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

    “唉！”曹奕内心叹了一口气，看着心态崩溃神情颓废沮丧的楚明轩，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话安慰一下，自己终究是来扬州做生意的，每个人背后其实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有家世、有影响，更有像段欣德师尊淮左钓叟赵奇思这样的显赫人物在背后。
    对于年青一代，打了便也就打了，但是就怕按下葫芦起了瓢、拔出萝卜带出泥，小的刚打完又出来老的，这种事情对于老一辈来说，并不是不可能，有些就是护犊子护得非常厉害的，就像雅娘所说的那样……难说楚明轩或者段欣德背后就没有这样的长辈。
    若是平时小辈之间小打小闹，曹奕相信以老一辈自持身份应该也不会过多为难与他，哪怕自己击败了他们的弟子和晚辈，但若是将他们打败之后还害得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心态崩散，那么这些平时隐在身后的人肯定就要出来了。
    曹奕不觉得的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经受不住打击……曹奕现在颇有种一拳击出，然后跪在地上长按对方人中请求对方不要死的感觉。
    “那个……”曹奕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包括眼神已经呆滞的楚明轩。
    “其实这四个对子，是我家公子所做，并不是我做出来的，所以楚明轩你不必执着于输给我这个三等小书僮，你输得也不是我家公子，你输得其实只是这四道上联，你输得是自己……吾辈读书人，不当尤人，但当克己，不尤人则德益弘，能克己则学益进……”曹奕絮絮叨叨地解释，但核心意思的就是让楚明轩不要灰心。
    悯月侧头看着曹奕，对于曹奕的印象，她内心中其实一直是都是持续变化着的，从一开始只是知道在江宁，有这么一个才子，写了《水调歌头》，写了《青玉案》，还送给了一个青楼名伎一首《醉花阴》，初时只是觉得这个才子怎么这么才华横溢，若放在扬州，只怕也是扬州年青一代翘楚。后来才断断续续的传来各种消息，知道对方是江宁第一才子，名字叫曹奕。
    再到中间在回扬州的船上相遇，意外知道了对方就是曹奕，也见到了另外一个才情双绝的女子鱼幼薇，在结合自己曾经因为《醉花阴》而特意查探过的一个人，位列秦淮八艳之首，江宁第一花魁——鱼玄机。同样姓鱼，从对方比自己还要厉害的琴艺和唱功来看，悯月就能猜到船上的鱼幼薇应该就是那个鱼玄机，而且回到扬州后自己还特意打听过了，鱼玄机已经被人赎身隐退，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曹奕赎下，然后随着曹奕一起来扬州了。
    最后到的曹奕来到这院子里的时候，曹奕还跟之前在船上的形象没有两样，依然是那么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但是从段欣德和楚明轩一直挑衅和鄙视后，奋起反抗的曹奕却又是那么霸气，面对扬州两大才子，竟然丝毫不退让，悍然面对甚至敢于以一敌二，甚至就连淮左钓叟赵公都敢微词……这得多么有底气和自信才敢作出这种选择。
    而他的底气和自信想必就是源自于自身远超他人的才华，曹奕也确实有这实力，至少从现在来看，在对子这一比试上，他已经稳胜以对子能力见长的楚明轩。
    哪怕只是粗略一看，也能知道楚明轩此时心态已崩，之后后续有没有影响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楚明轩是断然没有之前扬州四大才子的意气风发和锐利的心气了。
    之前悯月就有注意到曹奕看似多此一举的解释，赢了就赢了，何必还要解释这是他的公子所写呢，不过悯月既然贵为花魁，平时所见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事都很多，以至于察言观色和待人接物都可以说是练习得炉火纯青，滴水不漏……只是看上一眼便知道了曹奕的内心想法，他这是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若继续这么打击下去，楚明轩还真有可能就此颓废迷茫下去。
    本身家世就挺好，从小到大又都是一帆风顺，从私塾开始，到府学，再到拜得名师，又获得了扬州四大才子的名声，几乎可以说是少年天才的成长模板。谁知到了现在，竟然被曹奕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摁在地上摩擦和碾压。
    若刚才曹奕不出声安慰的话，悯月内心敢打包票楚明轩起码有一半的概率以后有可能就此废掉。因为对于一路走过来都异常顺利的楚明轩来说，这一次绝对是一个毁灭级的打击，而且已经陷入了魔障之中。
    所以此刻曹奕在悯月心中的形象又丰富了起来，从一个有着惊世才情的翩翩才子变成了一个懂得瞻前顾后，眼光长远的有智谋士，若楚明轩真的就此失了心气，沉沦下去，那么他背后的家族和老师，绝对会因此怪罪曹奕，而曹奕在扬州的路就会变得非常难走。
    悯月这边脑海中还在沉思，一道惊呼什么就将她拉回到现实中。
    “什么！？”楚明轩在经过了短暂的呆滞后，突然惊吼出声。
    “你说这四道上联是你家公子曹奕所写的？”楚明轩喘着粗气，双目通红的看着曹奕，大声问道。
