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见稽古

    “嘭————！”
    沙尘瓦砾扬起，碎石四溅。
    久远飞鸟的身影渐渐从中显现。
    红裙破破烂烂，嘴角溢出血丝，右手臂浮现出一道略显狰狞的爪痕。
    受伤了。
    但没有想象当中那么严重……
    影响不了行动。
    果然已经变成很了不得的身体。
    放在以前，足够她死上一百次了。
    她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三头龙身上。
    下一刻，一脚跺碎了地面，向着凶恶的异形之龙破空而去。
    三头龙同样扇动双翼，在原地盘旋片刻之后，迎向了袭来的少女。
    “呜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悲鸣的响起，短暂的触碰分出了胜负。
    久远飞鸟迎来了毫无悬念的败北。
    “愚笨的小姑娘。”
    红玉之瞳从各个方向审视着久远飞鸟，让她心底的不适感油然而生。
    “明明有着一副不错的躯体，却完全无法驾驭。”
    甚至无所畏惧的冲向必死之境。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愚蠢，或者说蛮勇了。
    三头龙扼住了久远飞鸟的右臂。
    愚笨？
    久远飞鸟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
    她很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得到的评价大多数时候都是与之相反的。
    “没办法，毕竟获得这份力量还没多久。还有……”
    给出答案的同时，久远飞鸟一脚踹了过去。
    “别一副已经赢了的样子，怪物！我可还没有放弃！”
    没错，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让春日部安稳的离开。
    与此同时，红色与蓝色的宝珠同时在上空碎裂。
    冰寒与灼热的气息交替降下。
    可三头龙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完全没有要闪避的意图，直接在少女的头顶降下了利爪。
    ……
    3345外门，摇曳着双女神〈旗帜〉楼阁之上。
    “你们先退下。”
    “是，白夜叉大人。”
    『ThousandEyes』的一众随从退下的时候，显然带着很大的敬畏感。
    因为现在的白夜叉已经不是之前熟悉的和服萝莉样貌了。
    耀眼的银色长发，美丽的紫色和服，除了周身氛围散发着异质之外，确实是一个容姿如画的美人。
    而这也代表着一件事。
    那就是她已经将〈夜叉〉的〈灵格〉奉还佛门，重新取回了其被抑制的力量。
    作为司掌太阳运行的〈星灵〉之一，本就拥有绝大的〈灵格〉，并不需要归属于任何一个宗教。
    “出来。”
    在属下告退之后，这位『白夜王』神色有些不耐的说道。
    “为什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么心急吗？白夜叉。”
    近似于戏谑的声音在白夜叉身前的空间响起。
    一道美丽而高贵的身影出现了，而白夜叉也很熟悉这一道身影。
    “女王，你来干什么？”
    来者正是能够操纵世界境界的〈星灵〉，『万圣节女王』。
    白夜叉皱眉道：“现在没那个心情陪你玩。”
    “没那个心情？难道是急着用〈主办者权限〉，把自己和人类最终试炼永远封印在白夜的地平线？”
    『万圣节女王』轻启朱唇，将白夜叉的打算暴露了出来。
    过去，白夜叉曾作为司掌〈天动说〉的太阳神位居众多宇宙观的中心。可惜随着人类史的发展，她的〈灵格〉不断缩小，最终被压迫到白夜的地平线。
    就算奉还了〈夜叉〉的〈灵格〉，她现在的力量也只能同一介普通太阳神的〈灵格〉持平。
    但那也只是人类史能够观测的范围而已。
    她的〈天动说〉〈灵格〉存在于人类无法到达的星之尽头，时之尽头，哪怕耗尽人类史的存续时间也无法发现的位置。
    将举办的游戏扩展到那个规模的话，白夜叉的〈灵格〉便能无限膨胀，将〈参赛者〉送入悖论游戏，关在没有出口的白夜地平线。
    只是作为〈主办者〉的白夜叉也会被永远的封印。
    “你……难道那个魔王的封印被破除和你有关？”
    白夜叉怒视着『万圣节女王』。
    她希望听到女王否定。
    “很遗憾，与我无关。但是……”
    『万圣节女王』将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
    “和它有关。”
    “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出卖合作伙伴？”
    赤色的枫叶摇曳着身躯出现在『万圣节女王』旁边。
    “这算出卖吗？”
    『万圣节女王』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
    叶子抖动着光晕刚想说些什么。
    “汝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什么要破除那个封印？”
    虽然只是区区一片叶子，但白夜叉的神情还是异常凝重。
    刚才要不是女王开口，她甚至没有发现这片叶子的存在。
    而且对方很危险，白夜叉的神经绷紧，做好了战斗了准备。
