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皇妃之妾心如言

第9章


 
马车渐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一径儿出了平县,往那既定的方向而去。
第十七章 花如语
晚霞的余晖氤薄地洒落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花如语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家门,那金黄如秋叶般的光斑映照在她身上那袭烟纱细织水纹绸裙上,益发衬得她朱唇边的笑涡如初绽花蕊般清艳。 
“荆大官人今日一早便携同你姐姐一起往会稽去了。”乔海的话言犹在耳,“可不知出行时日长短,怎么你姐姐没回家和你们道别吗?”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回答道:“如果只是平常的出游,当然不必特地回家跟我们道别。”她垂下头,敛住了如水秋眸内一闪而过的阴沉,“何况这一走,也不至于一去不返。” 
乔海不会知道,旁人也不会知道,姐姐此行,凶多吉少。 
可不是吗?这一走,有可能一去不返的人,本来该是她。 
她一步一步越过庭院,推门走进内厅,当门被推开的一刹那,猛然闻到刺鼻的酒气熏浊满屋,她不禁皱起眉来,忙举手掩鼻。 
“爹,你今天没到府衙上值吗?”她半掩着口鼻,目含怨怼的瞪着缩在大厅一角喝得烂醉的花长兴。 
花长兴睁开蒙浑的双眼,瞥了她一眼,并不搭理,再度举起酒壶往嘴里猛灌。 
花如语放下了手,慢慢的走到父亲跟前。正值傍晚时分,厅内并未点灯火,只借着门前的余光看清半分昏暗角落内的那张饱含沮丧的老脸。 
她从喉中冷笑了一声,伸手一把夺过父亲手中的酒壶,厉声道:“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堂堂五品官,竟荒废公务,酗酒忘形?” 
花长兴从地上挣扎着站起,眼中闪动着愤怒的光芒,他颤巍巍的朝小女儿扬起手来,掌风毫不留情的往她脸上袭来—— 
她却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凌厉的盯着眼前怒火中烧的父亲,冷冷道:“我的好爹爹,您可是朝廷命官,河原府同知,这副模样,要叫旁人看到了,怎生是好呢?” 
花长兴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个忤逆的贱骨头……” 
“对,骂得好。我就是贱骨头,我命中带煞,自从生了我以后,娘便一病不起,你便科场失利,对吗?”她甩开了父亲的手,“我刑克你们花家,一岁使娘病入膏肓,三岁连累家里田产被族人抢走,七岁那年姐姐染上了天花,你把我送到姥姥家,姐姐痊愈后,你三年不肯把我接回来,还是姥姥亲自把我送回家来,为我哭着求着,你才勉强答应让我回家。自此以后,你只不过把我当作这家中的闲人,有多余的饭,就给我吃一口,逢年过节,你从不让我上桌吃饭,只是为怕我的晦气再沾染了花家,是吗?” 
花长兴抬手指着她,指头不住地颤抖着,“是……是……是你害了你姐姐……” 
花如语仰了仰头,凄冷而笑:“我知道你心很疼,你最疼爱的姐姐,如今屈身为人妾,对啊,你知道吗?姐姐今天被荆官人带走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花长兴早就知道了如言今日离开,本就满心懊恼,向衙里报了有恙在身,只窝在家中借酒浇愁,如今亲耳听到花如语把这一锥心的事实道出,顿时气急攻心,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尖声叫道:“他们要的是你,不是如言!你害死了如言,你这祸累家人的贱骨头……” 
花如语吃痛的惊呼出声,慌急地挣扎开来把他推开,退后数步后,才道:“害死姐姐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一心想当官,想用我作交换条件,你以为我会甘心就范吗?我为什么要听任你安排?姐姐是自愿代我嫁过去的,你能怪我吗?你怪得了我吗?” 
花长兴听到她的话,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半晌后,他整个儿无力的瘫倒在地,抱头嚎啕大哭。 
花如语不屑的看着地上的父亲,抬手理了一下被他扯得凌乱的发髻,不再说什么,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是爹对不起你……” 
她闻言,倏然停下了脚步。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爹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背对着哭得声嘶力竭的父亲,听着他的话,心下竟有些许的触动。她侧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这一辈子,都愧对你……爹这一生都亏负于你……如言……” 
她微微的怔忡了一下,旋即,又冷笑起来,心中的痛被讽刺的恨给冲淡了,她吸了口气,不愿再停留,亦不愿自己再有心软的时候。 
只要如今,被荆家当作礼物一样送呈给不明身份之人的可怜人,不是自己;只要如今,有机会成为名门望族的当家主母的人,是自己。 
其它的一切,譬如所谓的亲情,又何足挂齿?
