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再吃一口。"容浩官将盘里的义大利面用叉子卷起,微笑地送进常浣星口中。
"我真的吃不下了。"他好像是在喂猪,硬要把所有五颜六色的食物都喂进她的肚子里。
"吃那么少怎么行?摸起来一点肉都没有。"他邪恶地看了她一眼,惊得她忙不迭伸手遮住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是认真的,你想要当我容贝勒的女人就要多点肉,否则让其他妻妾得了宠,你迟早被我休了。"说着,趁她怔愣之际又送了一口面到她微启的嘴里。
"我什么时候说要当你的女人了?"别开眼,常浣星红着脸讷讷地道。
突然她想到容浩官刚刚说的话,堂堂贝勒爷不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的不是吗?更何况是在那个时代,妻妾成群根本就不足为奇,而且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颗心猛地被撞击得厉害,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已。
"你不想当我的女人,那你守在病房门边一天一夜为的是什么?"容浩官玩味地看着她怅然若失的神情,薄唇上藏匿着一抹笑。
"我......只是担心你,你是为了我而受伤,没看见你好端端的,我的心里就不踏实。"看见了,她还是不踏实。
怕他不见了,怕他走了,怕他不要她了,怕他讨厌她了......
若有所失的心,天知道是为什么?
她爱上他了,很深很深,深到让她一点把握都没有,深到让她宁可不要拥有,也不要承受可能会有的伤害。
"如此而已?"这个不诚实的女人。她究竟要跟他僵到什么时候?
"是。"她点头,却差点把泪给洒出了眼眶。
"我知道了,你不想当我的女人,那就当我的丫环吧。"容浩官无所谓地道,将一口面送进自己嘴里。
"丫环?"她一愕。
"是啊,就算是你欠我一条命的报答,这样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了。"不管是妻子还是丫环,总之她都得跟他回大清朝去。
"我......"
"怎么?不愿意啊?那就当我瞎眼救错人好了,这一只手臂因为某个人废了也算自己倒楣......"
"不是这样的!"她的大仇未报,怎么可以跟他走?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当他的丫环。
当丫环和当妻子又有什么不同呢?她还是得眼睁睁看着他跟一群女人卿卿我我,心痛依然......
"那是怎么样?"容浩官懒洋洋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等着她说明白。
"我在这里还有大仇未报。"
她终于松口了呵,他还以为她到死都不打算告诉他呢!
那天,当他出发前去找路伊萨要人时,麦格拉就告诉了他有关她的事。他不得不说麦格拉真是个君子,为了让他在救人时更容易掌握情况,为了让他无论如何把常浣星结带回来,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他这个局外人了。
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他用性命保证常浣星的安全。
"你的仇人是谁?"
"义大利黑手党的成员阿普斯。"
"阿普斯?"是他?容浩官微挑起眉,"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她刚刚说过她大仇未报指的是杀父之仇吗?常浣星狐疑地看着他。
"你认识阿普斯?"现在,她最关心的是这个,之后再去追究其他的问题吧。
"当初跟我接洽要我效命路伊萨的人就是他,不过,你今天没看报纸吗?他现在是警方及美国情报局的污点证人,打算出庭作证指控路伊萨乃义大利黑手党家族的新一代接班人,还有他进行的非法勾当。"
"情报局的污点证人?卡尔他......怎么会?"这个突来的消息真让她有如坠入五里雾中。
卡尔明知道阿普斯是她的杀父仇人,他怎么可能又让阿普斯当情报局的污点证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误伤了容浩官的人,是你派出去杀常浣星的人吧?"麦格拉冷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卡尔沉吟了一会,才道:"命令已出,来不及收回。"
"你真的很卑劣,叔叔。"
"麦格拉,我这是以防万一--"
"我早说过容浩官可以把人给救出来,常浣星不会也来不及泄露任何情报给路伊萨,你却执意要取她性命,为什么?"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根本不是单纯的怕常浣星泄露情报。
"我真的是为大局着想。"
"那弹头上的毒呢?杀一个自己的情报员竟然需要用这种恶毒又致命的手段?你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电话的那头传来深沉的呼吸声,过了半晌,才传出声音--
"她该死。"冷漠的,卡尔说这话时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活着的一天我就无法心安理得地过日子,是她自己自寻死路怨不得我,谁要她踏上跟她父亲一样的路呢?安安分分地当个学生然后毕业嫁人,我根本就不会杀她。"
踏进情报局工作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不可能让她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天大的秘密,毁了他的大好前途......
"为什么?"
