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情迷

第37章


 
  他一直抱着我,走了很远的路,不管路上的人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我则把头伏在他的胸口,像一只小死鸡似的,生机全无。 
  …… 
  很多麻烦过去了,我从公安局里出来,外面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嘉铭等在那里,旁边是新买的车。 
  我平静地说:“她有了你的孩子,我们离婚吧,你应该照顾她们。我也已经不爱你了,离开我,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嘉铭看着我,摇了摇头:“章冰,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现在,我是清醒的,我很爱你,请给我一次机会,章冰,相信我,我会是最好的丈夫。” 
  我信。 
  但我不需要他了。 
  我伸手打车,去单位,然后请假,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闲房,租下来。我想,我应该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也给周小鱼的爱情一个交代,给那个还活着的孩子一个父亲,毕竟,这一切,嘉铭是有责任的。 
  换掉手机号,我坚决想从嘉铭的世界里消失。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避免和嘉铭碰面,有时,我会看到他的车停在医院楼下的甬路上,我就从楼后门出去。 
  我想不用多长时间,他会放弃我,周小鱼是个漂亮的女人,爱他爱得也很真诚,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三口之家,也会是很圆满的。 
  我现在还活着,就好好地活着吧,好好珍爱自己,才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张谭的追悼会开得很隆重。 
  市委、市局领导都来了,全体的医护人员,还有很多他救治的病人,大厅里人满为患。 
  我记起张谭对我解释《庖丁解牛》时抑扬顿挫的语气,还有他神采奕奕的样子。他是个充满了豪情壮志的医师。 
  现在,我终于透彻地了解了他,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副炙热的心肠,并非我曾经认为的那样,是个功利的、冷眼旁观的人。他的一生,都在与死神作斗争,努力让自己手中的刀发挥神力,然而,他还是为偶尔的失手心神难安,就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都念念不忘! 
  然而无论他曾经怎样,此时,他在相片里安详地笑着,仍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但,就只是一个影像了,所有他生的痕迹,就只剩下这个影像了。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他的眼睛,一直看进我的灵魂里,他在长城上的每一句话,都清晰而深刻地响在我的耳边。 
  我深深地鞠下身去,生者对于死者,无限哀悼。 
  过去吧,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在我拥有生命的时候,愿烦恼从此远离。   
  意乱情迷25(1)   
  我以为我和吕静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 
  嘉铭和我朝夕相处,我尚且不了解他,更不必说是吕静了。 
  曾经我们是在森林里结伴同行的一对猎人,遇到了一只老虎,老虎扑过来的时候,他逃走了,等我把老虎收拾了,他回来了,告诉我说他很担心我,一直为我捏了把汗,很想念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如果我被老虎吃了呢?这样的伙伴,我想不值得再留恋了。 
  想起事发后他对我的冷漠,联系嘉铭对周小鱼的态度,我不再以为那是因为家事的负累而造成的。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再见到吕静,我的心跳没有异常反映了,爱情,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那天,同事如芬急着用手提电脑,打听到他有一台,就借了来。 
  开机的时候,如芬说:“哎呀,我忘记问他开机密码了。”说着,就打电话过去问。 
  那边吕静说着,这边一边重复一边记。 
  听到那串数字,我倒吸了一口气,那个号码,竟然是靖叔的手机号! 
