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狂妻:楼主靠边站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丝暮雪(三)


    江柒寒21岁那一年,刚刚继任寒江阁阁主,阁里就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人。≯处,并不是得的病有多稀奇,而是因为这个人没有排队挂号就从江柒寒的院子里翻进来了。寒江阁的人将他当成刺客而抓了起来,若不是他口吐白沫,眼睛翻白,完全没有一点杀伤力,也许早就被送到官府里了。这个人就是独孤煌,一个游走四方的逍遥剑客。
    初入江湖的独孤煌不知道招惹了什么恶势力,浑身是伤,还被歹人下了毒,又身无分文,出不起江柒寒昂贵的出诊费,知道自己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死去,唯一能够救他命的就是江柒寒,于是便冒死翻进了当时候尚未布置机关的寒江阁。独孤煌当时中的是名为—钩吻的毒,江柒寒救了他,破例地没有收诊费,还让他住在寒江阁中养伤。于是独孤煌便将江柒寒视为了亦师亦友的至交。在独孤煌养伤的期间,江柒寒偶然得知,独孤煌的师傅是南疆的一位隐世高人独孤让,因为多年前曾和西域的某一教派的高手有过一战,被对方使阴算计,便失去功力,还患了心火之疾,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前辈非但没有受心火困扰,反而自创了一套独门心法,名为独孤心法,不仅功力大增,还能够抑制心火。独孤煌说,他可以带江柒寒去见他师傅,求他师傅将独孤心法传授给江柒寒。然而江柒寒那时候一心只想着报父仇,对其它东西根本就毫不在意,甚至对自己注定短暂的生命也毫无留恋。让他的想法发生改变的,是七娘。只可惜,他遇到七娘太晚了,七娘风华正茂,而他,已经是油尽灯枯。按照小时候的预言,他知道他最多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和她相伴,为了能和她相守,他选择去见独孤让,寻求能够延长寿命的方法。
    独孤让告诉他,就算练成了独孤心法,能够延缓生命的消逝,他的身体也已经接近尽头了。他的生命原本就像是一株生长在枯水之地的兰草,上天眷顾才得以一次浇灌,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多活了几天,但是烈日还是会持续地暴晒,炼狱之中不会有长久的生命。
    江柒寒问,独孤前辈,我还能活几年?
    独孤让摇头叹息,三年,便是你的死期。我早就劝你不要轻易地练独孤心法,追求寿命是人之常情,但是你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越是拥有深厚的内力,越是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江柒寒笑笑说:“三年够了,我以为我活不过26,现在还多赚了一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三年,我和她可以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样就很好了。”
    “唉……你要是早点来找我,恐怕也不至于如此结局。你以后切勿再动用内力,否则内力一旦再次倾泻而出,神仙也救不了你。”
    “多谢前辈相告,在下已经叨扰了一段时间,如今思乡心切,在下也有要事要做,就不再久留了。前辈的大恩,在下永世难忘。”
    独孤让望着江柒寒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独孤煌一脸忧思从树屋后面出来,问道:“师傅,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柒寒兄真的只能活三年?”
    独孤让惋惜道:“这得看他的造化了。你当初和我说起他,就应该拖着他来见我,兴许还能多活个几年时间。”
    独孤煌挠挠头,“我哪知道这心火这么厉害,师傅不也活了那么久,而且柒寒兄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啊……唉……柒寒兄……好可怜啊……师傅,独孤心法那么厉害,你觉得柒寒兄会放着不用吗?”
    “这可难说!常人若有那么强的内力,一定会忍不住试试它的威力。”
    独孤煌连忙道:“不行!我得去送送柒寒兄,提醒他一下!”
