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婢

    下午，紫苏又给宋姨太做了一遍美容养颜的程序，在小厨房炖好了燕窝等着周老爷的到来。
    到了掌灯时分，周老爷迟迟未曾出现。
    紫苏得知，周老爷这两天都在准备去京城的事情，如果去京城之前，宋姨太一直能牢牢的把周老爷栓子自己的院子，越多相处，情分就多一分，宋姨太的地位就稳固一分。
    紫苏担心周太太会从中作梗，到时候出了岔子，经过宋姨太的同意，她急匆匆去打听周老爷没有来的原因。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紫苏借口是给周老爷送燕窝，来到周老爷的书房。
    丫鬟翠芝正在擦拭周老爷书房的物件，一边擦拭，一边低低垂泪，面颊上明显看到一个巴掌印记。
    “翠芝，你这是怎么了？”
    翠芝佯装笑意，“无事，老爷今天心情不好，打了我一耳光。”
    紫苏上前去仔细的观察了翠芝的脸，面颊都肿，红色的淤血清晰可见。
    “翠芝，你这看起来挺严重的，需要去看大夫。”
    翠芝委屈道：“我这已经是轻的了，白菱的牙齿都被老爷打掉一颗，还吐了血。我哪里敢去看大夫，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儿，不能让再惹老爷生气。”
    “你们做错了什么？老爷为何要打你和白菱？”
    翠芝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话说周老爷在书房等着圆通大师的期间，心情烦躁，坐卧不安，看到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白菱给周老爷递茶，都是按照平时水的温度沏的茶，周老爷偏偏说茶水太热要烫死他，顺手就给白菱一个耳光，白菱疼痛，没忍住哭了起来，周老爷似乎又嫌弃她聒噪，再次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下手更为严重，直接把白菱打到在地上。
    翠芝和白菱一起长大在周府做事情，关系情同姐妹，出于同情和关切，上前去扶起来白菱，不想周老爷连翠芝也打了起来，最后惩罚她不准吃完饭，把书房全部擦一遍。
    周府的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周老爷根本没有把丫鬟当人看，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紫苏安抚了翠芝，嘱咐她晚上休息时候，和白菱用开水泡点血竭，冰片、当归、川芎，用毛巾在脸上敷一个是个时辰。
    周老爷脾气暴躁，自从周老爷这几日宿在宋姨太房中，他的脾气这两天温和了许多，对于伺候他的丫鬟们来说，这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至少主子少发脾气，丫鬟们也能少收点委屈。
    翠芝和白菱也是从小进的周府，和紫苏算是熟识，只因宋姨太失宠，翠芝和紫苏多来往，害怕周太太让她不好过，就不敢多和紫苏往来，慢慢的关系也疏远了。
    前几日，翠芝听周老爷说过，紫苏做的汤羹很合他心意，之后的几天周老爷一直心情不错。
    翠芝觉得这些天没有受委屈，紫苏这个丫鬟功劳不小。眼下，紫苏又如此关心她和白菱，心中越发的感激紫苏。
    “紫苏，是宋姨太让你来找周老爷的吧？怕是老爷今晚去不了宋姨太那边了。”
    翠芝把周老爷和周郴明上午在书房谈话的内容告诉了紫苏，紫苏暗想，周老爷如此恐惧阿纤姑娘，不但心神不宁，打了身边伺候的丫头，还让人把圆通大师找来，越发的疑惑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多了解周家的秘密，复仇的路才走的更容易，何况阿纤姑娘似乎和自己复生也有某种的关系。
    紫苏认为，借着送燕窝的机会，说不定可以探听到周家更多的秘密，也能周家人口中得知阿纤姑娘的事情。
    她假意看了看手中的燕窝，“这是宋姨太熬制了半日才熬好的，再不送到老爷手中可就要凉了。翠芝，你告诉我老爷去哪里了？我把燕窝送过去。”
    翠芝说：“圆通大师来了以后，周老爷就带着他去了三少爷的院子，我听到老爷请圆通大师是要除妖什么的，老爷估计这会儿还在三少爷房中。你可千万不要去找老爷，说不定老爷这会还怒气未消，怪罪于你。”
    紫苏不顾翠芝好意的劝道，说着无事儿，就端着燕窝，穿过几道走廊，去往周清明的院子。
    院子的大门紧闭，里面飘出来焚烧纸符的味道。
    不用想，这是圆通大师在院子中做法呢。
    紫苏觉得贸然敲门进入院子里面，不被周老爷责怪，也不会看到什么。她仔细观察了周清明院子的布局，和宋姨太的院子的结构相同。
    院子里有三间堂屋，堂屋的后面紧挨着一堵墙，东西各两间厢房，只是宋姨太的院子中有小厨房，堂屋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小花园还有两间丫鬟们住的屋子。
