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同穴

开富集团的访问行程及人员名单已经确定，吴晓来正捧着打印出来的文件对着白玉琥愁眉苦脸。
    “太可怕了！大哥一家人都要来！”
    “大概是想趁这个机会和我们聚一聚吧。这有什么可怕的？吴夫人是名门淑女，又不是凶神恶煞，再说你们早就认识啊。”白玉琥不明白吴晓来为什么发愁。
    “我说的不是我大嫂，我说的是这两个小魔头！”吴晓来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字——“吴总的夫人和子女也将随行。”
    “你是说那两个孩子？”白玉琥出国时吴峻刚刚成婚，之后曾在美国见过吴峻夫妇，但没有见过他们的孩子。只知道五年前吴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女齐全，让吴峻非常得意。
    “就是这两个魔头。”吴晓来的表情仿佛这两个孩子真是从魔界来的。
    白玉琥笑了，“你发什么神经，不过是两个五岁的小孩子，顶多就是淘气一些，能称作魔头吗？”
    “你命好，没见过他们，两年前大哥带着他们来过一次，那时候他们只有三岁，已经是□□裸的恶魔了，现在只怕是升级为超级BOSS了。”
    白玉琥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历，在他眼里，这些走路都还不稳当的孩子不可能制造什么麻烦，当然不相信吴晓来的话，笑着摇摇头说：“我看你才是孩子气，三岁小孩能干什么，你还会对付不了他们？”
    “嘿嘿，一听就知道你严重缺乏对小孩子的认识。公孙大姐家的小姑娘你总该见过吧。”
    公孙颖的女儿今年刚好也是三岁，白玉琥到公孙家拜访时曾经见过一面，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还会甜甜地叫他白叔叔。
    “见过，很可爱的小家伙，也很文静。”白玉琥特意加了一句描述，因为那孩子只是和他打了一个招呼便被大人带走了，只能以文静形容。
    吴晓来没有评价他的描述，而是按下电话机的免提按钮，并拨通了公孙楠的电话。
    “你干吗？”白玉琥问道。
    吴晓来不回答，只是微笑着，直到电话机里传来公孙楠的声音。
    “喂，什么事？快说，我还有约会。”知道是白玉琥寓所的电话，公孙楠一点也不客气。
    “小楠，老虎说你家小外甥女很可爱，很文静，你这个舅舅有什么看法？”
    “可爱！文静！”公孙楠立刻咆哮起来，“阿琥你千万不要侮辱这两个词！”
    看到白玉琥目瞪口呆的样子，吴晓来立刻大笑起来。白玉琥只好开口说道：“没这么严重吧，我上次见到她是很可爱啊。”
    “废话！那天你才第一次见她，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她的可怕了。上次她在我的书房里呆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书桌上的书就没有几本是完好无损的了。还有我的电脑！我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不要碰。她居然用沾满水的小手往显示屏上拍，还说太脏了，帮我洗洗……”公孙楠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白玉琥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相信公孙楠的描述，那孩子看起来那么娇小，那么柔弱。“大概是年纪太小不懂事吧。她想帮你洗电脑，至少说明心里面是想做好事。”
    “那她张嘴在我手上使劲咬又算什么？就因为我不答应给她买棒棒糖！”公孙楠深恶痛绝，当时的女友就是不相信他手臂上的牙印是三岁小孩咬的。“阿琥，我告诉你，小孩子这东西，不会说话走路时是个活的洋娃娃，等他会说话走路了，就是恶魔！”
    吴晓来乐得只拍桌子，白玉琥也忍俊不禁。
    发泄完了，公孙楠问起他们打电话的缘由，白玉琥实话实说。
    “你是说那对双胞胎也要来？”公孙楠也认识那两个孩子。
    “是的，两个都来。”吴晓来抢先回答。
    “恭喜你，晓来。或者我该说节哀顺变。另外请转告他们，小楠叔叔已经人间蒸发，无需寻找。”公孙楠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有这么可怕吗？”白玉琥插了一句。
    “双胞胎就等于两个恶魔，双倍的破坏力，阿琥你就等着接招吧。”
    挂了电话，吴晓来还在笑，而白玉琥还在半信半疑。
    “别笑了，反正到时都是你接待，你笑话我做什么？你还是先扫门前雪吧。”白玉琥立刻反将了她一军。
    吴晓来果然垮下脸来，“我不要做保姆。”
    “这两个孩子算是你的侄子辈，你能对他们的父亲说他们是恶魔，所以你拒绝照看他们吗？”白玉琥觉得很轻松，照看孩子的事情当然不会让男人来做。
    吴晓来依旧垮着脸，“我当然会照看他们。我指的是工作，我要求参与接待工作的策划和执行，不要让我变相地成为保姆。”
    “工作上的安排严格按照流程来进行。我们会成立专门的项目小组负责接待工作，每一个人都必须服从安排。”
    吴晓来讨不到圣旨，便又想出了别的花招。“哈！不如我直接打电话给大哥，问问他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接待标准。”
    “不行！”白玉琥一把抓住吴晓来的手，“你又忘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不是私人聚会，是企业行为，必须按正规流程进行。”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抓得这么紧吧，哎哟，疼死了……”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重大合作，恒远专门成立了两个专项小组。一个负责谈判，由白玉琥亲自挂帅，盛锐锋为副手；一个负责接待，何孝深做组长，吴晓来为副手。