第十八章 如梦初醒(一)
在路上的辰光过得尤其的慢,但是花如言却没有料到,当自己面对未知的前路时,竟是如此的平静,并无半分想像中的彷徨,偶尔看着窗外的景色,偶尔看身边的他从腰间掏出短笛,抚摸半晌,却并不吹响。 
她蹲坐在座上,双手抱膝,睁着明亮如昔的眼睛,像并不觉得劳累。 
他看她一眼,低头轻道:“你就不睡一会吗?” 
她道:“我知道你能睡,不过我可睡不着。” 
“为什么。” 
“一路颠簸,才要睡着,就又被摇醒了。”她顿了一下,又缓缓续道:“加之,我不知道我睡下后,再醒来时,会不会是已经被送到了狼牙虎口,而你们却踪影全无,求救无门。” 
他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花如言的记忆中,荆惟霖大多数时候均是板着一副僵面孔,冷森森的让人生畏。此时她本无心关注他是否有不同,但当听到他的笑声时,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他,发现他嘴角蕴着一缕笑意,眉宇间放松了许多。她心念一转,有点按捺不住的脱口而出:“真的是狼牙虎口吗?” 
荆惟霖稍有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他冷冷的看向她,道:“在适当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花如言苦笑。 
看到她这样惨淡的笑容,他的心没来由的一揪。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了帘子问荆惟霖道:“老爷,已经到了驿站。” 
荆惟霖点点头道:“先休息一下。” 
花如言眼光顺着掀开的帘子往外看,不由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竟是一大块姹紫嫣红的花田,她情不自禁的往车外探出身子,车夫得了荆惟霖的眼色,忙把她拦住:“四姨娘,您还是在车上休息吧。” 
花如言想了一下,回头对荆惟霖道:“在车上闷得慌,我想下去走一走。” 
他简短的回答:“不行。” 
她坚持:“你陪我一起去。” 
他沉默。 
她指着前面的花田,向往地道:“你看,多美。我们去走走吧!” 
他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光一闪,似有所触动,冷峻的神色再次舒缓开来。 
她微微有点迟疑,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软声道:“走吧,好吗?” 
他有点始料未及,但不知为何,这次他不再阻止与拒绝。他与她一同下了马车。 
花如言放眼看着那一大片芬芳的花田,一边向那儿走近,一边深深的吸着气,似乎空气中满是清芬的花香气。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向花田靠近。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跳跃的步子,心内禁不住纳罕。她似已完全不为自己的前景担忧,仿佛此次真的不过是一场愉快的出游。 
她扑到那含苞待放的月季花前,把娇嫩的花骨朵拥进胸怀,顿时馥郁满心,她如玉脸庞上绽放的笑靥亦似花般美好动人。 
他与她数步之距,紧紧的注视着她的每一个举动。 
她满怀喜悦的在各种美丽的花朵间流连,笑容灿烂。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的眉心在不知不觉间紧蹙。 
她的衣袂随风飘摆,粉白的软罗宽袖如纱幕般轻柔的覆盖在绰约妩媚的花蕊上,她浑然未觉,只闭上眼低头轻轻嗅闻一旁的馨甜花香。 
他取出短笛,心中别怀情愫地吹奏起来。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棉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第十九章 如梦初醒(二)
阳光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天际只见乌云密集。 
她在花丛中站直了身子,笑盈盈地抬起头来,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来到了花田中央,转头环顾四周,荆惟霖已不在自己身边。 
“轰隆隆——”闷雷沉沉的响起。风势益发强烈起来。 
她刚想迈步往来时路走去,却又停下了脚步。 
“万一遇着意外,不要犹豫,想办法逃。” 云映晴的耳语是如此清晰,尤比雷声惊心。 
风夹着沙粒往身上吹打,她身子似微有摇晃。心却在此时有一阵的坚定。 
她咬了咬牙,不再多想,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这时,雨水哗然而至,冰冷的洒落在她身上。 
“……见杨柳飞棉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不知从何处,传来这一缕哀曲。 
她又停了下来。雨水无情的浇落她遍身,她满头满脸都是水湿。她回过身,感觉到笛声似在前方那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幽幽的直往她的记忆深处渗进,一点一滴,是温馨,是甜美,是愉悦,所有一切,均是因着曾有过的爱重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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