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唯上

    记得那是一个天灰笼罩，厚云沉埋的日子。
    我偶然间路过老街街边一角，有趣的是在这里遇上了一个盲人道士。
    他坐在几张报纸上，一身朴素麻灰布衫，怀里揣着一支积了些灰的拂尘。从打扮看或许是走的复古路线，倒还真有那般旧时代的些许神韵。
    这年头还这么穿的人已经相当少见了，就连一些电视剧集中也都不会这么拍，毕竟吸引不了挑剔的眼球，等于缺少流量，缺少流量又等于缺少回报......所以即便真要拍道士神棍，也得整套洋气些的西装制服是不？
    于是乎就见到江月市昔日的那些神棍们摒弃了老一代的传统，纷纷开始走时尚路线，重新整顿起这一行业的门庭，似乎标志旧时代的彻底终结。
    可这位道士却不同，他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怪半天过去了也没见着有生意上门......
    当然，他看不见。
    一条黑色的布带罩住了他的双眼，所以看不到属实正常，但这些并不重要也不影响着他的发挥。彼时他的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应该是在介绍着自己的业务吧。
    “帮人算天命，替人消祸灾，三十年眼力道行，江月市别无二家......”
    走近了才听清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呦！大师，来帮我看看命吧。”我晃了晃高贵的尾巴，雅兴上头地迈了过来。
    “一百八十八一次，天机不可随意泄露，有着一定反噬的可能。”道士扯扯嗓子，淡定地道。
    “这么贵？大师我看别的道士那都是十块一次，你这也太抠了吧？”
    谁知对方一听我此言，瞬间气得差点跳起来：“老夫岂能和那些骗子鼠辈混为一谈！？这帮混账东西，不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就是穷疯了没下限的无耻之徒，身为吾辈连一点尊严都败光了！”
    我咧了咧嘴，忽然觉得这个道士颇具意思，在某些方面竟有点我的影子。
    “那行吧，你先给我算，算完后再付款。”
    对方犹豫了片刻，似乎露出同意的意思：“也罢......那把生辰、血型、星座都报下......还有手掌也给我看看，老夫会动用独门秘术窥出你的天命。”
    随即我一五一十地报了上去，就见到他的表情渐渐变了。
    “小朋友你才五岁？”其面容上满是讶异。
    “呃对。”
    “你这嗓音是怎么回事？”
    “呃......早熟，早熟。”
    “不，老夫觉得你这不是早熟，或许是先天转世所遗传的啊！来这就帮你测测看......”
    之后他拿起身边的竹签与铜线，展开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具体干了些什么我也没看懂，只觉得高深莫测、很厉害就完事了。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这道士的脸色一变再变，由开始的一本正经，到之后嘴巴越张越大，再到最后的难以合拢，其表情早已发生了天差地别的改观。
    “这......这是......”他颤抖着手臂，攥着掌心的木条不知所措。
    “怎么啦大师？是不是被我无与伦比的命数和潜力吓到啦？”
    道士稍稍镇定了心神，可语气还是带着难以平复的波动：“你还真说对了！不知小朋友你的五行可是‘火’？”
    “嗯？你咋知道的？”我不禁眼珠子一瞪，满是不解。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他顿时激动起来。“朋友你这可是帝王之命呐！你的前世必是震动一方的传奇人物！如今灵魂转生，火之帝王必将名扬天下，朋友你前景光明无限，未来道路宽敞可期呀！”
    我愣住了，虽说往日里我自认不凡，可从未将这个秘密袒露外人，没想到此时此刻却被他豁然拆穿，一时间不知有些紧张不安，不知说些什么，但我很快便反应过来——
    “呜汪汪~哈哈哈哈啊！没想到我的秘密这么快就公开于世了！罢了罢了，反正早晚都有那么一天。”这一刻我高贵的头颅对天长笑，仿佛有如王者姿态。
    那道士虽然看不见我的王者威仪，可应该也能听出一二，于是同样情绪高涨莫名，对着我摆了摆手：“恭喜，恭喜朋友呐！”
    “嘿嘿~火之帝王是嘛？不错不错，这名头我喜欢！”
    扔下两张纸钞，我展现了身为帝王的大度，与其说是付款，倒更像是在打赏。
    当然有些人可能要问了：这钱是哪来的？
    那还用多问！？难道是赚来的？
    要说当时我可真是气宇轩昂，帅气地跳起身，然后将那个肥头大耳的人类压在下边，那人只能摆出一脸震撼与惊恐，连同反抗的力气也做不到。
    接着抢人钱财，这玩意虽说对我没那么大用，可办起事来方便多了。（不过你们可不要学我哈，这种技术活唯有强者才可掌握）
    眼看着便要意兴阑珊地离开了，却见那道士突然打断道：“且慢！朋友你的手心还得再给我测测，否则老夫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你的命途必定这般走......”
