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18岁

   
  心跳渐渐平息的时候，我听到耳边沉缓的呼吸。微微转头就看见淡淡晨色里陈文朗的脸，浓黑的剑眉，睫毛长长的柔顺的覆住眼睛，挺直的鼻子，淡色的唇。这张脸在一个月之前于我来说还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现在，却亲密的躺在一张床上，甚至，互相做那么私人的事情。这情况怕是不太正常的吧。我是个不喜欢研究别人的人，也一直努力避免成为被别人研究的对象。可是眼下的情况，若说我们两人互不了解，那不就显得自己太随便了吗？   
  可是，我却感觉自在，就这样和他躺在一起，看着他静静的睡脸，心里并没有恐慌或不安的感觉，那些关于他的困惑和不解似乎都消失了，而这样并肩而眠却奇异的让我感到熟悉。   
  我稍稍动了下身子，发现他的手占有似的圈住我的腰，虽然在沉睡中，但是力量却不小。他的眼睛似乎张开了一下，嘴巴微微嘟哝着，我凝神才听清楚他在说，“陈醉，陈醉…”   
  他到底醒了没有。我正猜测着，又听得他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却是清楚的很。   
  我愣住，再看向他。他的眼睛还是闭着，脸上有两人温度熏出的红晕。喜欢？喜欢！   
  这是什么意思？   
  是男生女生的那种喜欢！我自己心里自发的加上了这个注脚。   
  “别开玩笑了！”我轻声自言自语。看着天花板，我脑中一片空白。男生和男生之间的喜欢，可以吗？   
  天似乎忽然之间就亮了。我的心却渐渐慌起来，似乎随着那暗色晨晏被明亮日光的代替，我从梦里一下子跌入现实。   
  他甚至不了解我！   
  我一个使力推开他环住我腰间的手，从床上跳起来。他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半清醒的看着我下床的动作，嘴巴微张着，表情讶异。   
  “你怎么了？”他问，然后渐渐的清醒起来，坐直了身子看我的举动，似乎是完全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怎么，利用完了就要扔吗？”他眯着眼靠在床上，嘴角带着讥诮的笑。衣服皱成一团，真佩服我们两人那样都能睡着。   
  我不理他，听他这样说，心里更乱。   
  “昨晚我们不是互相合作的挺愉快的嘛！你急着走干嘛，我又不会拿那个来要挟你！”他低着头手里无意识的整理着自己的上衣，声音听起来痞痞的。   
  我站在门边，手上握着把手，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他抬起头来，嘴角还是那个讥诮的笑。   
  “你，喜欢我吗？”我问。   
  他愣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好几变，张了嘴想说话，却又没有开口。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09   
  是好奇心吧！   
  12月的天空萧瑟的没有生气，连常绿植物也只是憔悴的站立在风中，没有精神。路上的人很少，这种冷飕飕的天气，人们外出的欲望多半被寒风吹走。比起室外，室内就热闹的多。   
  我抬眼看向窗外，照例的闹哄哄的教室，却让我心浮气躁。也许是人太多空气太差，我感觉脑袋涨涨的很不舒服，转过头，眼睛无意识的飘过教室，然后停在一点。   
  陈文朗趴在课桌上。   
  这是第几次了？好象是N次，每次我转过头，眼光不小心掠过他的那个角落时就只见他那样趴着。所有人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连老师都注意到这个平时的好学生现在所表现出的懒散模样，暗暗叹气感慨环境改变人的巨大力量。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很想知道他怎么了。这是好奇心吧。我想班级里一半的学生都有这样的好奇心，另一半则是对我。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阴晴不定暴躁易怒，不过，以前发火总归会有些原因，别人不惹到我就没事，现在的我，则是毫无理由的发火，常常的，我会“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跑出教室。仿佛我和陈文朗的灵魂掉了个包，我们俩的行为奇怪的互相做了交换。   
  看客们认为我们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我则更加烦躁，这样的陈文朗让我很陌生，虽然，我也说不上很了解他。   
  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他。   
  他到底怎么了？   
  周围的人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我，然后又窃窃私语一番，让我的心火又自燃起来。我轰的站起来，直走到他身边。   
  “喂！”我喊，他没有动静，周围也忽然很安静。   
  “喂！”我边喊边摇了下他的身体。他慢吞吞抬起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出来！”我扔下一句，然后转身往门外走。   
  在走廊里好一会儿，我才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似乎是悲伤似乎是屈辱的情绪，让我的眼睛忽然酸瑟起来。   