    曹奕微皱着眉头看着楚明轩，点点头，“是的，是我家公子写得。”
    “哈哈哈，段兄，你听到了吗，我没有输，我并没有输，是曹安他作弊，他用的是曹奕的上联，并不是他自己的，我并没有输！我怎么会输给一个区区三等小书僮呢，绝对不会……哈哈哈哈！”楚明轩突然大笑出声，对着段欣德激动地说道，到最后，竟然仰头狂笑，看上去颇为癫狂。
    “对，曹安你用的是别人的上联，根本不是你自己所写，这是作弊你知道吗，所以这个对对子比试不作数，应该重新来过，承宣兄，巩兄、悯月大家，你们是否也觉得理应如此！”段欣德此时也是帮着楚明轩说话，毕竟同为扬州四大才子，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群体，又都是扬州本地人，自然应该一致对外……
    “这……”悯月、师承宣和巩奇正互相看了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想让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自然是不会去做的，但是帮着曹奕去得罪楚明轩和段欣德，又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也不讨好，所以到最后只能沉默。欧欧电子书 
    “呵呵，既然你们两个选择做一个瞎子和言而无信的人，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曹奕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讥笑，看着段欣德和楚明轩说道。
    “师大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对对子比试的重点或者说关键点是什么？”曹奕突然转过头去问道。
    “呃……应该是正确的对出下联吧。”师承宣不知道曹奕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思索一阵后还说出了答案。
    曹奕呵呵一笑，对着楚明轩和段欣德淡淡地说道：“我们你，对对子比试对于上联有什么要求吗？没有吧，只要一个人出好上联，另一个能够对出下联那么就算比试成功，既然如此的话，至于上联是不是本人所写，又有什么关系呢，考的是你对出下联的能力，而不是我出上联的能力。反过来也一样，正如同之前我对下联的时候，考得也是我对对子的能力，而不是考你楚明轩上联出得怎么样！”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都到了这个时刻了，竟然还想着耍赖和死不承认，曹奕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扬州四大才子，才是真的沽名钓誉之辈啊。
    “怎么就没关系了，现在是我和你曹安比，又不是我和曹奕比，你拿出曹奕所写的东西来考我，这算什么公正的比试？”楚明轩犹自嘴硬到。
    “呵呵！”曹奕被楚明轩这番话给气笑了，“我再来问你一遍，我们俩比的是什么？”
    “对对子！”楚明轩不明就里，但还是开口回答。
    “是不是就是对下联！”曹奕继续说道。
    “……是……”
    “那我对下联对出了吗？”曹奕看着楚明轩再次问道。
    “……”
    “最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下联对出来了嘛？”曹奕眼神玩味的看着楚明轩，说道“摸着自己的良心”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可是……”楚明轩眼神飘忽，完全不敢看曹奕，双眼带着期盼的神色看着师承宣等人，最后落在段欣德身上。
    “曹安小兄弟，要不这样吧，之前我们也没有事先说清楚，到底是不是只能用自己出的上联，所以只能说谁都有理，要不这样，现在这个对联就暂时先放一边，毕竟当初也说了是到聚会结束为止。现在我们就先来进行我和你写词的比试，若你赢了，则算我和楚兄都输给你，若我侥幸赢了，则算你输给我和楚兄两人，你看如何？”段欣德脸上带着略微有点猥琐的笑容，看着曹奕说道。
    曹奕此时来脸上的表情依旧玩味，先是看了一眼楚明轩，看得对方把眼神移开不敢对视之后，方才转过头看着段欣德，不过段欣德脸皮委实是厚，竟然丝毫不觉得羞愧，依旧带着猥琐的笑容看着曹奕。
    “不是不行，不过嘛……”曹奕拖长了语音。
    “不过什么？”段欣德听到曹奕说不是不行，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压制住，快声问道。
    “不过我们要事先说好比试规则，不然我怕真等到大家都写好后，你们两个又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提出来，比如由你老师来评判谁写的好就是谁好，那到时候我这个区区外来的三等小书僮找谁说理去。”曹奕乜斜着看着段欣德，讥笑道。
    “好，这次就由曹安兄弟你来说规则，若我们说了同意，那就按照这个规则来，绝不更改。”段欣德用扇子拍着自己伟岸的胸膛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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