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石阶上的男子看着不远处那张笑颜如花的娇艳脸庞,冷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直到身边的村长夫人轻轻地推了推他,他才缓缓抬起脚,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
“踢轿!踢轿!”
“踢轿!”
周围有年轻人不管不顾地大声跟着起哄,推攘着,嬉闹着,恨不得趁新郎没去之前自己上前去踢轿的样子。
生哥走下了台阶,又顿了一下,视线慢慢地扫过围观的人群,深邃的眸子定格在了某处,有不少的年青姑娘被他这一看,登时红了耳根,巴不得那花轿上的 姑娘就是自己,哪怕他是个傻子,也认了。
人群外,有个矮胖身材的姑娘满眼的哀怨,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男子,眼眶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姚村长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后悔,随即又恢复正常,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新郎官踢轿!”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到了花轿前的男子身上,期待他早点掀开轿帘,让大家可以尽情地一睹芳颜。
生哥的一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放在胸前,缓缓地抬起了脚,轿中的孙梦涵直直地注视着对面近在咫尺的男子,眼中的期待欣喜满满地溢了出来,宽大的袖袍中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这一幕,曾无数次地在她的梦中出现,此刻,就要成真了。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她失去的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生哥的脚终于在轿帘前轻轻地踢了一下,周围一片欢呼声,喜娘和丫鬟扶着娇艳的新娘子缓缓地下了软轿,有人递上扎成了一朵大花的红绸,一头由生哥拿着,另一头则递到了新娘子的手中。
带着喜娘跨过了火盆就是拜天地了。
因为双方都没有父母在场,所以,就请了姚村的村长和村长夫人作为双方的长辈,接受这一拜。
“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的大喊,一对新人面对面站立,新娘满脸的娇羞和喜悦,反观新郎,虽然英俊,可脸上却依旧冷清,就好像这场喜事和他毫不相干一般,表情木讷呆滞。
尽管如此,也丝毫不影响新娘脸上的喜悦之情,只看得周围的人唏嘘不已,无不暗自在心中替孙姑娘惋惜,多好的一个姑娘,竟是便宜了一个傻子。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第三声高喊,新郎新娘对面站立,拉着红绸正欲低头,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村长不好了,你家姑娘跳水了!”
“什么!”
原本坐在高堂位置上的村长和村长夫人“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已经六十岁的村长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口冲去,也不管面前那对新人还拜不拜天地了,眼下可是自己女儿的命要紧。
“快,救人要紧!”
围观的人们一哄而散,都跟着挤出了生哥的小木屋。
“女儿!女儿呀!”
村长夫人哭喊着跌跌撞撞地也跟着大伙儿跑了出去。
“诶,你们,你们别走呀?”
“快回来!你们快回来!”眼看着房间内的人眨眼就走了大半,孙梦涵急了,伸手去拉,只是,大家都说,“人命关天,救人要紧!”每个人都甩手就走。
“岂有此理!”
孙梦涵恼怒地跺脚,命令身边的丫鬟,“雪雁,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捣乱!”
雪雁听话地站了出来,躬身行礼,“是,主子!”
说完,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新郎新娘,新娘的两个丫鬟,还有喜娘。
喜娘扬着帕子在原地打转,急的像无头的苍蝇乱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眼看着吉时就要过了,礼还没完呢,就出了这事儿.......”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万一要是林丫头死了......呸呸呸,这万一......唉,”
喜娘转着圈儿,嘴里念叨个不停,“罪过呀罪过呀!”
“闭嘴!你胡说什么?”
孙梦涵冷不丁的一声厉喝,吓得喜娘赶紧闭了嘴,她抬眼看了一眼孙梦涵,只见孙梦涵一把扯下了头纱,随手扔到了地上,眼睛泛着杀人的光,怒气冲冲地冲向门口,“ 姑奶奶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悔了我的婚礼!”
“诶,梦涵,孙姑娘.....”
喜娘想伸手去拉她,又不敢,急得不停地跺脚。
一回头,发现生哥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遂伸手拉他,催促道,“还不赶紧去看看,你新娘子都出去了,赶紧去追呀!”
生哥这才生硬地抬起脚步往外走去,僵硬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的不情不愿。
喜娘忍不住摇头叹息,也摇着手帕跟着看热闹去了。姐姐文学网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爱看热闹的那些长舌的老太太们,一路上,生哥的耳边都没停止过各种八卦,“听说林丫头早就喜欢上了生哥儿.....”
有人一边往河边走,一边小声对身边的人说道。
“她呀,哪有那种命?也不看看自个儿长啥样?”