  正自怜自艾着，却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你怎么了？”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   
  心里又忽然高兴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容易心里原本难过的情绪就一扫而光。   
  我拉起他的手就往外冲，目的地直奔他的学生会办公室。他不挣扎任我拉着，到办公室门口时还很配合的开了门。   
  然后我们就面对面了。可当我面对他，我却不知道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把他拉出来，我拉他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拉我来发呆的吗？”他面无表情的问我，让我感觉好冷。我想起他以前贼兮兮的表情，我更喜欢那样的他。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回到那时的样子。   
  “你准备一直这样看下去吗？”看我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心里有些难过，他现在对我这么没有耐心，好象讨厌我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他忽然狠狠的甩了下头，眼光转开与我的对视，“你到底要怎么样，想说什么就说啊，这样看着我算什么？”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他的眼睛，我沿着他的视线向下，忽然看到他的手握着拳微微发抖。   
  为什么，是生气吗？   
  “你在气什么？”我问。   
  “我没有生气！”他恶狠狠的回答，还是不看我。   
  “那你讨厌我了吗？”   
  他忽然转过头来，眼睛有些红红的，“是你讨厌我吧！”   
  我疑惑，“没有啊？”   
  他愣住，“你那天早上急匆匆的走掉不就是因为讨厌我吗？”   
  我怔住，回想那个早上，半饷后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的拳头举起来，恶狠狠的冲我喊，“那还用说吗？你以为我是很随便的人吗？可以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打炮。”   
  “可是，你不是常常开玩笑的吗？”   
  “玩笑不会开到那个地步好不好！”   
  我怎么知道！我心里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我看着他，他的脸涨的红红的，可是眼睛却一闪一闪的，好亮。   
  “那你喜欢我吗？”我再问，像是游戏玩上瘾的孩子。   
  他冲上前一步，一手抓住我的肩膀，一手托住我后脑勺，低头就给我一个狠狠的热吻。   
  我张开嘴，让他的舌头长驱直入，他先是愣了一下，动作停了一秒，然后又异常热情的在我嘴里翻腾飞舞，直吻的我气喘吁吁。   
  终于松开我，他的额头抵住我的，眼睛低垂着，温柔的看着我。   
  “这是表示你也喜欢我的意思，是吗？”   
  我不响，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知道他的变化让我不习惯不喜欢，我想要以前的那个他回来。   
  他见我不语，表情又凝滞起来，身体慢慢的退开，仔细的看着我的脸，然后，生气起来，“这算什么，你这是安慰我吗？”   
  我不知道我脸上什么表情，可是心里乱糟糟的，他一甩手，冲到桌子旁边拿起桌上的书就狠狠的往地上砸，那狂暴的样子，让我吃惊。   
  我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个样子，我有些心疼，可是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狠狠的抱住他，任凭他怎么甩我也不放手。   
  他终于停住，身体却像是忽然被抽走了力量似的，软软的靠在我的身上，一声不吭。   
  我贴在他的背上，闷闷的开口。   
  “以前不是很好吗？我们开开玩笑动动拳脚，像一般的朋友那样，不是很好吗？”   
  他不说话，只是把他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我身上。   
  “我们都是男生，何必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同性恋又不是好玩的事情，我喜欢你或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分别？”我重重抱了他一下，“我们这么不是也挺好的吗？”   
  他的肌肉又渐渐绷紧起来，然后缓缓的开口，“你是说，你愿意让我抱你，让我亲你，甚至带你上床，即使你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你是说，我可以一边亲你一边抱你，一边还和其它人交往？”他的手臂硬邦邦的，我快抱不住他了。   
  他忽然一发劲，我就被他轻易的挣开了，一个转身，他已经面对着我，眼睛狠狠盯住我，让我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