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灵派人将那个装着紫月骨灰的白玉圆罐给谢泽送去。
谢泽一直在营中等候紫月的消息,却不曾想过,会等来她香消玉殒的消息。
他坐在营中的虎皮临座上,抱着圆罐发愣。
良久,他哭声一滞,仿佛魂魄抽离般颓然跌落在地。
谢泽确实对南风灵动过心思,但他只是想借她的聪明与才智,助他成就大业。
直到紫月身死,他才发现,紫月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很大的位置,就是南风灵也比不上。
他的出生虽好,人生却不如意,父君不看好,啊娘早离世。
为了不让别人看低,他努力上进,算计人心,除了谢怜,谁也不信。
人生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不相信男女之情,也不相信朋友。
直到紫月的出现,她不仅在恶匪手上救下他,还为了他背叛白尺素,偷走南僵秘法,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跟在他身边,一跟就跟了十年。
紫月这十年的默默守候,终是暖了谢泽心头那份凉薄,是他自己没发现罢了。
谢泽抬手抹去脸上冰凉的泪水,从地下站起,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
谢泽不知道紫月的死因,他如此生气,应是气南风灵将她的尸体火化。
紫月的死,给谢泽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他未作任何准备,带领十万大军,骑兵直冲九原城门。
现在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名利,理想远不及紫月。
城河那边,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他们均腰佩弯月战刀。
一声嘹亮劲急的号角声顿时从九原城楼上响起。
号角声刚落,城河对则最前方五万骑兵手中燃火的长箭,一并齐发。
空中箭矢狂飞,那带火的长箭落中九原城中。
城中多处顿时燃起了大火。
眼下的困境未解决,城中的大火也无人去扑灭。
只怕再不作出反击,九原城真的要沦陷了。
千钧一发之际,九原城的城门打开了,从城内走出的一万士兵,一半手拿护盾一边手持弓箭,将谢泽上次突袭留下的长箭全部返还。
城楼上也涌上了几十士兵,他们手持火器与护盾,不敢怠慢,向敌军连连发起攻击。
长箭呼啸飞掠,箭雨密集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弥漫的烟土,笼罩了整个山原。
这场没有正面厮杀的对战,敌军死伤惨重,萧影这方也死伤了几万人。
城中仍是大火弥漫。
从火器中并发向谢泽飞来的火球,在他身前炸出巨大的火光,迸发的冲击将他的身子炸飞。
他的身子腾空飞起,耳际“嗡嗡”作响,意识已让冲击地模糊。
谢泽明明看到火球飞来,却不躲开,他就是不想活了。
这一生回不去了,失去的也追不回来了,就以此终结吧。
他的心在紫月死后,完全碎了,再也补不回来。
尤记得与紫月初见面时的场景。
他面上灰扑扑的,身上的血痕一道一道的,虚弱躺在漫漫黄沙中,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紫月就是在那时出现,身姿看似娇弱的她独自一人将欺凌他的恶匪全部放倒。
她几步走到他身前,用谢泽这辈子觉得最好听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谢泽闻声,缓缓抬头。
一张秀气的脸庞映入眼帘,顾盼间,惊艳了他的时光。
她对他笑开,身后金光破云,晚霞漫天。
城内多处房屋烧起了大火,守在城内的士兵都急忙赶去救火。
南风灵与萧晴逃至安全的地方躲起,唯独不见月影。
本以为她有武功,已经成功躲起来。
萧晴告知南风灵,月影近日感染了风寒,正在发高烧。
这几日,一直纠结自己与萧影的事,南风灵都不知月影生病了。
她让萧晴静候在此处,独自跑去找月影。
月影厢房被大火包围,早让浓烟呛晕的她,躺在地下,一动不动。
南风灵站在她厢房前,朝内大喊:“月影。”
她刚想冲进去,门槛上方掉落了一根带火的横木。
厢房的大火更加猛烈,南风灵根本无法靠近。
眼看着火海快将月影包围,南风灵心一横,正欲往前冲,一只有力的手猛然拉住了她的手肘。
南风灵回头,商陆面无表情站在她身侧,轻声道:“太子妃,我去吧。”
还没等南风灵答应,商陆已只身冲进火海。
商陆前脚刚进去,萧影与萧晴后脚赶了过来。
裴风与墨淳留在前阵指挥。
“灵儿。”
南风灵闻声回头,快步走到萧影身边,着急道:“萧影,商陆进去了。”
萧影身子往前一步,南风灵紧张拉住他,“不要。”
她进去可以,萧影进去她就万万不愿。
“不会有事的。”
语毕,他推开南风灵的手,冲进了火海。
萧影的身影被火海挡住的瞬间,南风灵的指甲狠狠扎入掌心。
房上一根着火横梁刚好掉下,砸向商陆。
萧影抬脚将横木踢飞,护在商陆身侧道:“快走。”
商陆点头,快步往门边走去。
他走到门边时,房上再掉下了一根带火的横木。
萧影想上前将横木踢飞已来不及。
商陆下意识俯下身,用身子护住怀中的月影。
在场所有人,同时异口同声大喊了一声,“商陆。”
那根带火的横火砸在商陆后背。
他面容当拧作一团,双膝跪在地上。
萧影快步上前,踢走他背上的木头,将商陆扶出厢房。
商陆后背的衣裳已让火烧烂一片,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也让火灼伤。
他后背那些刀疤旧伤再添了新伤,怀中的月影安然无恙。
看到萧影无事,南风灵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
西越最终大败。
谢泽死后,谢凌继成了西越大君的位置。
这是他啊娘一生舍命为他争取的,也算是安慰了她的在天之灵。
谢凌的理想没有谢泽那么远大,他不想一统天下。
他只希望国家繁盛,天下太平,再无烽烟。
他当上西越大君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去找萧影。
书房内南风灵正在替萧影被烫伤的手上药。
谢凌站在门外,抬手轻叩两声房门。
“进来。”
谢凌推门走进,走到书案前,颔首行礼后,站直身子说道:“萧兄,我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闻言,南风灵收拾好案上纱布与药粉,识相退出了厢房。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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