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生

第30章


 
  他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执着。丁沂在惊讶过后,恍然的察觉,凌峭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成熟,开始变得坚强。 
  他再不是那个只会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男孩子了。而他,也终于能从被他们伤害的痛苦中,勇敢的挣脱了出来。 
  丁沂微微一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去做吧。” 
  凌峭望着他,轻声说:“那么,你想要的呢?” 
  丁沂握着玻璃杯的手僵了一下。 
  “你想要的,为什么不伸手去要呢?” 
  “凌峭!”丁泓严厉的声音传来,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凌峭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直视着丁沂,继续说:“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退缩逃避呢?他肯为了你在他父母面前坦诚这段感情,为什么你还要继续抗拒呢?难道爱一个人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丁沂沉默了半晌,终于回答:“不是这么简单…” 
  “是你教过我的,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怕。他出国了又怎样?为什么不敢追过去问?丁沂,我一直以为你很勇敢,原来在有些时候,你比我更懦弱!” 
  “凌峭!”这次是丁泓和凌微同时出声厉喝。丁沂低着头,手指静静的搭在玻璃杯上。过了好久,才听到他淡淡的说:“没错,我是教过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怕。可是凌峭,我那么教你,不代表我就能做到。”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无论是十七年前他铸下大错时,敢于侵犯颜暮商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还是十七年后面对颜暮商的告白,他死也不肯接受。 
  其实说穿了,爱情不过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是他们之间,如果只是单纯的对彼此的爱恨还好,却偏偏还夹杂着对旁人太多的亏欠和负疚。要他一夕释怀,又怎么能做到。 
  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又一次的不告而别。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满室的沉默。凌微走过去开了门,不由迟疑了一下:“你们找谁?” 
  “请问丁沂在吗?” 
  丁沂听到问话,转头向门口看去,一下子愣住了。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颜暮商的父母。 
  怎么会…他们不是和颜暮商一起去美国了? 
  连忙起身把颜父颜母迎进了客厅,丁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要走到厨房去泡茶,却被颜母制止了。 
  “丁沂,你知道暮商去了哪里么?” 
  丁沂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他,他不是和你们一起…” 
  颜母一直勉强维持着镇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她颤抖着说:“他,他根本没和我们走…他没来找你么?” 
  “什么?!” 
  (39) 
  丁沂呆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凌峭倒了两杯热茶给颜父颜母,轻声安慰道:“你们先别急,慢慢说。” 
  颜母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们为了让暮商跟我们回美国,拿走了他的护照、手机、信用卡,每天都守着他,怕他偷跑出去。他那两天看起来挺镇静的,也没阻止我们帮他收拾行李,所以我们都以为他想通了…”声音顿了顿,出现一丝哽咽,“谁知到了机场,一个转身他人就不见了。我们都吓坏了,飞机也没上,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他,他…也许有什么事离开了吧?”丁沂困难的开口道,“再怎么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有分寸的。” 
  颜母摇摇头:“临上飞机前闹失踪,这叫有分寸?护照和所有信用卡都在我们这里,身无分文的他会去哪里?又没办法联系到他…我们想来想去,以为他肯定是去找你了,到医院后才发现你出院了,然后只好又找到了这里。他…真的没来找过你?” 
  丁沂木然的摇头。 
  颜母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下子伸手捂住了脸。一直没有出声的颜父声音沙哑的开口了:“我们…因为不肯同意你和他的事情,一直和他僵持着。本以为让他和我们回了美国就好了,谁知道…他,难道他离家出走了?” 
  “不可能。”丁沂断然否定了颜父的猜测,“颜暮商不是那种人,这么幼稚的事情他不会做。我想,事情应该不是像你们想象中这么糟。他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吧?” 
  “不管什么事情,一声不吭就消失,又是这种节骨眼上,叫我们怎么想…”颜母颤抖着抬起脸,望着丁沂的眼神有一丝凄楚。 
  丁沂心下一抖,避开了她的视线。 
  一阵突兀的门铃声响起,众人一怔,还是颜母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奔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颜暮商。他一眼见到自己的母亲,也愣住了:“妈?你没上飞机?” 
