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国际特工

第47章


“我说你们小心点,做饭的炊烟别让鬼子发现。”随着话音,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腰里别着一支苏式左轮手枪,提着一只山鸡走了过来。
张逸仙见到此人一愣,好面熟,想起来了,1933年12月,张逸仙曾受命掩护黄振先等人去苏联学习。那批人员中有个中共满洲省送过来的叫王福俊的共产党员,就是眼前这人。
“王福俊!”张逸仙大声喊道。
那人愣了一下,几步走过来,“你在叫我吗?”
“当然是叫你,王福俊,你不认识我了?”张逸仙由于高兴,有些语无伦次了。
做饭那几个人笑了起来。其中那个粗声大气的小伙子说:“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套近乎,什么王福俊,他叫于保合!”
于保合摆了摆手,制止大家的吵闹,说道:“你们吵什么?我刚参加革命时还真叫过王福俊。”他端详了一阵张逸仙,“可我确实记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你的。”
张逸仙激动地说:“你忘了,1933年12月,在偏脸子望火楼上坎小公园内,皮鞋王说让你跟黄振先去苏联,暗号还是我告诉你的。”
于保合好像想了起来,“你是跟杨奠坤在一起的那个人,当时你说从绥芬河过境,见到苏联边防军就说——”
“米哈依尔!”张逸仙脱口而出。
“对,米哈依尔。”于保会笑了起来,“没错,你是自己人。”说完,动手给他松绑。
大家纷纷围拢过来。于保合指着拿驳壳枪那人对张逸仙说:“这是我们的抗联二路军二支队长王效明同志。”然后,又对王效明说:“这位同志是国际情报组织的老同志,绝对可以信赖,不会有假。”
王效明热情地同张逸仙握了握手,“对不起,老同志,让你受委屈了。”
张逸仙善意地笑了。他万没想到,在长时间和组织失去联系之后,还能见到这么多的同志。
于保合向张逸仙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从苏联学习回来后,便参加了东北抗日联军。由于日寇的残酷“讨伐”,抗联伤亡惨重,余部只好退入苏联远东境内。他是学无线电的,便负责二路军二支队的电台工作。今年5月份,他和支队长王效明等人从苏联越境回到小佳河一带,准备在依兰方向开展活动。
张逸仙也把失去组织的事和他们说了,并请求于保合带自己过境去找苏军远东军区的情报部门,恢复组织关系。
于保合想了想说道:“目前还不行,我们要到依兰一带开展侦察活动,一时半时还不能回苏联。这样,我先将你的情报用电台报告给周保中同志,让他和苏军接洽。年底,你再到富锦一带找我,听我的回信。”
张逸仙听了非常高兴,于是他说:“那就让我和你们一起活动吧,我学过游击战,会爆破,会使用电台……”王效明爽快地同意了。
就这样,张逸仙和这支抗联队伍一起行动了一个多月。后来在一次战斗中,队伍被鬼子冲散了,张逸仙只好又取道哈尔滨回到呼兰,在裴家窝铺潜伏下来。
1942年秋,一个曾与裴志亭一起参加过抗日活动的“大赦分子”石国泰,为了升官发财,向日本宪兵队投靠,密报裴家藏匿有抗日分子。日寇便布置他监视裴志亭的行动。石国泰知道张逸仙在裴家教书,常以找老师写条幅、画扇面为名到大裴家窝铺,寻找张逸仙的可疑行迹。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已对张逸仙十分注意,随时有被捕的危险,因此,张逸仙向日伪当局申请回关内(因当时伪满到关内属出国,需申请,办理“出国证”),第一次申请未被批准。后来收到山东寄来的信说家中儿女生活有困难,再次申请,终获允许。不料这是日本特务设的一个圈套。他们早认定张逸仙是国民党潜伏分子,以为他要脱离监视逃跑,故意放他离开呼兰。结果张逸仙在哈尔滨站一下车,就被日本宪兵抓走了。
进了宪兵队的门,二话没说,先是一顿毒打。接着问抗日救国军的事。张逸仙心里清楚,只要不扯上与共产党的关系,怎么都好办,于是沉着冷静,坦然应对。敌人觉得从他身上得不到有用的东西,就把他丢在牢里。不久,裴志亭赶到哈尔滨,以500元满币和“春发祥”南货店为担保,把张逸仙保了出来。出狱时的张逸仙已是遍体鳞伤,在裴家大女儿家住了几天后,便回到呼兰裴家窝铺养伤。
转眼到了1944年,张逸仙的伤势已基本好转,他决定再回关内,寻找组织,可是由于他是被日伪特务机关抓过的人,很难得到“出国证”。为此,张逸仙来到汪家井,找杨省三商量。杨省三也是国际情报组的成员,曾被张逸仙派往大连从事秘密工作,后来张逸仙和组织失去联络,他和裴志亭一起撤回呼兰。
杨省三听了张逸仙的顾虑后,想了想说:“不如你再让关里的儿女来封电报,就说生活困难,急需你回家。当局也许会发你‘出国证’。”
张逸仙摇了摇头,“就怕这招不好使。像我这样的人,日本人是不会轻易放我的。”
杨省三听了也感觉难办,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也不是没办法,比如,找个有名望的地方绅士给你担保一下,或许可以行得通。”
张逸仙眼睛一亮。“好啊,那我就让裴家担保不就完了?”
