“又没杀人又没放火,我都说我不介意了,他还在东想西想的想些什么?凌峭么?人家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失个恋又不会去死,他至于把自己当个杀人犯一样么?” 
  颜暮商失笑:“你这是要劝他跟我在一起么?” 
  唐欢冷笑:“我没那么好心——只不过,的确是替你们累。” 
  如果是他,才不要这种磨心磨力的感情。爱情么,那应当是简单的,纯粹的,因为喜欢而在一起,合则聚不合则散,多么干脆利落。他用自己的切肤之痛换来的爱情观,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顺从着自己的心意,追逐着自己想要的爱情,过得潇洒从容。 
  谁会为了个抛弃过自己的男人,就一辈子叫自己不好过呢? 
  “你说的对。”颜暮商慢慢的说,“的确是很累。可是,你要明白,这么多年都耗进去了,换了谁都没力气能再爱上一个人了。” 
  颜暮商这句话说得很慢,每个字就像刀子一样不轻不重的割着他的灵魂。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爱上其他人。他抢了丁沂的女朋友时,他举行婚礼时,他并不是仅仅怀着报复的念头而这么做的。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舍得拿自己的婚姻做报复吧。 
  然而还是不满足,结婚后就发觉自己开始厌倦。就好像一个十几年来只抽一种烟的人,忽然强迫他改抽另外一种烟,痛苦不堪。 
  然后颜暮商想,或许是口味不对,或许是仍旧没有遇上合适的…他从那段婚姻中跳出来,继续挑挑选选,在一段又一段的爱情中沉沉浮浮。后来他遇上凌峭,他忽然发觉这是个多么单纯的男孩子,又是个多么需要他保护的男孩子。他告诉过自己,要好好对他,也许再不会找到更适合他的情人了。 
  若他曾经能那样爱上一个人,那么他一定也能爱上凌峭。 
  “所以,你发觉不论你尝试过多少场恋爱,仍然不满足,仍然得不到心安,对不对?”唐欢轻轻的说,“你发觉那个人已经埋在你骨子里了,你的热情已经消失了。你从别人身上得不到爱情,你上瘾了,根本戒不掉。” 
  多么的…愚蠢啊。 
  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了逃避这份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的感情,为了当年近乎愚蠢的那份伤害,硬生生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七年?能有什么样的感情,经得起这样的煎熬? 
  他明白了,这两个人,不论欺骗着自己爱上谁,都会是对那人的折磨。 
  可是这世界上呢,却偏偏就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唐欢就是头一个。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先来后到的理,凌峭还不肯放弃颜暮商呢,他干吗要乖乖把丁沂就这么让出去? 
  丁沂要和颜暮商在一起,太沉重。不如他,他的感情直接明了,他不再执着于过去的那些伤害,他可以和丁沂重新开始。 
  那是颜暮商和丁沂之间永远不可能的。那是他唯一的胜算。 
  “我们走吧。”最后还是唐欢站起了身子,“丁沂需要冷静,我们呆在这里,他恐怕会更苦恼。不论你想怎么样,你总要给他时间考虑。” 
  颜暮商默默的跟着站了起来。 
  他走出了第一步,打破了这个僵局。但是接下来如何,要看丁沂。 
  他忽然觉得有些轻松,无论如何,这么多年来他总算第一次不再强迫着自己伪装下去,总算可以面对自己的真心。 
  他看了凌峭的房间一眼,满心歉然。 
  伤害了这个无辜的男孩子,他知道自己的确很恶劣。可他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爆发,迟早有一天,凌峭还是会发觉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也可以给他任何补偿。只要凌峭肯原谅他,他会和丁沂同样的好好对他,照顾他。只是抱歉,他没办法再给他所谓的爱情了。 
  丁沂站在厨房,茫然的盯着那只冒着热气的水壶。 
  他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客厅里的那两个人,他的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他不知道客厅里那两个人在他离开后说了些什么,但他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丁沂,我们走了。” 
  唐欢探头进来向他打了个招呼,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是关门声,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那两个人都走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走近了凌峭的房间,打开了一点点床头灯,看到那孩子缩在床角,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丁沂忍不住悄悄的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轻轻的说:“对不起凌峭…我曾经说过我会保护你,绝不让你受伤害。想不到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我。” 
  他凝视了凌峭片刻,叹口气,终于关灯离开,随手拉上了门。 
  凌峭在他离开后睁开了眼睛,四周一团漆黑。 
  眼睛眨了眨,想哭,但终究流不出眼泪。他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像丁沂那样,这么多年来默默的照顾着他,疼着他。 
  那些都不可能是骗他的。 
  凌微说的对,他霸占了丁沂这么多年,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温柔,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丁沂的心里,要的是什么。 
  在他曾经怀疑丁沂和颜暮商之间是否存在着另一种感情的时候,他想的是,就算是那样,他也绝不放手。 
  他其实早就设想过这样的场面,只是他以为那两个人,一定不会打破这种局面。 
  他以为他们都舍不得伤害他。 
  凌峭…你好卑鄙。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咒骂着自己,积蓄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缓缓的流了下来。 
  (34) 
  唐欢一大清早就被门铃声吵醒了,揉着眼睛看表,靠,七点都不到,这哪个瘟神上门来了? 
