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门

    当这些所有的信息，一股脑的涌进我脑海中时，那种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源站在我面前，朦胧的光芒笼罩着她的周身。
    也许，她利用魍魉粒子的能量，就像天使们一样，可以讲信息快速的传达给我，深深的烙印在我灵魂深处。
    她的解释，这一切……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与我而言，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变成了本能。
    从课本上学来的知识，需要一个过程，才能变成自己的东西。
    比如，老师教我们，不要偷东西，偷东西犯法。
    我们在课堂上听得很明白，也记住了。
    回家的路上看见同学书包上的奥特曼特别的帅，于是拿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回家后被发现，被一顿毒打。同学告诉老师，被通报批评。
    来自家庭的毒打也许不够深刻，但是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同学们鄙夷的目光。
    此时此刻才回想起老师说的“不要偷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学习新知识，了解新的文化的过程中，大部分人都会经历的。
    可是，源传递给我的信息，不需要经历这个过程，就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了。
    我甚至可以感受天使们的痛苦，M03带来的令人震颤的恐惧，对整个民族命运的悲痛……
    我仿佛了解了许许多多的人类文明史上的奥秘，一下子，居然有点索然无味。
    信息量大的惊人，我需要缓一缓。
    所谓的神，天使一类，其实只是外星文明，更发达，更先进而已。
    所谓仙境也好，天堂也好，只是遥远星系的一颗行星，和地球没什么本质区别。
    而我在四爱地下最深处所见到的粉紫色的大果冻，是一个孢子，是灵母为了扩散生命而产生的东西。
    我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原石挂坠，陷入了谜团。
    有些事儿解释的很清楚，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源的态度很明确，一定要帮助我们，因为我是被选中的人……
    “源，对不起。我对拯救人类，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说道。
    源转过身，面对着喷泉，悠悠的说：“你觉得，你对什么感兴趣？”
    “孢子也许选错人了呢？”大量的信息和情感快要把我的脑袋塞满了。“你看看我这幅模样，我根本不关心人类文明，全人类的命运交到我手上？开玩笑呢吗？”
    “这一点毋庸置疑。”
    源看着濒临崩溃的我，安慰道：“孢子不会错，通过你在魍魉之门内的经历，证明M03病毒和你父亲有很大关系。”
    “我不在乎……”我摇了摇头，蹲坐在地上。“我只想离开这里。”
    源的鼓励和支持，似乎也不再起作用了，我觉得浑身冰凉。
    “从前，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后来……后来凌珑来了，已经让我照顾不暇了，现在，整个团队的安慰我都要考虑……我……我……”
    “……”
    “我不在乎什么狗屁科技，什么狗屁人类文明！狗屁病毒！我就想好好活着……你们的事儿，我也帮不了你们。我帮不上！”
    “……”
    “我以为有神……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神，你是救世主！可是……你不是。你不是神！你救不了我，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指望我去救你们！我凭什么能救人？！”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
    我捂着脑袋，一股脑说出所有的不痛快。
    “丑八怪！”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了小茁。
    她真·天使面孔，纯真无邪，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秃了一半的翅膀看上去斑驳累累，与她美丽的面庞极不协调，触目惊心。
    她走近了我，抬起小手，捧着我泪流满面的脸。
    忽然，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滑落，簌簌地落下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你为什么要逼他？”她回过头，对着源哭喊道，“他很痛苦，他要承受不住了！”
    她可以感受到我的悲伤，她可以感受到我的灵魂。
    莫名的，有一丝慰藉之情，漫上心头。
    源的表情变了，变得很难过，“痛苦……”她沉吟道，“人类的灵魂，和我们终究不一样，他们更敏感，更脆弱，更容易被击垮，你应该知道的。你的灵魂被人类污染了，你要克制住这种情感，它就像毒药，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可是我听不出源的悲哀，仿佛她已经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再悲伤了。