    果如独孤让所料,江柒寒并没有遵照他的嘱托,三番两次地使用内力。两次都用在了边澈身上,若说第一次是为了让七娘脱离边澈,那第二次,他就是想置边澈于死地了。
    如果有什么能够让一个虚怀若谷的人变得狭隘自私,世间唯一情字。江柒寒,正如边澈所说,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到虚伪的人,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他和七娘,注定不能相守到老,而他瞒着七娘,不顾后果地娶了她,还许她一世白头。江柒寒甚至还想过让边澈永远消失在七娘生命里,让七娘一生一世都只记得他一个人。
    如果不能厮守,那就永远怀念吧。
    “江柒寒,你真是一个可笑的人哪……”在北荒,白夜城外的一株梅树下,江柒寒深深地自嘲。
    他想起他的婚宴上,所有人都祝福他和七娘长长久久,幸福美满。但是他的夙愿,想必这一生都不会实现了。七娘有时候说他就像风一样,好像一吹就走了。江柒寒却觉得七娘如那树上与雪色相融的梅花,被风吹落,随风飘扬,但最终还是会落在雪地上,直至与雪化为一体,这好像就象征着他、七娘和边澈三人最终的结局。
    “柒寒,你怎么在这里?”那声温柔的像是怕惊扰这美景的声音柔柔响起,他才从这由景触发的伤感中回过神来。
    那张牵动他所有神经的,令他爱入骨髓的脸庞映入眼帘时,所有的嫉妒和不甘便都化为了乌有。他到底有什么好介意的,只是因为那些越传越离谱的流言吗?他应该相信七娘对自己的忠贞,就像七娘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一样。
    回到中原以后,江柒寒便撒手将寒江阁的事务全权交给了傅辛,以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为由和七娘、宁儿搬到了奇花谷中居住。他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能留给他们最好的回忆。
    因为七娘不喜人伺候,江柒寒便将奇花谷之前的婢女全部遣散了,除了情儿和她的心腹例外,另外叫了清欢来照顾小公子。虽然奇花谷不及寒江阁面面俱到,却也是十分逍遥惬意。无人造访,反倒乐得自在清闲。
    江柒寒想起七娘故乡的面具节又快到了,便心生了一个想法,吃饭席间不经意提起,想征得情儿的同意。自从他们一家人搬到奇花谷来住,情儿顾及江柒寒的病情,从来都不准许江柒寒离开奇花谷,每次看着七娘抱着宁儿和清欢出谷去走集市,江柒寒就只能一脸怨念地待在谷中。
    江柒寒以为这次情儿又会用什么理由搪塞自己,没想到情儿却一口答应了,爽快道:“你们年轻人想去就去吧,反正一年就这么一次,带宁儿去见见世面也好。我呢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奇花谷还得有人看家呢!”
    清欢一脸兴奋,问七娘:“夫人,我能一起去吗?小公子习惯了我的照顾,要是我不去,想必会哭闹呢!”
    七娘不由笑道:“就你嘴贫,既然那么想去,那就一起吧。”说完看向江柒寒,只见江柒寒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看,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
    情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一眼,对清欢说道:“我吃饱了,清欢,把宁儿抱去洗澡吧。”
    “哎!哎!”清欢反应稍有迟钝,连应了两声,方才将江宁抱了起来。
    七娘看着突然离席的二人,有些莫名其妙,却见江柒寒笑了一声,然后夹了一块肉给她,说道:“萋萋多吃点。”
    四人第二天就启程了,因为离节日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便一路慢悠悠地游山玩水,节日当天才到达刈州。在刈州找了家店落脚,清欢便如涉世未深的少女抱着宁儿在刈州的大街小巷乱跑,本来七娘和江柒寒还跟着,后来实在是追不动了,便放任清欢抱着小公子自己去玩了。
    “清欢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管不住了。”七娘有些无奈,毕竟节日人那么多,要是清欢看不住宁儿如何是好。
    江柒寒却安慰她道:“萋萋别担心,清欢自有分寸,她身手这么好,不会让宁儿有事的,我们就只管玩自己的。好不容易来趟刈州,就好好享受一番,你说是吗?”
    话说着,七娘只觉江柒寒往她脸上扣了个东西,她抬手摸了摸,原来是半面人的面具。自上次去了北荒,那张面具就不小心丢了,七娘又惊又喜,问道:“柒寒你什么时候……”
    江柒寒笑了笑,回道:“方才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我在摊边买的。”说完他给自己也戴上了另一面。“好了,我们也去玩吧。”
    “嗯!”七娘握紧江柒寒的手,觉得江柒寒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很温暖很安心,原来双手有了知觉竟是这么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她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会走完,就这么静静地拉着手也很好。她侧头看向江柒寒,嘴角轻扬,忽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江柒寒单独在一起了,除了在北荒养伤的那段时间,她几乎都是陪着宁儿,要不就是一家三口待在一起。江柒寒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些。
    “怎么了?”街上异常吵闹,江柒寒的声音柔柔地落进七娘的耳中,听起来有些遥远。
    七娘说道:“只是觉得这样子一起在街上走,好像日子就变得漫长了起来。”
    江柒寒笑了一声,“我也是这么觉得,好想跟萋萋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就我和你。”他的语气很轻,像羽毛一样,却没有让人觉得不认真。
    七娘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心跳加快,她想了想说:“那我们的宁儿怎么办?”
    江柒寒狡黠道:“宁儿就暂时交给清欢吧,我现在只想和萋萋独享这段美好的时光,萋萋可愿意陪我走到最后?”
    “当然愿意!”从嫁给他那一刻起,七娘就没有想过这件事除了江柒寒,还会有第二个人让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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