    “等一下，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人类最终试炼不是人家释放的，我只是让原本就会去破除封印的一群人提前行动了起来。”
    “那你就是幕后黑手？”白夜叉咬牙切齿道。
    “不，不是这样的。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是正义的使者，正在试图以微小的代价解决人类史问题，拯救全人类，所有想请『白夜王』稍等一段时间，你也应该知道想解放那三头龙的并不是人家。”
    枫叶周身的光晕抖动着，自称正义的使者。
    虽然它本身不在乎正义或者邪恶，但办事的时候一般把自己摆在正义的一方，会很方便，也能节省不少能量。
    独立于世界规则以外的枫叶本来有更加直接的方式解决人类的灾厄，那是真正的正义与奉献，但它不会去做，有违自身的利益。
    “哼！”白夜叉冷哼一声，“外界的人类史与咱无关，谁管它！咱只想保护生活在〈箱庭〉的人们，保护我所热爱的世界！谁管外面的宇宙变成什么样！谁知道你那个微小的代价到底会造成多少牺牲！”
    居然是这个反应。
    麻烦了。
    虽然这位『白夜王』的〈灵格〉只是区区普通太阳神的程度，但毕竟曾经君临过所有的宇宙观。
    即使〈灵格〉一再缩减，现在〈箱庭〉的主神级之中能和她打的也不过十指之数。
    枫叶判定自己制服白夜叉要消耗的能量不是很多。
    因为它能彻底否定〈天动说〉，不管那是不是人类能够观测的范畴，枫叶都能让〈天动说〉变得一文不值，连一点诡辩的空间都不会有。
    在它面前，白夜叉根本无法作成悖论游戏。
    但是要打一架，消耗也不会少啊！
    赤色的叶子总是在避免争斗。
    “女王，你也说点什么。”
    这个时候，它想起了合作伙伴。
    “安静呆着，白夜叉，你现在什么也做不到，还不如等等看。”
    『万圣节女王』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
    直白的话语让愤怒的白夜叉冷静了些许。
    确实，现在的她无法突破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封锁。
    退一万步说，即使突破了，她到三头龙那里还能剩下多少力量？还能做到什么？
    硬拼根本无济于事。
    只是……等等看？
    女王想让她等什么？
    ……
    “已经……再也……动不了了吗？”
    躺在废墟之中的久远飞鸟喃喃道。
    血肉模糊，全身骨头都被粉碎。
    这种状态下还没有死亡或者昏厥还是需要感谢这具身躯。
    勉强睁开的眼中仍能浮现那三头龙的身影。
    “最后，还是……让你……受伤了。”
    像是完成了什么愿望一样，久远飞鸟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再没有半分可爱，在她自身鲜血的浇灌下，反而显得十分狰狞。
    “是啊！人类，你的不屈确实值得赞赏。”
    三头龙在半空中回转身体。
    这一次，三头龙才刚刚苏醒就被破除了封印，不过状态要比之前想象得好很多。
    在这种情况还能让自己受伤，确实干得很不错了。
    异形之龙的鲜血滴落到大地之上不久就像是得到生命一般开始了蠕动。
    散发着匹敌神灵威圧感的双头龙分身就此诞生。
    “少废话，要杀就杀。”
    看到双头龙分身诞生的久远飞鸟心中有些惨然，她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
    现在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她似乎不存半分恐惧。
    “达成悲愿，不畏死亡了吗？”以红玉之瞳俯视着久远飞鸟的三头龙说道，“放心，你那走脱的同伴，我同样会送她来见你。”
    “现在……在绝望中死去吧！”
    你，并没有能力粉碎这一面『恶』之〈旗帜〉。
    三头扇动漆黑的双翼，成百上千的影之刃形成风暴向毫无抵抗能力的久远飞鸟降下。
    即便是意识渐渐涣散，久远飞鸟也能感受到影绘之刃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濒死，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过去的一幕幕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之中浮现。
    “多谢关心，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为好，别哪天被人逼入绝境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过到时候，你要是诚心诚意呼唤我的名，如果听到的时候我有空，说不定会来救救你。”
    “呵呵，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过到这一幕的时候，本能的驱使之下，久远飞鸟鬼使神差的开口了。
    “秦墨……救我……”
    这已经是极限了。
    ……
    到这个空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看着秦墨死寂的身躯，碧翠丝不由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一个多月期间，秦墨的身体时不时的会散发出一些恐怖的气息，而且碧翠丝能发挥的力量也随之增强了好几倍的话，她就真的要担心死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秦墨……救我……”