    这是一个何等悲凉的境地！
    小茁把手抽了回去，她似乎很迷茫，不知道是否应该听母亲的话，不再‘人类化’。
    我甩甩头，站起身来。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先把我的朋友们都放了吧。我尽力试一试。”
    ——————
    再度见到凌珑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快要肿成桃子了。
    其他人的状态倒不错，陆绪已经昏过去了，嘴里胡言乱语，听不清说些什么。
    王一片淡定得很，没有任何异样。
    源按照约定，将我们安置在巨树之城里，一栋粗壮的树屋之中。
    担惊受怕的日子似乎终于到头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当天晚些时候，所有人都回各自的房间入睡了。
    苍途、王一片和我，围坐在正厅的木桌前，借着烛火，喝着源特别为我们准备的果酒。
    “哎呀，这可真是难得~”苍途笑道，看着手中的木制脚杯，“这果香挺浓啊！”
    “你还是不要笑了，你那刀疤都要裂开了。”王一片说着，也喝了一大口，直砸吧嘴。
    “酒是我特意提出来的要求，怎么谢我？”我笑道。
    “要求？”王一片眯起眼来。
    “行了，快说说吧，怎么回事儿？”苍途道。
    我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俩接受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外星人……奶奶的……”苍途感叹道，不再说话。
    “宁醇所说的神，真是指这个孢子吗？”王一片道。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又察觉不出来。”我说。
    “它为什么选择你呢？”王一片很疑惑，慢慢的沉思道，“如果说，它知道你是关键，那为什么不能直接把答案告诉人类呢？非要多此一举，让你进来找线索？”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它如果真的想帮助人类，完全可以做的更简单，更直接！”我说道。
    “也就是说，”苍途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孢子可能另有目的？并不是帮助人类那么简单！”
    王一片点点头，“如此一来，天使们的猜测很可能是错误的……”
    “那它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提出了最让人头痛的问题。
    无解，我们都不知道。
    “孢子到底是不是宁醇所谓的‘神’，还不好说，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旁观者’操控这一切。”王一片道。
    “对了，源说，只有我们三个人的魍魉粒子，也就是‘灵魂’，有异样。”我说道。
    “你俩，加上陆绪？”苍途问。
    “是，我是因为宁醇的实验对我父亲的影响，王一片是23世纪的未来战士，哈哈。”我笑道，想起来就觉得有趣，“那陆绪呢？”
    王一片一副‘早就告诉你了’的表情，看着我，戏谑道：“你这发小，看来也是来头不小啊！”
    我和源在房间里面的时候，被大量的信息塞满了脑子，根本无暇去估计陆绪的情况，如果当时能问一下就好了。
    “他的问题，还是等明天，我去找源，问一问再说。”
    “那个源，你真认为可信吗？”苍途始终难以轻信别人。
    这比我和王一片都强得多。
    “她是天使啊……没有必要骗我们吧？”
    “她说的那个‘魍魉之门’，到底在哪里？”苍途继续问道。
    “就在附近，说是不远。”
    “她为什么要帮我们？魑魅本身就是消耗品，她无偿的提供给其他人，真的没问题吗？”
    “她……”我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苍途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刀疤哥，你什么意思？”王一片插话问道。
    苍途明显还不适应这个称呼，他挑起了眉毛，但是没有发作，压着火气说：“我只是觉得，不能轻信她，晚上睡觉还是要安排守岗的，再说，她说的能保护其余人的安全，我也不信，还是要留下几个人，卡尔和伐遗还要留下，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可是她说，这个魍魉之门更加不同，能量也很强大，很可能有危险，如果还是咱们几个进去，怕是……”我说道。
    “我赞同刀疤哥的安排。”王一片似乎是真的很累了，他嬉皮笑脸，不顾苍途的神态，伸了个懒腰，“骆阳，你不能一直这么单纯，如果源真的有其他目的呢？你真的就忍心，留下凌珑和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我是担心，新的魍魉之门内的情况很特殊，如果我们不能全身而退……”
    “真要是很危险，加上卡尔和伐遗也未必有用。”王一片道，拍了拍苍途的肩膀，“刀疤哥，你守第一岗吧，我太累了。”他说着，站起身，回房间了。
    “你也去睡吧，休息两天，就出发。”
    苍途的刀疤在烛火的照应下，显得不那么渗人了，反倒有一丝丝可爱。
    我拖着疲倦的皮囊，回了房间，躺在软软的云床上，好像刚刚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