    宋姨太房子的布局，堂屋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东厢房是宋姨太的房间，西厢房是五少爷周坤明的住处。
    按照这样的猜测，周清明应该住在东厢房。
    周清明院子东厢房后面很宽敞，种着几棵香樟树，紫苏悄悄的绕到东厢房的后面，东厢房的后面屋檐下尺许高的地方，有一个通风的窗户，从地面上看，只能看到高高的窗户里面透出雪白的光芒。
    这窗户的高度，紫苏是完全没办法窥探里面的情景。
    时下深秋，香樟树常年不落叶，几棵香樟树茂密的树叶在夜色中黑乎乎的。
    紫苏灵机一动，可以爬到树上去看窗子里面的情况。
    她幼年在青石桥长大，虽然也是乖巧懂事的诗书世家的女儿，但是也不乏调皮捣蛋的时候，特别是和顽皮的弟弟在一起玩，也学着男孩子们爬过树。
    仔细的观察了对着窗户的那棵香樟树，悄悄的把燕窝放在了墙角，灵活的爬上了树干。
    香樟树枝干稠密，容易攀登，紫苏寻找好一个合适的位置，骑在树上朝着通风窗户里面望去。
    因为身在高处，东厢房里面的所有情况都一目了然。
    紫苏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脸色发烫，心中慌乱，差点摔了下去。
    周清明正趴在床榻之上，丝毫没有穿任何的衣服，从上面看，男性背面的所有肌肤都暴露无遗。
    紫苏虽说也学过医，给人看过病，多多少少有时候会看到一些男性病人的胳膊，小腿部。真真正正的看到一个男人背部所有的肌肤，是破天荒第一次。
    少女的羞涩顿时让她无法直视下去。
    许久，紫苏听到窗子里面有人说话，是周老爷无奈的声音，“圆通大师，老三的情况必须要重新嵌符吗？”
    圆通大师说：“为了安全起见，老衲觉得有这个必要，先师净慧禅师圆寂时候，再三叮嘱老衲，一旦那个女妖出现，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但三少爷要重新嵌符，二少爷也需要，还有五少爷年纪也不小了。”
    周清明听到这样的话，似乎很是惊恐的样子，大声的喊叫：“父亲，我不要嵌符，我死也不要！”
    周老爷喝道：“不嵌符，你早就死掉了！身为周家儿孙，这是必须的一件事！来人按住三少爷，富春，你用毛巾塞住他的嘴巴。”
    听到里面一阵慌乱和周清明的挣扎声音，随即屋里恢复了平静。
    嵌符，据说是一种把药石镶嵌进皮肉之中的一种神奇秘术。
    紫苏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一点印象，在她小时候偶尔有一次听父亲提过这件事儿。
    在湘西一带和岭南附近的区域，山高林密，蛇虫众多，一些靠在山中采药打猎的人，就会去寺庙中找德高的僧人，在身体上面做嵌符，依据需要抵御蛇虫毒性的种类不同，把相对应的药石塞进皮肉中，融入身体以后就有对蛇虫之毒有抗性，好像是在人的皮肉中嵌入东西，其过程十分的痛苦，而且需要特殊的符咒来做引子，所以叫嵌符。
    听到圆通大师要给周清明嵌符，紫苏怎么也想不明白。周府公子哥们养尊处优，根本不可能去高山密林中，即便是去也有大批的随从，自然不惧怕什么有毒的蛇虫。
    父亲说，那些都是传闻，他行医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嵌符的人。
    当然，紫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更没有见过是如何嵌符的。
    出于对如何嵌符过程的好奇，紫苏此刻非常想仔仔细细的看个明白。
    可是她一个妙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在看到周清明的身体。
    随即，紫苏耳畔传来了周清明咬着东西的痛苦喊叫声，和杀猪的惨叫根本没有两样，不由得让她一阵心惊胆战。
    圆通大师的不断诵读经文，偶尔停下来朗声说道：“三少爷，你切忍着，吃点苦头，方能一生无虞。”
    耳听到富春一声痛呼，周清明似乎挣脱掉嘴上的毛巾，破口大骂圆通大师猪狗不如，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过了一个时辰，周清明的骂声越来越小，似乎精疲力尽的样子，逐渐的没有了声音。
    这时候，周老爷似乎并没有关心周清明的意思，而是给圆通大师道歉。
    “大师，这次多亏了你。”
    圆通大师道：“这是老衲分内之事儿，先师净慧禅师当年重修福光寺，给佛祖重塑金身，都是周老爷慷慨解囊相助，先师的嘱托不敢忘记。我既然答应到了先师，就要为周府的儿孙们嵌符，三少爷年纪尚年轻，只是他不懂事儿而已。”
    周老爷道：“那就再请大师为二少爷和五少爷也重新嵌符。事成之后，我当重谢大师。只要他们都嵌符，就再也不用怕那个女妖，再不会出现大少爷的情况了。”
    紫苏听到这话，不由得心痛五少爷，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罪，周老爷真是疯了，这难道就是周府的秘密？
    周老爷再三提到的女妖，难道就是阿纤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