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神

第8章


我不知道她想干么,也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只好跟着她一块儿走,一路上也没什么异样状况,谁晓得走到了某棵巨树下,那女妖就露出了真面目……『她』是专门食人生气的树妖。我猜你们所说的,那些离奇死亡的家伙们,大概都和我有近似的遭遇吧。」
  木疏儿双手抱头,懊恼地说:「我那时候要是不那么铁齿就好了,为什么我不听你们的,偏要一个人走呢?这下子可好,我死了,什么都完了。我一个人完了不打紧,但是却连累了我心爱的她,她还在傻傻地等着我去接她,我……」
  十郎体贴地掉开头,不去看一旁颤抖喑呜的男人,给他留存点面子。与木疏儿相较,幸好自己没有辜负了谁……不知怎地,他又想起了那只美丽的雪白大猫。好想再见一面,天底下竟有那么美丽的生物。奇怪的是,虽是初次相见,自己却对它有一种宛如隔世再见的熟悉感?
  到哪里去才能见到它?
  他是在哪里看到那只大猫的呢?那只大猫,现在在哪里?
  细长带尖刺的皮鞭在空中咻咻地呼啸着,然后啪地一声舔过了赤裸、布满精实筋肉曲线的美背,留下一道渗血的朱痕。
  「唔!」
  痛楚将他的意识带回现实。
  「刚刚开始而已,你不会已经不行了吧?」拖着鞭子,脸上堆着嗜血虐待的狂笑,「它」走近樊虎。
  如果不时而恍神一下,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扬起一抹冷笑,确实不怎么好受。
  「还有笑的力气吗?我多替你担心了。也许你还嫌这种程度像在帮你搔痒,根本不够看呢?嘻嘻。」
  潮湿的冰冷舌头舔过了新生的伤口,缓慢而淫亵地,汲取那一滴滴从皮肤裂缝中迸出的红色生命。
  「多芳醇的极品呐,在里面添加了『痛楚』这一味秘方过后,尝起来更可口了,让人想一再品尝,痛快地啜饮。」
  咂着舌,惋惜这一丁点的血很快就消失在舌尖上,「它」以手指来回玩弄着那光滑裸背上横七竖八的鞭伤,然后舔舐着指尖上的血气。
  「嗯,不行,我不能太焦急。这么好的极品若一口气喝光,以后就没机会再尝到了。」
  「它」暂时放下皮鞭。「外面的日头出来了,我睡觉的时间到了。你不介意我失陪一会儿吧?等日落了,我会再来,我会趁作梦的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有没有好法子,能让我痛快地品尝你,又不把你杀死,呵呵呵呵。」
  随着远去的笑声,樊虎总算获得些许喘息的空间。
  很可惜,他的双手被捆绑于屋梁上,这姿势太不舒服也放松不了,让他不能把握时机假寐片刻——解开绳索、铁链之类的束缚,本来是动动手指的雕虫小技,可是那些喜不自胜「绑住」他的是吸血藤蔓,纵使自己挣开了,它们也会立刻再攀附过来,让挣扎化作白费力气。
  合上双眼,以目前的状况判断,只要花妖手上有「人质」,自己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它为所欲为。换言之,他必须先想办法把花妖从那名年轻人体内引出,释放了人质的自由,自己也才有自由可言。
  可是「说」得容易,问题是要「怎么做」?那名青年的魂魄都不知道飘去哪里了,唤不醒他,也别想要把占领他体内的花妖赶走。
  你、好漂亮啊!
  虽然是个愚蠢的笨蛋,但对于那双率直、老实的黑棕眼,樊虎并不反感,甚至感觉到一丝熟悉的亲近。
  对了,那双眼和那只大笨狗很像!
  无论自己怎样凶他、冷漠对待他,总是毫无芥蒂地表达着他对自己的满腔爱意的浑圆大眼睛。
  这一定就是自己会觉得年轻人很眼熟的理由。原来,自己当时会不多做考虑,便接受了妖孽的威胁,是出于对黑狗儿的愧疚所产生的移情作用啊?目睹狗儿为保护自己而死,自己却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
  枉为四天神兽,徒有这莫大的神力,在天轨的航路上,他也无法扭转乾坤。
  樊虎扭曲了半边的唇角,自嘲地想着:曾几何时,我像个凡人开始婆婆妈妈了呢?
  只因心中的一点廉价感伤,把自身的安危束之高阁,听凭妖孽使唤。
  这件事倘若让黑骨他们知道了,可不是训个一顿就能了事的。也许上面的人会认为他脑子坏了,不再能胜任四天神兽之一的重责大任,剥夺他的神阶。
  他愿意承认自己的「不智」,却一点也不后悔。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抚慰自己的良心,也不是为了抚慰黑狗儿在天之灵。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能从这股无力感中脱身。说得难听一点,他想出手救这个青年,不过是间接利用这件事拯救自己崩溃的信心危机,重拾他能为狗儿做点什么的信心。
  当「神」自己不再相信自己,又怎能让凡人相信他能拯救自己?