杨省三摆摆手:“不行,裴志亭也有抗日嫌疑,绝对保不了你的。”
张逸仙有些泄气。“我在这人生地不熟,找谁担保?唉,看来我要困死在这里了。”
杨省三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东沈家小学校长,叫许承武,今年三十四岁,原籍是北京的,为人厚道,讲义气,有威望,可以找他帮忙。”
“那好呀,你马上联系许校长,我们见见面。”张逸仙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正月十二,杨省三、张逸仙在呼兰县城黑瞎子胡同的新华菜馆请许承武校长吃饭。大家见面后,彼此客气了一番,坐下寒暄。张逸仙见这位许校长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先就有了好感。
杨省三小心试探着说:“许校长,我这位朋友有点麻烦,急需入关,可‘出国证’得需要但保,您看可不可以给张先生……”
许承武听罢,缓缓地说:“可这位张先生我并不熟啊!”
张逸仙急忙开口道:“许校长,虽然我是外乡人,可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这个,省三可以作证。”
“良民?”许承武慢慢抿了一口酒,“良民怎么会被抓到宪兵队去?”
二人一听,立刻哑口无言,呆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许承武放下筷子,说道:“张先生的活动我有所耳闻,当过义勇军的军官,后来到关内与共产党联络,现今又从事秘密的反日后动,可是个十足的‘良民’啊。”说完,他的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
张逸仙大惊,不由万分紧张,暗想也许这位颇有声望的校长就是日本特务。杨省三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许承武见他们不说话,又笑了笑,说:“张先生不要紧张。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日本特务,你的事我会帮你的。”
张逸仙狐疑地问:“许校长,你真的肯帮我?”
许承武点点头,“我愿意帮助你们。”
杨省三在一旁试探地问:“这件事好办么?”
许承武满有把握地说:“这件事应该不难,我跟县公署的一个职员很熟,找他帮忙一定行的。”
张逸仙感激的说:“许校长,麻烦你了。”接着拿出一百元满币,“小小意思,你拿去打点打点。”说完将钞票放到桌上。
许承武立刻将钞票塞回张逸仙的手里,“张先生,你这是干么?我跟省三是好朋友,所以才帮你的忙,怎么能收你的钱,赶快拿回去。”
张逸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心底里感谢这位正直、善良、富有正义感的小学校长。
2月初,许承武给张逸仙出具了“担保证明”,连同张逸仙家乡打来的电报一同报到县公署。很快张逸仙的“出国”申请就被批准了。当许承武将“出国证”亲手交给张逸仙时,张逸仙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
关于许承武笔者作了考证,他1910年生于北京密云,毕业于肇东师范,长期在呼兰东沈家小学当校长,表面上和日伪来往很近,其实暗中做了不少保护抗日骨干的活动。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由于一位苏军情报员在东沈家躲藏过,呼兰日军一个中队包围了东沈家村,并将几门迫击炮架在村口,要血洗该村。关键时刻,许承武用流利的日语和日军中队长交涉,最终令日军撤军。解放后,尽管许承武拥护共产党,积极支援解放战争,但始终未加重用,反而降至为小学教员,1978年病逝。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许承武的妻弟罗明哲是中共地下党员,解放后任哈尔滨第一任教育局长。侄女婿藏宗盛是四野的营长,解放后曾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司令员、省军区顾问。
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张逸仙悄悄离开了战斗了近二十年的热土,踏上了归乡的征程。
第4节 杨奠坤:神秘的瓦尔德尔
1937年8月13日,侵华日军对上海发动进攻,国民党第3战区部队奋起抵抗,淞沪会战由此展开。10月底,日军从国内和华北战场抽调至上海的兵力已达20万人。11月9日,在给日军造成重大伤亡后,第3战区军队撤离防区,上海失陷。
12月5日,外滩公园内,走过来一位身穿风衣的年轻人,他手拿一份报纸,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