  打着呵欠毫无形象的走过去开了门,凌峭拖着个行礼箱站在他面前:“我要搬出去住,房子还没找,能先住你这儿吗?” 
  唐欢张大着嘴,呆呆的看着他:“你,你要搬出去?” 
  凌峭低着头,不安的揪着衣角:“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丁沂。” 
  他昨晚胡思乱想了一夜,听到丁沂离开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忍不住一直哭,被那些温柔的回忆片断纠缠着,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卑鄙不堪,硬生生把颜暮商从丁沂的手中抢过来。可是,他们谁又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这份感情是他抢来的呢? 
  他想着自己和颜暮商交往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都是他小心翼翼珍宝般收藏在心底的欢喜。忽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忽然之间他发觉自己成了个第三者…他想或许他们都不是存心骗他,可是又实实在在是真的骗了他。 
  唐欢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个…你和丁沂说了么?” 
  凌峭摇摇头。他几乎一夜没睡,六点不到就爬起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就来这儿了。他身边几乎没有朋友,根本就不知道该去投奔谁。对于丁沂,恨是恨不起来,这世界上他唯一恨不起来的只有那个男人。可是要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坦然面对他,却又无论如何做不到。说他一点儿不介意一点儿不计较,那是鬼话,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可是面对爱情,有几个人不自私呢? 
  他承认自己在守着这份爱情时,的确是刻意的忽视着丁沂。他承认自己藏着小心眼,心安理得的沉浸在颜暮商为他编织的爱情中。或许是卑鄙的吧…只是他唯一的心愿,不过是想紧紧抓住自己的爱情,又有什么错呢? 
  十七年是爱,一年就不是爱了么? 
  没办法去恨,却又没办法去原谅,凌峭从来不懂怎么处理这种局面。除了暂时从那两个人面前逃开,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唐欢叹口气,侧开身子:“你先进来吧,住下来再说,房子我再帮你慢慢找。” 
  凌峭默不作声的拖着巷子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唐欢拿着手机走进了洗手间,还关了门。他知道唐欢一定是去打电话给丁沂,告诉他自己在他那儿,免得丁沂着急。其实在唐欢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个细心而体贴的灵魂。自己明明和他不算很熟,这个时候却也只有他肯收留自己了。 
  好一会儿唐欢才走出来,一边换下睡衣一边对他说:“我要去片场,你打算干吗?” 
  凌峭机械的摇着头。 
  唐欢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干脆你跟我一起去吧。一个人呆这儿也没意思吧。” 
  说实话,凌峭越是安静,他就越是胆战心惊。这个男孩子像座活火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还是带在身边安全点儿…然后又忍不住苦笑,自己顶替丁沂做了凌峭的保姆么? 
  丁沂在接到唐欢的电话后,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管唐欢说什么,几乎都只能回答几个字:“好”,“麻烦你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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