  吕静和靖叔,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闭上了眼睛,想起那个全体医护人员会上,他在外面长时间打电话时痛苦的神情,想起我在哥哥办公室里听到的靖叔的死讯,想起他们两人的举手投足,我不仅仰天长叹,吕静,是靖叔的儿子…… 
  所有的前尘后世都翻卷出来,我支起脑袋,为上帝的生花妙笔而喝彩。 
  怪不得我对他总有一种依恋,那是靖叔的死带给我的无限遗憾所造成的。潜意识里,我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在小时候寄养他乡时,靖叔对我的疼爱让我的童年充满了快乐和温暖,那时我和吕静也曾见过,在一起玩耍过。他那时长得瘦小体弱,和现在高大俊逸的吕静完全联系不上来。 
  那时,他叫晓涛,我叫晓雪。 
  时间飞逝间,我们的容颜都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以至我们相见不相识,却在一起演了这么一出戏来,想起,都觉得啼笑皆非。 
  有很多天没有和吕静再联系了,快要做爸爸的他,现在一定很快乐吧。 
  无论怎样,我都祝福他。 
  星期一,我去卫生局送材料。 
  从大厅里出来,有人叫住了我,是副局长滕铁,嘉铭的叔叔。 
  随他进了办公室,没别人,我们就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说起张谭,我们一起慨叹了一阵,又说了些医院的其他事情。说着说着,滕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他说:“侄媳妇,你们医院事儿不少,这不,这里有一封揭发信,那个内科医生吕静,欺骗良家少女的。”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信,手和心一起发抖。 
  是吕静的通话记录,成片成片的,都是和一个人的通话时间,厚厚的两个月的记录。想想,也就是我和嘉铭斗争得水深火热的时候。 
  里面有一封信,写着:“医生吕静已婚,欺骗少女情感,给对方身心造成极大损伤……” 
  我想起刘扬对他的评语来,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很多情节,千头万绪不知落向何方。 
  外面的天空,蓝得晃眼。 
  这个我深爱过的人,我儿时的伙伴,靖叔的儿子…… 
  我淡淡地问叔叔:“你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他说:“虽然这样的事情现在已经不算事儿了,但在政府、学校、医院这样的公益事业单位还是不允许的,反映不上来的不算,反映上来,是要处理的,特别是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影响的,我们更要严肃处理。” 
  我看到信下面有个电话号码,供领导了解情况。 
  我说:“叔,你去了解了解情况。据我所知,这个医生品德还是很好的,这件事说不定有问题,不要只因为这一封信就毁了一个人的前途,他、他的老婆刚怀上小孩子不久,生下来,是要为人处世的。人言可畏,我想你还是慎重些好。” 
  “好的。听你的,看在他小孩子的分上啊!哈哈……小冰你是个心细的人,又很善良,我侄子娶了你,倒是个福气!”滕铁不明所以地说。 
  我听了,惭愧至极。 
  以后的几天,惴惴不安。想来事情也该了解得差不多了,我打电话问滕铁,他说:“那个吕静去了妓窝了。粘上后,人家陪聊,他还以为人家对他情有独钟呢,现在,人家人证物证都有,要钱呢。” 
  “那这么说,他也是被勒索的。”我说。 
  “是啊,他不给钱,人家就把这样的信广告天下。”滕铁哈哈地说,“这事儿倒挺有意思的。” 
  “那你帮着把钱给他们吧,我把这事告诉吕静,让他把钱给我,改天我送给你。”我说。 
  “好吧,只能这样了,谁让他不安生呢。要说报警,他肯定也不会同意吧,就当是灭财消灾吧,顺便告诉他,好好和老婆过日子,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滕铁说。 
  我把自己的钱给了滕铁。 
  后来听滕铁说,局领导每人都收到了同样的信,他都帮着收拾了。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过了些天,我把那封信装进信封,想寄给吕静,让他好自为之,就在我把信装进信封的一刹那间,我看见了周小鱼的手机号! 
  我呀然一惊,她们怎么会通话?而且次数不少! 
  我仔细核对,确实是周小鱼的!她的号码我当然不会记错。 
  灵光在脑际一闪而过,我便笑了自己的荒唐,想那么凶险做什么?不过是打了几个电话嘛,也许,周小鱼在吕静那里看过病,咨询过什么,这也是太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我把信封封好,想,不知他在收到信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是我帮他解围。 
  我不想把他想得恶贯满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谁都有可能犯错,也会为自己的过失而付出代价,但这惩罚应该是适可而止的,我不想吕静因为一时的错而被人勒索,名誉、工作都受到威胁,特别是无辜的孩子,不应该被世俗的恶毒伤害。 
  我曾经真诚地爱过他,我还珍爱所有新生的生命。 
  观察室这里,我已经很久不曾来过了,再次站在这里,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静静地仰卧在病床上,仍然看那些浮动张弛的云朵。有一句话是“大象无形,大音无声,智者无言”,这自然的风、云、雨、雪,都是无言的智者,跨越着千百年的岁月,仍然闲适安祥,把这尘世所有的悲欢离合化为无形、无声。我和吕静,嘉铭,还有王仪、周小鱼、张谭、小荷他们,有缘在绵延的时空中,相聚,然后在丝丝缕缕的尘缘里,牵扯,本来,是值得珍惜的。 
  我只来这世上一次,他们,也是这样的,我应该感谢他们,丰富着我唯一一次的生命,用他们的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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