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亡奴囹圄。
黎桑非靖蹲坐在草席上,耐心啃着一碗牢饭,右臂提不上力的缘故,只能以左手掌碗,瓷碗边缘有磕角,墙角边缘遗漏了许多米粒。
本不怎么亮的一块地,忽然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挥之不去。
他抬起头,望了望面前之人,对方正拢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同时也在望着他,那个人笑睁着眼睛,仿佛在期待他眼中的意外之色。
他继续将口中硬块咀嚼完,一边落眼暂将瓷碗搁落到一边。
对于这个人的出现,的确意外,但细细思忖,似乎也不算什么意外。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般沉得住气,不愧是曾经那位权倾朝野的黎桑太子,如今一手遮天搅动天下风云的廑王殿下,胆魄与气度,总归还是不同常人。”
“燕伯这是专程来看本王笑话的吧!”
闻言,燕不落不免与他对视一下,蓦然嗤笑道:“你我二人非亲非故,平日里亦无拳拳之情,燕某自贱此身,若非来看笑话,难不成是来送殿下最后一程?”
黎桑非靖用手背挨了挨嘴角,心中冷淡一笑。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燕不落拢着袖,仰了仰头,身影忽然拉得冗长,闪了闪目光,说:“燕某自是要亲眼看看,当初,咱们那位,所谓,慧眼识珠之人,拔犀擢象之人,是如何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
“值此众叛亲离之际,难得还有个人惦念着本王,”黎桑非靖轻笑的目光,透着确幸,道:“看来,本王还不算太惨。”
冷眼瞧了那人一眼,燕不落神情顿时转为肃穆。
“四年前,燕某借着入京赴宴之间机于朱雀街道三顾殿下的车驾,殿下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予燕某,尤其是这第三次啊,殿下那飞驰的车驾,更是毫不犹豫地倾轧于燕某的车驾之上,轱辘中断,燕某的车驾当众塌陷一角,丑态毕露之际,引得在场的百姓哄然大笑。”
他笑了笑,“城门将闭,换乘已晚,燕某只能在侍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步出城门,行了几里夜路,才勉强得了一辆车马。这断毂之耻,该教人,如何忘怀呢?”
黎桑非靖听了实在是忍俊不禁,哎哎调侃道,“这饭后的睡意,真真是全无了。”
与此同时,他这三两冷笑声,可把燕不落恼给怒坏了。
他抛了眼,好奇地问了问他:“原来这些年,燕伯的心志便是别人笑笑你,你再找机会笑笑便人?扯平了心里舒服了便觉着是得志了么?”
燕不落交闭着冷唇。
黎桑非靖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悻悻道:“若再来一次,本王的车驾,也不会为你停顿一下!无用之人,总归是无用之人!”
“你!”燕不落的侧耳,瞬间烧了起来。
黎桑非靖单臂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燕老伯爵自承爵以来,志向便不在朝中,而是安贫乐道于燕州那样的地方。可你不一样,你不甘心。
“你不甘心袭着高人一等的爵位,却只能一辈子守在一个小地方。可是祖业已定啊,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你筹谋了大半辈子,历经两朝,不惜送女入宫,甚至连拉侄女入宫都想到了,妄图从丽阳那山高水远之地,将位置升一升,升到朝廷,你做梦到想着被君主调回京都!
“终于有一天啊,你等到了!为解危机,燕艳艳与世子联姻,作为世子的岳丈大人,授命代君主出使漠沧完成联姻,一夜之间,你这伯爵之位便升上来了!不光是你,整个伯爵一脉,也因祸得福,鸡犬升天!”
他的眼神蓦然凑近那面色灰暗之人,不禁咧嘴大笑问:“恐怕燕伯做梦到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完成毕生心愿会是以这种方式吧!!?啊?”
燕不落脸色一翻,一双力臂铁一般硬,猛地将他推开:“阶!下!之!囚!”
黎桑非靖趔趄了几步,一只手臂虽失力了,但还不至于摔倒,他轻笑着抬起头,重新看向燕不落,“在伯爵眼里,不就是觉得自己一直缺个机会么?四年前试图投于本王旗下也好,两年前送女入宫也好,多一个路,便多一个选择。如今成为那漠沧国的国丈有何不好?!两国百姓,何人不敬你,何人不仰你?!燕伯理当开心,大庆啊!”
燕不落一声冷哼,不予理会,却是面红耳赤。
黎桑非靖缓缓走近,细密打量了他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燕伯不开心,是因为惧怕了吧?”
瞪了他一眼,燕不落卷着袖,冷冷地把眼神移开。
“自两年前开始,风族人便是仇族人心中的宿敌。联姻,可以说服燕伯暂时放下敌视态度,可此后燕伯又要如何去面对,族人们的蔑视,与嘲讽呢?”黎桑非靖笑着问,“当然,燕伯害怕的远不于此。此番远赴漠沧联姻,燕伯更害怕,昔日在漠沧世子身上上演的,会一一发生在燕艳艳身上、在自己身上!那风族人的敌视与手段,恐怕要比我仇人,毒辣三分吧?!”
燕不落彻底地恼羞成怒,当即扫袖而去!
脚步方至牢门,身后的声音却于一片寂静之中蓦然拔高。
“倘若燕伯早有成就,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压着面色,没有了怒,交瘁的眼神极力默了默,心中一股与生俱来的挫败,顿时油然。
“燕伯满腔热血,又可知,这些年,为何屡屡不志么?”黎桑非靖忽然问。
燕不落忽然睁了眼,听那脚步声转了别处,眼神才追去。
黎桑非靖正色坐了下来,理了理衣袂,“送女入宫,以求仕途,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烙饼再大,也大不过烙饼的锅。所谓,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预谋大事者,首重格局。人在山中,方成仙。人在谷中,那便是俗!”
盯着他的不带一丝起伏的眼睛,燕不落当即色变,五指负在铁栏上,越来越紧,廑王那段话说完已久坐在那不动声色,而他的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良久,他浑浑的眼睛一睁,陷在黑暗里,不动一下,盯着脚下的影子,铿锵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倒头来,不过都是已覆之舟。”
那声音极度得刚愎,以至于,那两只冷眼瞧向席上默声之人时,目中尽是可笑。
燕不落冷唇一锁,松了牢门,抽身而去。
“燕伯是已覆之舟,本王未必。”黎桑非靖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副到头来都难以置信的样子,燕不落愕地回头,攥紧了拳头极目盯了那人一眼,那抹始终勾在唇边的笑,在这一刻直逼得人心中波澜起伏!!!
可谁又能想到,在这无尽的暗里,深渊里,会忽然被那金光,夺去了双目——
黎!桑!金!针——四个大字,巨石一般,猛地砸碎了人的瞳孔!
黎桑非靖不徐不疾地端详着手里的东西,“你可以不信本王,但你得相信那致命的预言,得金针者,可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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