    胡琪真带着笑容参加了专项小组的第一次会议，她和许萌一样只是普通的组员，接受何孝深的统一领导。当然，正如她所预料，主要的工作执行者是吴晓来，也就是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要听从这个过去下属的指派。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胡琪真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寒霜。她一直以为白玉琥是她见过的最英明的管理者，现在却感到非常失望，原来英雄真的难过美人关，如此的安排分明是要给吴晓来出风头的机会。
    一个整整六年无所事是的行政文员，坐上主管的位子不及三个月的管理菜鸟，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重大的接待工作，更没有与外宾打交道的经验，能指望她接待好一个国际知名企业的总裁吗？
    当然，白玉琥还没到为美色而忘乎所以的地步，他不会让吴晓来砸了这次重要的合作谈判。前有她胡晓真打点，后有何孝深坐镇，还能做不好吗？只是最后的功劳全都会算在吴晓来的的头上。老谋深算的何孝深没必要争这点功劳，只可怜她不得不效仿古代的绣女，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胡琪真抓起桌面上的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这里面记载的是她过去参加重大接待工作的心得，以及前些日子收集的文莱贵宾的情况。她本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做好准备工作，一心要在白玉琥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干。可现在，大概是用不着了。
    她把小本子扔进脚下的废纸蒌里，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她仔细端详着里面那张精致的面容。此时的情形让她想起魔镜的故事，虽然她肯定不会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但也是才貌双全，怎么能输给才疏学浅的吴晓来呢？
    胡琪真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全然不里会许萌好奇的目光。她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把废纸蒌里的小本子捡出来。她想通了，如果自己完全消极怠工，吃亏的还是自己，吴晓来还可以趁机把失误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何况，她也不希望恒远失去这次合作机会。
    不过，她可不是唐诗里那个无依无靠、迫于生计的贫家绣女，只会埋头苦干给他人做嫁衣。她是个有才情、有智谋的现代白领，她一定有办法既完美地完成任务，又不让吴晓来专美于前。
    吴晓来虽然不太喜欢胡琪真，但从没有想过漂亮能干的胡秘书已经把她例入了恐怖分子的黑名单，正在想方设法要让她出丑。她此时正沉浸在与老朋友相会的期待里，已经忘了那个企图拆散她和白玉琥的神秘写信人。
    人事行政部的经理办公室里，她正和何孝深继续讨论接待工作的筹备方案。
    “好了，你先按照这个思路去修改，今天下班前交给我，晚上我再看一看，明天向总裁汇报。确定之后我们就立刻分头行动。”何孝深工作时的认真不亚于白玉琥，他才不管吴晓来和总裁是住在一间房里还是住在两间房里，该是怎样的程序就是怎样的程序。
    让他满意的是，吴晓来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绝对不会仗着自己和董事长一家的特殊关系就自作主张。
    “何经理放心，我一定按时完成。”
    何孝深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说实话，我没有想到总裁会要求由你来挑大梁，但我想他应该更了解你，知道你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
    吴晓来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夸耀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说出她和贵宾之间的特殊关系。她知道公司内部还是有人怀疑这一次的安排是白玉琥有意让她捞业绩。最好的辟谣方法是她的实际行动，而不是她的言语。
    “我也相信你有能力。”何孝深肯定地说道。“不过这一次的工作难度不小，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是压力，一定要尽早提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千万不要全都压在自己身上。”
    吴晓来心里一热，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是冰库呢？“我觉得难度是有，但压力并不大。与新春联谊会相比，虽然内容不同，但操作方法是一样的。把工作任务分解到每一个人，我只要让他们明确了工作内容和要求，并督促他们行动就行了。”
    何孝深点了点头，“管理者就是应该做好管理工作，具体的事务操作多让下属去进行，对他们既要用人不疑，也不能放任自流。尤其这次来访对接下来的谈判很关键，你一定要做好质量把关，不能有失误。”
    “得令！”吴晓来还是忍不住搞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