  “啪”的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颜母红着眼睛怒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没上飞机?你还真会挑时间跑啊…以为我和你爸都走了,所以跑来找这个男人么?!” 
  丁沂目瞪口呆的看着颜暮商…他,他还真的干出这种荒唐事来了? 
  颜父缓缓的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怒气。颜暮商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自己的父亲,低声开口:“我们…进去说吧。” 
  “你跟我们回去!”颜母怒吼道。 
  “不,我有话要跟你们说,也有话要和丁沂说。”颜暮商跨进门内,关上门,直视着自己的父母,“在机场偷跑是我不对,可是你们把我软禁在家里,我也找不到别的机会走。我会回美国,外公病危,我不可能不回去看他。只是走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颜母愤怒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让开了身子:“好,你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次就说清楚!” 
  颜暮商走到丁沂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他父母说:“我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你们不答应,我就只好自己为自己留好后路。我让朋友帮我注册了一间公司,刚才就是去签文件去了。我们家的那间公司,我可以不要。从头做起,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希望你们再用我的事业来威胁我。” 
  “你…”颜父气得脸色发白。 
  “从小到大,你们为我做的决定我从没有违背过。”颜暮商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只有这一次,我下定决心就绝不改变。回美国看了爷爷后,我就会回国。丁沂,”他转头看向丁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开公司?” 
  从颜暮商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着的丁沂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看着颜暮商,颜暮商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他早该想到的…这个男人,表面散漫,个性却是相当极端。他用自己的破釜沉舟,来逼到丁沂没有退路。 
  “我有自己的事业,你的公司我没有兴趣。”丁沂淡淡的说,“况且你也请不起我。” 
  颜暮商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不由一呆,然后慢慢露出个苦笑:“你可真够无情的。” 
  “投资意味着风险,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冒险?”丁沂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万一你血本无归,至少我还能养的起你吧?” 
  轻描淡写一句话,满座皆惊。 
  颜暮商愣了愣,大笑起来:“丁沂,这真是你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 
  他的脸上溢满了得意,在看向凌峭时,笑容敛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凌峭…” 
  凌峭大方的向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内疚。 
  谁说错过了这一个,前面就没有更好的呢?痛苦不过一时,何必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放? 
  他的心眼没那么死,痛过了就清醒了,才不要像这两个人一样,纠缠个十几年。 
  颜暮商的父母一语不发的站起身就离开了。颜暮商看了丁沂一眼,最后只是对着他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 
  凌微撇嘴:“我还以为他会对你说,一定要等他回来呢。” 
  丁沂失笑:“他不会说那种话。” 
  那么肉麻的话,颜暮商不可能说。他们两个已经做出了太多破格的事情,原来十几年的钩心斗角,折磨到最后爆发,也不过今天这个局面。 
  站起身准备回房,凌峭在他身后轻声笑道:“丁沂,其实你还是很爱他的嘛。” 
  丁沂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良久,才淡淡笑了笑:“如果有的选,我想你也不会想要这种爱吧?” 
  哪里还有爱?十七年那么长的岁月,早被磨成了灰。 
  不过是已经耗尽了半生在那人手上,再无力挣扎,再无力重新去爱,如此而已。 
  40、 
  丁沂从医院回家后,休息了两天,觉得医生要他在家休养一个月后再去上班的话全是屁话。胳膊没折脚没断的,又不是残障人士——然后他在洗手间对着镜子苦笑,错了,他已经是个残障人士了,他没了一只眼睛。 
  右眼灰蒙蒙的,眼皮被划伤了,微微的下垂着,黑色的眼珠像是一颗已经磨坏了破旧的玻璃珠,没有光泽没有生气,连转动起来都觉得机械而丑陋。不过更丑陋的是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连笑起来似乎都带着几分狰狞。 
  他现在这副尊容,要是半夜出现在某个街头,不用揣把西瓜刀,就能见一个吓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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