    死寂的气息一瞬即逝，秦墨睁开了双眸，脸色有点难看。
    “醒了？你怎么了？要做的事失败了？”
    关注着秦墨的碧翠丝很快发现了他的醒来，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态。
    “哈……不，只是被中途扰乱了。”秦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可惜在关键时刻被打断。
    “扰乱？难道……”
    碧翠丝环顾四周，她明明没有放任何生物过来打扰秦墨。
    这个空间的生物很少，也没有多少强大的存在。
    察觉到有生物靠近的时候，碧翠丝都会第一时间将其清理掉。
    “和贝蒂没关系，是我自己埋下的根。有个大小姐向我求救，被我感应到了。”
    想到这里，秦墨就有点头疼。
    “向你求救？大小姐？还能被感应到？”碧翠丝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NoName』的那个得了你〈恩赐〉的红裙小姑娘？好像是叫久远飞鸟吧？”
    “没错。”
    “这里过去一个多月，外面最多过去五天，有了你的那三个〈恩赐〉，还能遇上致命的危机？”碧翠丝的话语中显然带着埋怨。
    “可能遇到三位数以上的存在了吧？”
    一个多月吗？〈箱庭〉应该过去了三天左右吧？
    秦墨大致估量着。
    “话说你现在能破开这片空间了吗？”碧翠丝问道。
    “不行，还需要时间。”
    如果刚才成功了，就另当别论。
    一线之隔，天差地别。
    “看来要救援也赶不上。”碧翠丝叹了一口气。
    红裙的小姑娘，到此为止了吗？
    “不，收到求救信号的那一刻，救援就过去了。进来之前，我在外面留了个后手。”
    这个后手，他本来是给自己留的。
    可惜了……
    “你还有后手？”
    也是，这种程度的谨慎是必要的。
    碧翠丝笑了笑，释然。
    “对于离开这里，贝蒂倒是有几个想法，只是可不可行还要交给你来判断和执行。”
    一个多月，她也并没有虚度。
    “太能干了，不愧是我的贝蒂！”
    听到碧翠丝的话，秦墨眼前一亮，心中一动，便行动了起来。
    “等等……你到底在干什么！”
    “举高高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谁说的！”
    “莉娅说的，不，帕克说的。”
    “快住手！”
    ……
    “终究还是有求生欲望的吗？”
    三头龙自然听到了久远飞鸟的求救，其声音似乎也有着些许感叹。
    但是影之刃的风暴却是一刻都没有慢下来。
    “不！”
    三头的异形之龙骤然警觉起来。
    “Aa————Aa————Aa————Aa————Aa————Aa————！”
    诡异的声音穿透了重重空间与时间传入三头龙的耳中。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越来越近……
    这一刻，不仅是三头龙，〈煌焰之都〉依旧存活着的生灵都听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声音。
    之后，有幸存者不顾一切地抓挠自己的脸颊，有幸存者用力拿头撞击硬物，甚至还有像是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样狠命掐自己脖子的人。
    原本就千疮百孔，意识模糊的久远飞鸟直接昏死过去。
    察觉到了异常从何而来，三头龙瞬间调转了影刃风暴的方向。
    来了！
    比山岳还要庞大的蛇头穿透空间，陡然降临在这座都市。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轰————！”
    似春雷炸响。
    那蛇破开时空向前进行。
    直接移平了〈煌焰之都〉背靠的巨峰，以及其后绵延起伏的一座座山川。
    洞穿一层又一层的外壁，将「龙之遗影」连同三头龙带到了〈箱庭〉都市之外数十万里。
    那一天，〈箱庭〉各个阶层的住民同时目睹了将星光吞噬的蛇影。
    稍稍看上一眼，便被剥夺了理智。
    比魔王更为恐怖的灾厄似乎降临了。
    而真正的魔王与灾厄，三头的异形之龙，此时的身躯之上大量的血液流淌而出。
    即使之前衍生的双头龙在行进之中被碾为齑粉，红玉之瞳映照着夜空，又有数十双头龙得到了生命。
    “真是惊天动地，以前没有见过你，但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是在新时代脱颖而出的吗？”
    面对擎天而立的巨蛇，相对而言渺小得不值一提的三头龙平静的开口问道。
    语气有点像是在询问后辈。
    那蛇并没有回答。
    “噗————！”
    遮蔽天日的蛇头之上冒出了一个角。
    一、二、三……
    那蛇的气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诡异，直到头顶生出了十个角之后才停止。
    “为了提高怪物性而不用言语吗？看来是认真的。”
    望着那黑色的巨蛇，三头的异形之龙仿佛回忆起了旧日的时光。
    看来自己也要认真起来才行。
    磅礴的威压自白色的身躯上弥漫而出，纵使身躯相对渺小，那份存在感完全能与巨蛇分庭抗礼。
    被割裂的天空下，龙与蛇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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