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明霸业

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成色


    柳如是也夸赞道:“是啦,是啦,妹妹能配得如此郎君,姐姐我也放心了。”寇湄却道:“姐姐以为白门这句话是在自夸,在姐姐面前炫耀,其实妹妹想说的意思是甭管谁有多大的学问,都别太自以为是了。以皇兄的智慧,就算你的学问再大,到了他面前,也会相形见绌。白门倒不是说皇兄的学问登峰造极,而是说他老人家天生善断,端的是个能识得真货的君王。在他老人家面前,容不得你有半点儿小算计。”
    话音稍停,寇湄又看向钱谦益道:“钱大儒,不知小妹这么说,你听懂了吗?在我家皇兄面前,可千万别心存侥幸。不但他老人家的智慧你永远都斗不过,就连当今受宠的这些个近臣,也是各有所长,全都是人中俊杰。凭谁有多少斤两,他老人家只要打眼一扫,便知成色。”
    钱谦益心中略显不快道:“公主殿下的善意,钱某人感激之至。只是钱某一介山野村夫,知道这朝中的许多事又做些什么?”寇湄鄙夷道:“还说是什么一代文宗呢,竟然连这些话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吧,你大概快要行大运啦!本宫的说情皇兄既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你便无罪了。可你想一想,一个无罪的钱大儒若是明代遗贤,世人岂不要腹诽我皇兄没有眼力,让明珠蒙尘了?其实皇兄也早已有心抬举你,却不料你这人根本没有耐性,没经得住考验。如今好了,你的那些算盘在皇兄面前统统折戟沉沙。白门这么说是因为皇兄用人一向有一个特点,要么你是他绝对信任的人,是个能人;要么你是想和他斗个死去活来,倒了头却被他折腾个死去活来的人,不过能和他成为对手的人,应该也算是个能人才是。说信任谈不上,我想钱大儒大概算是后者吧,所以我皇兄既然赢了你,下一步便会用你了。不用七擒七纵,便收了你这个孟获。你可要知道,今日的这些话,要不是看着我亲姐姐的份儿上,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哦。”
    钱谦益一听,大喜过望,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朱四的手下败将了。只要能够让他解了官儿瘾,连东林党和复社的死对头——阉党的臭脚他都捧过,更何况是当今皇上呢?却不知寇湄今日这些话,没有一句是闲话,完全都是在为朱四的计划做铺垫。朱四又有什么计划呢?当然是他最擅长的政治手腕儿,即拿最小的代价消灭最多的政敌。所谓的消灭不完全是肉体意义上的,把政敌消化了吃到自己肚子里,也算是消灭。给钱谦益封一个既有明目又无关痛痒的高官,便能一举除了这一祸根,日后再利用钱谦益的号召力笼络弹压普天下的文化人儿,什么夫子道学乃至复社东林,无论怎么说,到底朱四都是赚大发了。
    但是还不能仅仅是封官儿这么简单,还得恩威并施,骂了再用,才更会有附加效果,寇湄就是负责骂他的。狠狠骂过之后,让钱谦益乖乖的为朝廷所用,而且秦楼楚馆走出来的寇湄,骂人的手法也绝非等闲,可以说从未逢敌手。如今她完全是拿出一副恨铁不成钢,替他人着想的样子,骂过之后,人家还得感激她。等朱四再亲身临幸钱府,和老官儿迷套一套关系之后,就齐活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甭管你是什么三贞九烈,也绝对挡不住诱惑。从此以后都得感恩戴德的替人家卖命、卖身,这便是自己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钱谦益算是好话说尽,感激之心无以言表,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呀!寇湄却只带搭不理的落下一句话道:“姑奶奶饿了,你出去给我们姐妹安排些好酒好菜,我与姐姐多年不见,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才好。还有哦,我想这两日你还是独居的好,我要和姐姐每晚促膝谈心。”比比电子书 
    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活菩萨,甭说是只把自己的媳妇借出去用两天,就算用俩月,那也不亏呀,何况还不用出柜。钱谦益几乎是蹦着高地便去给寇湄下厨了,当他踏步迈出屋外时,心中似乎还应该吟唱着李谪仙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
    成了玩人专家朱四的提线木偶,还乐不自知的钱谦益,已经小跑着亲自给大恩人下厨去了。多年不见的一对儿好姐妹也信步出了绛云楼踏青去了。至于做好饭的钱谦益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两位姑奶奶,管他呢,反正是把电灯泡儿、拖油瓶儿给支开了。
    “姐姐这些年可还好,我听说南京城破之前,你还沉渊殉国来着,后来又被那个嫌水太冷的钱大儒拼着老命给救起来了?”寇湄的利嘴还是没忘了挖苦钱谦益几句。柳如是抱愧道:“那件事儿其实就发生在此地,在得知先帝自缢的第二天,不过被他人以讹传讹罢了。嗨!妹妹休要再问,此事不提也罢,提起来真是让姐姐我羞愧至极啊。还有啊,你干嘛总是说他老啊?”
    寇湄掩口笑道:“呦呦呦,这就护起短来啦,他难道不老吗?比我家花容月貌的杨大小姐,哦不,应该是柳大小姐,可要大上三十几岁呢。”“年龄大些又怎样?至少他是在拿真心待我。”柳如是本名杨爱,后来自改名如是。寇湄与她相交多年,自然是更加听惯了杨爱这个名字。此时她随手折了一根柳枝放到柳如是眼前晃弄着道:“这嫩芽曾经跟我说,她最爱的可是云间三子之中的陈子龙啊。怎么这陈子龙被俘后投水自尽,这嫩芽儿便不肯做未亡人了,而是一心念起钱大儒的好来,难道当初她和陈子龙的山盟海誓,至今已都忘了?”
    柳如是目光远眺沉思着道:“云间三子,多少年都没人在我耳边提起这三个男人了。想当年我刚刚嫁给牧斋,便对他直言道我并不爱他,最爱的是陈子龙。可牧斋并没有生气,反而能非常理解我。我想真爱莫过于包容吧,牧斋对我的爱,有着太多的包容,后来他更因为我的缘故,出资支援陈子龙抗清。再后来陈子龙兵败被俘,继而自杀,牧斋也因此事受到了牵连,乃至于他最后弃清廷的官逃回了家乡。虽说他一心向往仕途,可是对我的爱护,真是已经做到极致了。相比于云间三子中的另两位,实在要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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