另一个中年女人跟在那人身后,撩着裙摆快步往河边走去。
“你也别那么说,再怎么样人家也是村长.....的女儿.......”先前说话的女人说着转过头,一眼看到不远处对着她怒目而视的村长夫人,弱弱地闭上了嘴。
她的同伴还想说什么,女人赶紧朝着她眨眼睛,示意她看自己的身后。
幸好村长夫人也只是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又一路小跑着往前去了。
姚村的清溪河边,村长家又矮又胖的女儿,姚玉林已经被人从水中捞了起来,直直地躺在一旁的草地上,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头发也湿漉漉地从头顶垂下散落在草地上,脚上光着,鞋子就在不远处的槐树下放得好好的,而姚玉林自己,则早已没了呼吸。
“我的女儿啊!天哪!这让我老太婆怎么活啊?”
村长夫人跪在地上,伤心欲绝,周围的人有的和他们家关系好的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女儿啊,玉林....我的玉林...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天啊,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女儿...”
她跪在地上,两只手抬起又放下,扑在姚玉林湿哒哒的身上,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了。
“快,大家拉开她!”
年迈的村长也很难过,满是褶皱的脸上掩藏不住的悲戚之情,不过他还算比较清醒,命人拉开了就要哭晕的妻子,自己则缓慢地蹲下了身子,把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伸到了姚玉林的鼻孔下边,果真,没有呼吸了。
他不相信地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手,冰凉冰凉的,已经泛白了。
狠狠地闭上眼睛,村长的眼角落下了一颗浑浊的泪珠,起身摆手,哽咽着道,“埋了吧!”
在姚村,没有成年的不管男女,意外身故都是草草埋葬了事的,才不会做什么法事。尽管村长不愿意,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女儿!不行,你们不能这样!我的女儿,你们还我的女儿......”
见两个年轻人找来一块旧门板,把姚玉林抬到了门板上,村长夫人哭喊着又扑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门板,不让人抬走。
“拉开!”
村长怒了,又转头喊他的儿媳,“把你娘带回去!”
满脸难过的姚大嫂赶紧走了过来,要扶村长夫人,谁知村长夫人一把掀开了儿媳的手,把视线落在了对面不远处的雪雁和孙梦瑶的身上。
孙梦瑶穿着一身红嫁衣,头上的盖头早已揭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让姚村多少男人垂涎女人艳羡的美丽脸蛋。只是,此刻孙梦瑶的脸上可不像周围其他人一样的悲伤难过,反倒是一脸冰冷,眸子里泛着杀人的光芒。
“主子?”
雪雁站在一旁,低声提醒她。
“我看到了,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想要怎样?”
孙梦瑶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身上大红色的嫁衣和眼前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年轻人抬着姚玉林的尸体往村里走去,村长夫人的手慢慢地离开了门板,眸子像是一把利剑般盯紧了一直看着她的孙梦瑶,掩饰不住的仇恨溢满了整个眼眶。
突然,她“嚯”地一下冲了起来,挥舞着双手朝着和她相隔几步之遥的孙梦瑶扑了过去,嘴里凄厉地大叫道,“你还我女儿......命来!”
“噗!!!”
雪雁迅速侧身往孙梦瑶身边一挡,只是,她的速度终究没有孙梦瑶的剑快,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茫然的村民们还没有看明白时,可怜的村长夫人已经身首异处,鲜血从她的脖颈处呈喷泉样喷涌而出,染红了姚大嫂的衣裙,还有周围的野草。
姚大嫂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瞪圆了眼睛,良久,才抱着已经咽气的村长夫人大叫出声,“娘!娘!”
“老伴!”
周围被孙梦瑶吓呆的村长和村民们此刻才回过神,纷纷大叫,村长和姚大嫂一样,抱住了血流不止的老伴,伸手想去捂伤口,只是那锋利的剑伤哪是他徒手就能捂住的?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袖,也染红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村长红着眼睛朝着孙梦瑶怒吼道。
“因为她,该死!”
孙梦瑶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原本天仙般的容颜此刻在村长的眼里就是一只魔鬼,一只吃了他女儿和妻子的恶魔。
“杀人啦!杀人啦!”
“不好啦,杀人啦!”
“孙姑娘杀人啦!”
周围一阵骚动,有胆小的女性村民们纷纷逃跑,一边跑一边大叫。
抬着姚玉林的两个年轻人也吓得放下了门板,随手找了一根木棒握在手里,只不过在看到孙梦瑶手上那把还在滴着血的剑时,双腿开始打颤起来,不是不想跑,是他们根本就跑不动啊!
“我...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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