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

    “既然楚明轩你着急想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明月姑娘，你来出题吧。”曹奕先是嘲讽了一下楚明轩，随后向明月点头，请她出题。
    悯月看了一眼段欣德，想要询问他是否可以开始了，段欣德点了点头。怜星开始将笔墨纸砚分成两份，摊在案几之上，供两人书写。
    在场的除了楚明轩和参加比试的段欣德，其他人对于曹奕接下来的作词表现充满了期待，悯月和怜星是知道曹奕的身份的，之前都是已经写好的诗词传至扬州，并没有亲自见过，所以对于这位江宁第一才子第一次在他们面前作词自然期待十足。
    而师承宣和巩奇正则是隐约觉得“曹安”是一个有实力人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夸下海口说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虽然他之前说过对子都是由他公子曹奕所写，但是既然敢参与作词比试之中，且有悯月现场出题，那肯定也是和段欣德有一战之力的。
    段欣德的作词能力他们早都已了然和熟悉，所以写出来之后是什么样的水平也大致能估摸出来，除非是妙手偶得佳句，否则也就比他们略胜一筹。但是曹安可不一样，至少到目前为止，还非常神秘，不管言谈举止和之前敢于以书童身份以一挑二对抗扬州四大才子的底气，看着都不像只是一个三等伴读小书童，对于此，他们也只是放在心里疑惑，并没有说将出来。
    等怜星将所有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之后，众人就看向悯月，等着她来出题。
    悯月此时扬头微微沉思，在思索出什么题目好，脑海中回顾了一下曹奕和段欣德之前所写的词作，曹奕传过来的挺多，好像不管什么主题的都有，中秋咏月的，重阳缅怀的，还有女子闺思的，昨日来到扬州后，还听说他又新写了三首，其中一首就是船上听到的《永遇乐》，剩下还有《江城子》、《临江仙》……
    悯月思绪急转，这么看来的话，好像曹奕词作中描绘长江的是最多的，在她看来，曹奕已经写了《永遇乐》和《临江仙》两首描写长江的词，而且自己在船上还听他吟唱了一首《南乡子》，从质量上看，这三首都堪称千古名词。一个人再厉害，应该也不会连着写一个东西都是千古名词吧，所以她此时打定主意接下来的比试就以“长江”为题，不管是咏景也好，怀古也罢，只要涉及到长江都可以。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曹奕都已经连着三首了，那第四首以长江为题的词作还是千古名词的概率就会非常低，在悯月的内心里，其实曹奕的词作能力比段欣德是要高的。若以其他东西为题，按照正常来看，段欣德想要取胜的概率就很很低，若以长江为题，他的机会反而更大点。
    悯月看了一眼段欣德和曹奕，内心暗想：“段公子，我可只能帮你到这了……不过曹公子，我只是为了让比试能够势均力敌，你也别怪我……”
    在众人的注视下，悯月嫣然一笑，樱唇轻启：“我这次是刚刚从家乡润州探亲回来，润州雄镇长江，而我回扬州也是通过长江水运，所以本次作词比试就以长江为题，单纯咏景或怀古明志都可以。”
    “长江……”师承宣轻声念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曹奕和段欣德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段欣德是看着悯月露出了那种“大家都明白”的神态，他心中和悯月刚才内心所想是一样的，之前他已经知晓了“曹安”主人曹奕传过来的两首有关长江的词，再怎么样，总不能第三首还是那么好，不然早就传过来了。所以段欣德现在对于战胜“曹安”就更加觉得万无一失了。
    而曹奕脸上之所以露出笑容，则是因为他还有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之前一直没有用过，这次只要把这首词砸出来，不说打败区区一个段欣德，就连扬州四大才子一起跟他比词，都会被无情碾压招致团灭。只因这首词就算放在千年文坛里比较，依旧是最顶尖的那几首，其绝代风华和磅礴才气足以纵横千古。
    等悯月说完之后，段欣德和曹奕两人做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举措。段欣德走到案几前，将折扇放置在一旁，手提毛笔，在那闭目沉思，显然在思索怎么作词。而曹奕却反其道而行，回到酒桌上……开始吃喝起来。
    “怎么？曹安，你这是打算放弃吗？打算放弃的话你就早点说，不用再浪费大家的时间。”楚明轩本身就一直仇视着曹奕，所以看到曹奕如此举动，自然就开口嘲讽。
    “放心，结果只会是你们输，而不会是我，我只是礼让段欣德，让他先写，我怕我现在写了他看到之后会压力太大，而不敢下笔。”曹奕看都没有看楚明轩一眼，夹了一筷子菜，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态度极为随意，甚至还带着点不屑。