"你不必问。"
"因为她的父亲是你杀的?所以你怕她在黑手党内发现这个秘密而掀出你的罪行,毁了你的前途?"麦格拉猜测着,虽然当年的所有资料已列入极机密,但当时有关卡尔为争求功名而陷夥伴于死的传言,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完全消弭。
"你......麦格拉!你怎么会知道--"
原来,真的是这样......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真不敢相信。"
"什么传言?该死的!是谁说了我什么?"那些敢乱说话的人不全都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当年的事?
"那天要杀星儿的人就是你本人,对吗?我早该猜到的,为了不落人口实,你一定会自己干的。"
"麦格拉--"
"我真的很遗憾,叔叔。"麦格拉不想听卡尔解释地挂了电话,望了身旁的沈玉和容浩官一眼,"你们是对的,那个开枪的人的确是我叔叔卡尔,现在,你们想怎么办?"
一个是他亲叔叔,一个是他所爱的女人,他,又该如何是好呢?揭发叔叔的罪行?让星儿去杀了叔叔?
"唉,将错就错吧。"容浩官扇子一挥,潇洒地走出门去。
杀了一个人是何其容易的事?但若让常浣星知道事实原来是另一回事,她一定会更痛苦......
何必呢?他会带她走,这个世界的是是非非都将与她无关,又何需在意何者为真何者为假?她以为的杀父仇人阿普斯还是会受到沈玉所给的惩罚,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而她真正的杀父仇人卡尔......
容浩官的唇角冷冷噙着一抹笑,脚跟子腾空一起,使着轻功,像夜里奔飞的鬼魅,流星般地穿梭在车子与行人来来往往的街道上--
"啊!有鬼!"有人不小心抬起头来望向天际,看到一抹飘飞的身影。
"哪里?"旁人一听,全抬起头来往天空上望去,"什么都没有啊,真是的!你这个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有鬼,我看见一个身影从我头上飞了过去!真的!"那个人心有余悸,死命地指着暗夜里仿佛还对着他笑的一双眼眸。
"啧,别理这个疯子!"众人看半天也没看到什么鬼,咒了一句,随即作鸟兽散。
"我明明看见了的......"不是鬼?难不成是飞机?
不,明明是个人影的......那个人嘀咕着,望着天空发了好一会愣才缓缓地走开。
美国情报局头子卡尔*汤姆生重伤住院,疑似义大利黑手党党羽报复所为,全案进入侦办中......
"不好了!麦格拉!"常浣星拿着早报急匆匆地跑来敲麦格拉的房门,"你快开门啊!"
"怎么了?"麦格拉一脸心虚地打开门,一大早她就跑来找他,难道容浩官还是告诉她事实了?
"卡尔被打成重伤住院了!听说断了好几根肋骨,我们要不要飞回美国一趟看看他?"虽然她不太满意卡尔用她的杀父仇人阿普斯当污点证人,但是,以大局而言,他这么做也没有错,她不该怪他的。
麦格拉闻言,拿过她手中的报纸一看,不若她激动与心急,反而有一股想大笑的冲动,"是吗?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什么?"常浣星错愕地望着他,"你不担心?"
肋骨断了几根,没有严重外伤,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
"他这叫因祸得福,这顿打......值得了。"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件事是容浩官做的,否则以叔叔怕死的程度,要潜进他屋里把他揍得不成人形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事。
何况,一般人要报仇定是用刀用枪的,只有容浩官......他从来没见他拿过枪,顶多就是一把随身携带的扇子和一身奇迹似的拳脚功夫。
他这样做是为星儿报仇吧?
"值得?你在说什么?麦格拉?"常浣星一脸的匪夷所思。
"没什么,你忘了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他被揍一顿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担心呢?"
闻言,常浣星一笑,伸手捶了他一拳,"老天,你真会记仇!他让你可以每天跟个美女一起工作,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是是是,没损失,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把片拍完,等着喝你喜酒了。"
常浣星一直以为他跟卡尔的关系是因为她的缘故,根本不知道他是卡尔的亲侄子--一个被派到她身边准备随时取她性命的人。
幸好,他从没真的打算这么做,否则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喝我喜酒?"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张脸红通通地,"什么喜酒?"
"容浩官,不是吗?"麦格拉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想瞒我多久?怕伤了我的心?"
"不是......"常浣星笑得若有所失,"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可没忘了他要她当丫环的事,对她,容浩官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吧?女人对他而言并不是太重要的,所以他才可以轻易地放弃,不要她当他的妻、他的妾,只当个丫环......
"不是?"他怀疑。
她咬着唇,有点难过,"不是。"
"你不爱他吗?我以为--"
"是他不爱我,对他而言,我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算了,当我没说。"她苦笑,"我可能会回美国一趟。"
"你要去看卡尔?"这可不太妙,叔叔那个爱记仇的人,谁知道他又会使出什么坏心眼来对付她?麦格拉担心着。
"嗯。"
"你哪儿也不能去。"缓缓走进的容浩官温柔地宣告,上前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
"你......干什么?"她羞红着脸,伸手想挥去他落在她腰间那只霸道无比的手。
"唉哟!"他大声地痛呼。
"怎么了?"老天,她怎么忘了他的手受了伤?不,她根本就是忘了他废了一只手......
