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路又往前走了几里,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残破不堪的小村庄,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虽予村庄之名,却非村庄之貌。整座村庄已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所见之处都是断壁残垣,破砖烂瓦。
被烧得焦黑的土墙,摇摇欲坠的屋顶房梁。不远处的庄稼许久没人打理,已经长满了杂草。村庄边上一排排的坟墓更是刺痛了双眼。寥寥几人手捧鲜花,在墓地里祭祀长眠的人。
不必周辰海解释,钟语剑一看便知,这里就是周辰海长大的地方——莲花村。
周辰海默默的站在村口,一言不发。路过的野狗在墙角撒了泡尿,乌鸦站在屋顶哑着嗓子鸣叫。清冷的风安静地拂过,卷起一地尘埃。
钟语剑与周辰海并肩而立,他静静地陪在周辰海身旁,也不言语。原本不靠谱的他,在这个时刻却是明白周辰海的心思。
有些时候,朋友之间比亲人恋人更能了解彼此。他知道辰海此时并不需要安慰,他在等辰海自己开口。
良久,周辰海叹了口气,说道:“进去吧。”
周辰海的家在村庄的南边。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北边的墓地。
在村庄烧毁前,这片墓地并不存在。显然,这些坟墓下,埋葬的都是曾经的莲花村村民。墓地里几个平民百姓,正在坟前点香祭拜。
周辰海走到一座坟前查看,坟前立的木牌上并没有写字,竟是一座无名坟。
往前又查看了几座坟,也都没有名字。一连看了好多座坟墓,只有寥寥数座坟前写了名字,那些名字周辰海都有些熟悉,均是他以前的邻居。
他心中一股悲伤泛起,曾经熟悉的人如今已离开人世,许多人死后更是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一时间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坟地里,一个中年和尚右手拿着一个葫芦,口中咏着经文,在坟墓间来回走动。不经意间来到周辰海身旁。
和尚道:“小施主年纪轻轻,本是大好年华,何以有诸多心结?”
周辰海被他看破心事,转身面朝和尚恭敬回道:“此间诸多缘由,非一时半刻可以说清。晚辈多谢大师关怀。”
那和尚听完,没急着回话,而是举起葫芦,拔下封盖。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四溢而出。
周辰海心中诧异,心道:“和尚也能喝酒吗?”
却见和尚不疾不徐地饮了一口,神情颇为惬意。他满意地盖上封盖,又轻轻抚摸了一下葫芦,眼中光彩无限。
饮过酒,他缓缓说道:“小施主一身打扮,似仙家弟子。只是心结不解,终难证道。还需早日放下心结才是。”
周辰海忍俊不禁,这和尚喝着酒,却要劝他放开心结。
他回道:“大师既然劝我解开心结,为何不先解开自己的心结?”
和尚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小施主何出此言?”
周辰海伸手指了指他的酒葫芦。
和尚单掌立于胸前,行了一个佛门礼。
“阿弥陀佛!我手中有酒,心中无酒。小施主却是身外无物,心缠纠葛。”
周辰海笑了笑,也学着和尚的样子回了礼,说道:“阿弥陀佛!本小施主所指非酒,而是你这酒葫芦。”
和尚被他说得一愣,低头看了看酒葫芦,伸手轻轻抚摸起来。
钟语剑在旁看得云里雾里,嘟嚷道:“你俩在打什么哑迷?”
此时,和尚抬起头来,微笑着回道:“不错不错,小施主观察入微。这酒葫芦确是我的心结。”
“大师莫怪,这葫芦必是珍重之物。此乃情谊,并非心结,无需解开。”
那和尚大笑起来,笑声爽朗畅快,他说道:“我本劝小施主解开心结,不想却被小施主宽慰。善哉善哉!嗯?!”
和尚突然看着周辰海,不做言语。
“大师有何不妥?”周辰海不解地问道。
只见和尚喃喃自语:“真像,真像。”
“像什么?”
“像我一位故人。”
“敢问这位故人名讳?”
和尚没有回答,反问道:“小施主可否告知姓名?”
周辰海沉思起来:“这和尚看着慈眉善目,不似坏人。但爹娘下落不明,仇家尚未现身。此时还是隐藏身份的好。”
考虑片刻,他答道:“晚辈姓吴,口天吴,名曰明君。”
“可是盛世明君之意?”
“大师见笑了,家父为我起名不过是希望我做个明白事理的人,岂敢冲了皇帝名讳。”
“小施主有个好名字,只不过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可惜可惜。”
“大师在找什么人?”
却见和尚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葫芦,说道:“能解我这心结之人。”
周辰海说道:“晚辈祝愿大师早日找到此人。”
“贫僧在此谢过小施主吉言了。日后若是有缘,愿与小施主共饮几杯!”
说罢,和尚如江湖侠客般豪爽地拍了拍周辰海的肩膀。
周辰海听了很是高兴,回道:“定当如此!”
此时,和尚转头看了看远处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又看了看周围的坟地。
他接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贫僧就此告辞了,小施主们也早些离开吧。”
说完,朝周辰海两人行了佛礼。
周辰海和钟语剑赶忙作揖回礼。
周辰海边行礼边琢磨和尚方才说的话。不过是寻常地道别,为何这和尚要说此地不宜久留?
周辰海待要说出心中疑问,他行完礼,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两人都是一惊!眼前的和尚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大师人呢?”
两人环顾四周,都没发现和尚的踪影。
钟语剑声音有些颤抖:“难不成碰上鬼了?咱俩刚才一直在和鬼说话?”
“别慌!待我查看。”
周辰海拉着钟语剑,跑到那些正在祭拜的人身旁,询问他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和尚。
一个百姓答道:“有看到啊,刚才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嘛,怎么还来问我们。”
两人大嘘一口气,这些人也看到了,说明和尚不是鬼。
安下心后,两人又沉吟起来。不是鬼又怎会凭空消失,难不成这和尚是修道之人,而且修为极高?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他们怕是碰上佛门高人了。
若是周辰海仔细想想便会发现,他之前就碰到过这样的仙家高手,便是炎空、太清这等人物。
周辰海不再纠结于此。他朝坟地里拜了拜,便与钟语剑一道走进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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