  当「神」不再被众人所相信,他等于不存在,不存在的神就会被人们淡忘,最终只有消失于无形之中。
  听来也许没什么说服力,但凡间的香火鼎不鼎盛,与仙乡能否繁荣,两者是紧密相连的。如同人们心灵渴望仙乡,仙乡也不能缺乏信仰上天的凡人。
  过去樊虎不知道这一点,但最近这阵子他深刻地亲身体会到了。他之所以从未有过质疑自己、或缺乏自信的一刻,理由无它——在他身边有个比谁都虔诚的「信徒」。
  他是一个纵使他的主人是个傲慢、冷酷又爱我行我素的王八蛋,也不曾改变过他的信仰的笨蛋。  
  可是等到这个笨蛋不见了,才察觉到自己有多依赖这个笨蛋的主人,是个更大的笨蛋。
  「一对笨蛋主人与奴才,真是天生一对宝。」
  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樊虎靠着脑海中那总是引人发噱的笨奴才身影,来忘却肉体的虚幻苦痛,获得一时的心灵休憩。
  睡在这个盈满纯阳之气的体内,醒来之后,通体一片舒畅。
  花妖尝到了人类青年的年轻健康身躯,这种随心所欲、自由活动的舒服甜头,对这身体「它」是越来越不舍得放手了。
  这个身体的魂魄,几乎全被挡在这山神庙的结界封印外,仅剩一缕游丝般的气系住。
  按照天网,两日二十四个时辰里头,若他的魂魄一直不回到身体内,就会永久地徘徊在天地之间,变成四处飘荡的游魂。等于「它」连抢都不必抢,只要一直霸住这个身体不放,那个青年再过数个时辰就等同死人,而这个身体也自动成了「它」的寄居壳。而唯一棘手的问题就是……
  「它」贪婪而不怀好意的目光,溜到被自己用藤蔓捆住,高吊在大厅,姿态宛如一只落入蜘蛛网的美丽蝴蝶的神兽身上。
  自己一旦弄死这个人类,神兽也不可能再听令于「它」了。「它」才不过享受了两天神兽的滋味,哪里够本呢?如果有法子吸干神兽的精气又不杀了他,让神兽不得不听令于自己就好了。
  「它」再三地以视线舔着神兽绝色出众的外型。
  仿佛一尊以金与银所打造的华贵、高雅,无与伦比的精美人偶。
  比白银还辉亮的波浪披肩长发,比金子还闪烁的水漾双瞳,男子气概十足的笔挺高鼻,嘲讽一笑时的性感厚唇与尖锐虎牙。
  同样在仙乡中生活过,「它」晓得这头大猫神兽的美即使在天界,也是数一数二,不知让多少仙子、仙姑赞叹爱慕不已。
  更不用提他源自地表上最为敏捷、剽悍、等同力量化身的猛兽体魄……那双长腿是为了将天下踩在脚底而生,而那双贲张的长臂生来是为了拥抱天下一切力量,当然也不能错过他下腹处傲视群伦的「梦幻逸品」。
  「它」倏地想到了个好主意。
  过去「它」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等蜂儿在自己的雄蕊与雌蒂上传递着花蜜,从不知道主动摘采是什么滋味,但是现在不同了!「它」有了手脚、「它」也有了能容纳花蜜的内腔,「它」可以恣意地吸取神兽的体液而不愁杀死他!这比吸食他的「生」气更有趣!
  「啊嗯嗯……」原本靠在树干上睡着(或者自以为睡着了)的十郎,蓦地被一股燥热袭击。凡人的魂魄,照道理说是没有冷热感触的,也没有痛与快感的,失去了五感与六欲的肉体,剩下来的,全是过去情感魂体的累积。
  所以当这股莫名其妙来袭的燥熟,令他发出羞耻的呻吟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他附近的木疏儿也好奇地瞟了他一眼。
  「啊,对、对不起,我好像怪怪的。」
  「兄弟,你在发光呢,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很明显你发亮了!」
  十郎吓了一跳,慌了手脚。「这、这代表什么?我要被鬼神带到地府去了吗?是不是?」
  「你问我,我也不懂啊。」木疏儿以前又没死过,哪知道「事情」是怎么运作的。
  十郎抱着自己的双臂,现在他低头也能看清,自己在黑暗中发出淡淡黄白光芒的身子。这种奇特的现象,让他相信自己就快离开凡间了……地府的门是不是正在为他敞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更强烈的白光从远方如流星般殒落、堕下,就在十郎他们的附近。
  不一会儿,草丛被人粗鲁地拨开。
  「樊虎,你这可恶的——」
  一名扎着螺旋发髻的美童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白须白眉的白发老头儿。
  他们看了看十郎与木疏儿,一副吃惊的模样,过不多久,美童皱着眉逼近了十郎。「你,是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为什么身上会发出樊虎的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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