    “还测什么测！？”我瞬间露出了不悦之色，“都说了火之帝王，难道你这是在质疑些什么吗？”
    见对方一时语塞，我晃晃尾巴，带着得意扬长而去......
    “唉~没给我看手心，真不敢肯定，毕竟除此以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啊！”
    待我离去，道士忽然想起了曾经跟着他师傅四处游历的日子，虽然师傅那老人家早已仙逝，但很多语录还是铭记于心。
    师傅他曾说过事物并不是绝对如所看到的那样发展，就如同“火之帝王”同样可能没法登基，因为有一种命数与其极其相似，仿佛亲兄弟般，可发展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师傅管那叫作“火之弟弟”！意味着一生之中永远会有一座迈不过的大山，一直压在他的头顶，甚至成为其一生阴影。
    这种命数，简直是悲催中的悲催。
    虽说与“火之帝王”一样，“火之弟弟”出现的情况也极少，但......
    “哈哈哈！”
    “火之帝王......不错不错，这名字我喜欢。”
    兴高采烈，满意至极，走起路来像是带点不可一世的风姿，连那踩在脚下的道路都像是变得宽敞了。
    “看来从今以后我就要用‘本王’自称了嘿嘿~”
    然而就在我忘乎所以之际，忽然见到前方的小超市中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居然是如此熟悉，有一种莫然的冲动：像是从前在哪见过一般。
    说起记性，那我的记性可是举世无双，更有理由相信此人必定从前见过。
    于是仔细望去，在接触了这个男人的面庞的霎那，便有一股浓烈的记忆涌了上来，那感觉仿佛烈酒入喉后的曼妙滋味，回味悠长。
    “竟然，竟然是当日......不对，当夜的那个救命恩人！？”
    我呆立在了原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我，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这才回过神来的我，立即随那人紧跟而去。
    ......
    要讲起于彦这两日，那可真是辛酸到顶，生活遇到点挫折那都还好说，偏偏就遇上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女神仙，一言不合便施展暴力，可最大的问题还是自己打不过她，只得屈于压迫之下。
    因为被冰封后的电视机彻底地报废不能用，他还要因此赔偿一笔钱财。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更换个新的了，若是再被雪王座施暴那可真太冤，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彦决定先将母亲手术的费用攒够，接着再购套新住处，之后随便给雪落川安排个别的地方，这样也不用每日每夜疑神疑鬼，精力交瘁。
    还有为了整修下家中破碎的窗户玻璃，于彦这会儿特意出了趟门，去门窗建材店咨询了番，在谈好价后等到明日装修师傅便会自己上门。
    费了好些功夫，他才赶回住所处的小巷道，这里往日都显得十分冷清。毕竟出租房，在偌大繁华的江月市中只是不起眼的小地方，只有那些为着生计奔波劳碌的打工仔才会居住此地。
    只是当他回到这里，并不宽阔的小道正中央竟有一条狗正坐在那，将道路中央牢牢霸占。
    你别说那哈士奇品相属实不错，而且两小眼灵性十足，看起来就善解人意，应该相当聪慧机敏。
    于彦见那狗正两眼笔直地盯向自己，还以为对面这是将此处当成自己领地了，灼灼的目光也是一种警示，警示着他不要妄想着再向前一步。
    于彦不禁生出些笑意，倒是没有半分畏缩的意思。如今的他身为地下拳场的人气选手，叱咤风云的狠角色，又哪里有理由惧怕一条狗呢？他迈开两腿，毫不避嫌地大步向前，欲将其驱赶。
    可怎知他还没碰到此犬，居然就被对方直接躲了过去。
    “嗨！你这是在干啥！？”
    就在于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它面露恼怒，骤然开口。
    对的没错，它居然......开口了！
    而且开口说的......是人话？？
    于彦瞬间愣在了原地，片刻后揉了揉双眼，双眸呆滞地看向它：“啊？”
    “啊什么啊？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吗？”
    它又开口说话了，而且这一次说的是人话无疑。
    “......”
    “卧槽！”
    “卧槽！！”
    于彦的大脑从未有过如此缓慢的操作，或者在第一时间还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事都是假象，是不真实的。
    但很快，那满面的惊骇却又是最真实的，仿佛遇到了毕生罕见的可怖的事情，甚至比起第一次见到雪王座都还要难以相信。
    “你你你......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此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