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可是，沈星只要一想起还是心塞不已。
    那天的情形只能用极度尴尬来形容，林闵生一度陪笑脸，几度想解释，老妈全然不给机会。她虽然没有表现出平时的凶悍，但脸却臭到不行，态度冷冰冰的。主要是被老爸拦住，他以虔诚之地不要弄得不和谐为口条，阻止了一场轩然大波。
    沈星从没见过那么狼狈的林闵生，心疼得差点想哭。
    最后在昆明分开登机的时候，林闵生用他满腔的诚意说：“叔叔，阿姨，我很抱歉，上次拜访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下次我会再正式登门拜访。”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道别，比起以往的离别这是最仓促最糟糕的一次。
    可是，他那么诚恳，得来的却是老妈无情的评价：鬼鬼祟祟，花言巧语，居心叵测。
    最后的结论就是这种男人要不得。
    “我就说他那天来我们家的目的不纯，左顾右看，心怀不轨。”
    “这样说来那也不算隐瞒，我记得他上次来介绍自己叫‘小序’，原来是这个小婿。”
    回家后，一直保持中立的老爸终于开口评论起来。
    “这叫耍心眼，还这个小序那个小婿，跟我们玩文字游戏，想当我的女婿门都没有。”
    “其实我倒觉得小林人不错，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出去旅游愿意带着家长的，何况……”
    “家长？我们算他哪门子家长，他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在月光城的时候我看见他和你窃窃私语，都说了什么，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也许是因为老爸的不统一战线惹怒了她，又或许是积压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发口，于是，老妈的火山倾刻爆发，所及之地寸草不留，对着沈星和沈爸一通大骂。
    大概说的是他们父女俩，吃里爬外，胳膊肘往外拐，都是没良心，白眼狼。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红，最后，就直接气哭了。
    长这么大，沈星是第一次看见老妈因为她的事抹眼泪，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不孝。另外也觉得特别对不起林闵生，他那么一个体面又优秀的男人，因为她无故受冷眼和奚落。
    这样的情况下，她即无法表明自己的决心，也无法心无旁骛地接受他的决心。最后便以学校有几个重要的考试为由，让手机处于半关机状态，不回电话也不回信息，有时候手机没电了也懒得充。
    就这样清平的度过了一个星期。
    只是，这种清平越久就越让人沉寂，有几次她很想给林闵生打电话，可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又悄然改变主意。任何情感都需用心经营，如若放逐便无暇再管理。
    那几天，沈星觉得原本彩色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日子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树木都是灰色的，心情也是灰色的。
    她想如果时光倒流，她绝不会让林闵生陷入那样的境地，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会在与老妈谈及“远嫁”的那次选择坦白一切。
    可惜，没有如果，时光也不会倒流。
    “最近怎么不见你打电话发短信了？”唐然即好奇又关心。
    “没电了。”
    “没电充电啊。”
    “手机坏了。”
    “坏了拿去修啊。”
    “修不好了。”
    “那就换个新的。”
    “新的？嗯，新的。”她黯然神伤，“哪有那么容易说换就换。”
    “你怎么了？和林闵生吵架了？”
    “我都不和他说话了，怎么吵？”
    “到底怎么回事，感情变化也太快了吧。”唐然从沈星的表情上看出事情不妙。
    原本打算沉默的沈星在唐然的一再关心和追问下，不得已才把事情的始末简要地说了一遍，每说一个字都有关于他们的回忆，历历在目。
    “沈星，你知道吗，如果在战场上的话，你这就叫逃兵。”
    “早就被斩首示众了吧。”
    “何止，简直五马分尸。”
    沈星苦笑，在现实中她又何尝不是逃兵。
    “经典的美好爱情都是经过一翻抗衡得来的，你不该这么无声无息。”唐然说的时候带着一种毅然决然。
    沈星不由得想，林闵生到底喜欢她什么，她胆小、纠结、懦弱，在战场上她不会是一个好士兵，在爱情里她也不是一个好爱人。他应该喜欢唐然这种性格的人，懂得为爱奋不顾身，才不枉他的深情付出。
    “我只是怕。”
    “你怕什么？”
    “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到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你太悲观了。什么叫不被父母祝福，你看不出来你老妈只是在生气而已。”
    “何止生气，简直要杀人。”
    “那你更不该把他们的态度强加到林闵生身上，对他不管不顾也不问，如果那样他太可怜了。”
    可怜。
    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心疼，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是我的蜜友，还是他的说客？”
    “你忘了，我是你的爱情顾问。”
    唐然不紧不慢地冲她挤了个眉弄了个眼，简直就是神来之举，沈星不勉忍俊不禁。
    “这就对了嘛，笑起来多好。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具有治愈系。”
    治愈系——林闵生也这样说过。
    在独克宗月光古城的时候，那晚他们爬上龟山山顶，看着全城炫目又迷人的灯火，他在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亲昵的说：“我爱你，爱你眉眼间的欢乐，爱你脸上荡漾的笑容，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盛开的美丽花朵，治愈人心。”
    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吧。
    可是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他深爱吗？
    那天晚上，沈星终于给没电的手机充了电，一开机，手机响个不停，全是林闵生的短信，他竟然像往常一样每天都发来短信，说他的日常，道他的思念，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星星，我现在正在喝咖啡，却始终没有我们在一起时喝的香。
    原谅我现在有点忙，抽不开身，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
    现在是晚上，我的头顶是满天繁星，而我的那颗星就在你那里，我的心也在你那里。
    星星，我爱你。
    ……
    沈星看得渐渐泪眼模糊，然后艰难地打下几个字：对不起，我也爱你。却迟迟不敢按发送键，接着又把“我也爱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觉得她这样一个逃兵，可能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