    楚明轩一时语塞，随即气哄哄地说道：“就你一个三等小书童，你知道什么叫做诗词歌赋嘛？我看你连千字文都没有弄懂理解透彻吧，怎么样……要不要我这边托人找关系把你送到好的私塾，重新启蒙啊？哈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竟然开始狂笑起来。九零看看 
    曹奕转过头看了楚明轩一眼，态度极为轻蔑的冷哼一声，对楚明轩伸出双手，一手伸出四根手指，一手握拳，呵呵轻笑。意思不言而喻，四比零，我曹奕对出了四个下联，而你楚明轩呢，一个都没有，你还好意思在这边狂吠。
    这边楚明轩顿时被气得脸色通红，开口怒吼道：“你一个作弊的三等小书童，你有什么资格炫耀？”
    曹奕依旧不说话，还是笑容玩味地对他比出了四比零的手势，扬着下巴乜斜着看着。
    楚明轩原本伸出来指着曹奕的手用力一甩，就想要冲上前去，赶紧被防止冲突升级而守候在一旁的师承宣一把拉住，附在他的耳旁轻声说道：“楚兄，息怒，这里是花满楼，禁止打架斗殴的……而且就算现在你动手，刚才曹安拗断筷子你也看到了，真要动手的话，楚兄你是打不过他的……慎重！”
    若说师承宣的前半句话将楚明轩的怒火压制下来，让他恢复理智，那么后半句话则是让楚明轩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这个……实在是……他打击人了。
    楚明轩索性不再看曹奕，转过头去看着还在闭目沉思的段欣德，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后者身上了，若段欣德能发挥的好点，写出一首上佳的词作，那么一切的场子都将会找回来，楚明轩一定会好好羞辱“曹安”，让他赤身裸体的在扬州城里游街，背上还要插幡写明是他楚明轩的手下败将！
    悯月此时坐回到酒席之上，侧着身子看曹奕，开口问道：“曹公子，你真的等段公子写完之后再写嘛？”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不像某些人言而无信，大丈夫又岂能出尔反尔！”曹奕点点头，淡淡地说道。
    “……”悯月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讨好的事情。
    果然楚明轩转过头来怒视曹奕，而之前一直在闭目沉思的段欣德此刻也睁开眼盯着曹奕看了几眼，曹奕这番话可是赤裸裸的打脸了，不过段欣德此时正在沉思的关键阶段，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会儿后便又继续闭目思考起来。
    悯月苦笑着看着曹奕，眼前这个时而谦逊、时而文雅、时而霸气、时而张狂的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每每作出惊世憾俗之事，只是不知现在这一面是否才是江宁第一才子该有的傲气和真实的风采。
    曹奕不管不顾段欣德，依旧自顾自的吃喝起来，若说他目前没有在思考吧，他也是在思考着的，不过并没有花心思思考有关长江的词作该怎么写，他思考的是赢了之后让段欣德和楚明轩干嘛，毕竟之前比试的赌注彩头就是这个，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这边曹奕还在思考，那边段欣德就已经面露喜色的睁开眼睛，将毛笔在砚上沾了沾墨，开始挥毫写了起来，其他人包括悯月都伸长了脖子关注段欣德写的是什么。楚明轩此刻更是径直走到段欣德旁边，一边看一边小声默念，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喜悦，光看表情就知道他都对于段欣德写的这首词也非常认可和满意。
    此时段欣德已经写好，将笔搁在砚台上，端详着自己所写的词，从头到尾阅览一遍，不自觉的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暗衬是否自己这次被那个“曹安”所逼迫，结果天时地利人和都契合，所以才会有这个状态写出这么一首好词出来，自觉这是一首足以流传数十年的佳作，若是拿去给老师看，少不得会有一顿夸赞……
    师承宣、巩奇正和悯月看着段欣德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写了一首他自己都感到满意的词，那想必起码是个中上甚至上等的词作。如今扬州城中，要说年轻一代中名气最高实力最强的几名词人，基本就都在这个院子里了，不管是巩奇正、楚明轩、师承宣还是段欣德，都是早已攒下偌大名声的词人。
    但若说最为厉害的，还是段欣德。本身天赋就有，再加上又有淮左钓叟赵公的指导，词作水平自然就越来越高，也让他能够在扬州年青一代中独占鳌头。若是他这次又发挥的非常良好，那么肯定就是一首佳作。
    一旁的楚明轩，拿起段欣德所写的词，先是得意的看了一眼曹奕，结果发现曹奕根本就没有往自己这边看，顿时感觉就跟一拳打在空气处一样，内心发狠了几句“哼，看你能得意到什么，等下有你哭的。”旋即顺了顺自己胸中的闷气，看着纸上的字，朗声诵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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