常浣星抱歉又难过地看着他,慌张起来又难过地想哭,压根忽略了一只废了的手怎么可能再揽人。
"心疼了?"容浩官看到她快掉泪,一肚子想要让她愧疚的话马上全给吞回肚子里,"我没事,只是唬你的,傻瓜。"
"你--大坏蛋!"骂着,泪也跟着掉下。
"什么?就说是唬你的,你还哭?"最近,她的泪似乎怎么抹都抹不完,真是的!
要是把她娶回府里她还成天掉泪,他可能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了......看来他能过的好日子真的不多了。
浴室里蒸腾的白雾将常浣星蒸得热乎乎的,可能是水太热了,可能是挤了两个人的浴室显得狭窄,总之,她全身热得说不出话来,身子虚虚浮浮的好像随时会被蒸发不见。
"用点力,丫头,你这不叫擦背,而是叫搔痒。"柔软的触摸已搞得容浩官快要当不成翩翩君子了。
她红了脸,闭上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再让自己面对着眼前这一张宽阔的背而想入非非......
要不是看在他只有一只手不方便沐浴,她绝对不会答应他进来替他擦背、洗澡,现在好了,搞得现在她一颗心全不在替他擦背这事上头。一望向他健硕挺拔的体格,她的心就狂跳不已,整个人像是被丢在热油锅里炸的虾子,又红又烫人。
"好了,换前面。"他抓住她死扯着毛巾的手往前拉,直接把她的手给扯进水中,落在他的身上......
"蔼-"她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惊,下意识地要缩回手,却因动作太急太猛,整个人反而往后倒去,跌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你还好吧?"容浩官转身拉起她,望着她的深邃黑眸又深又沉,"你怎么连一个丫头的工作都做不好,嗯?"
他的嗓音温柔低沉,与其说他在责怪她的笨手笨脚,还不如说是心疼她的慌乱无助......他当然知道从一进入这间浴室开始,对她就是种莫大的折磨,因为这样的苦他也感同身受。
他迫切地想要了她,想要得全身紧绷,几乎快要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直接扑向她......
"我......"常浣星被他看得全身臊热心虚不已,舔舔唇,仿佛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起身便想逃开--下一秒,她的身子却被扯进满溢着热水的浴缸里。
"你想干什么?"这样的姿势太亲密,亲密到她根本逃也逃不开,避也避不了,狼狈得很。
"跟你求婚。"话落,意料之中的见到她怔愣微愕的红唇轻启,容浩官灵巧的舌顺利地探入她的,深深地吻住她......
"早安,娘子。"容浩官神清气爽地端着服务生送进来的餐盘,步履优雅昂然地走向还躺在床上,却似乎已经醒了的常浣星。
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夺目而迷人,阳光下,他那半裸的上半身让她看了还会脸红心跳,想到昨夜,她还有着触电般的愉悦快感......
不对,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一双手......常浣星的眸子因想起什么而蓦地睁大,望向容浩官此刻好端端捧着那银色餐盘的完美手臂。
"你的手......"她愣愣的,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好了,你不高兴?"容浩官抿唇笑着,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其实他的手早在住院那些天的内力运气下好了。
好了?昨天晚上他才嚷着要她帮他洗澡,控诉她让他失了一只手臂的罪行,今天一早他的手就好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戏弄她!
她气得伸手一把拿起旁边的枕头丢向他,容浩官机警地将身子一侧保住了他们的早餐,"娘子,你别忙着生气,先吃完早餐再说--"
"说你个头!该死的容浩官!你竟敢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的手有多么的难过和伤心?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么的愧疚和抱歉?你竟然骗我!该死的你!"她气得咬牙,抓到可以抓到的东西就往他的身上扔。
"娘子--"
"别叫我娘子!我不是你的娘子!我才不要嫁给你!"常浣星气得大声嚷嚷,泪涌上了眼。
"原来,你真的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的?现在知道我的手臂没事了,就想反悔了?是吗?"失去了笑容,容浩官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是的。"
"不是?你昨晚答应要嫁我,今天一早看到我的手没事就反悔,还说不是?既然我的手完好如初让你这么不开心,那还不如废了算了。"说着,他伸出右手往自己的左手臂袭去--
"不!"她惊得大叫,冲到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你这个疯子!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爱你,喜欢你,根本就不是愧疚!"
"真的?"低下头,容浩官极力忍住笑。
"真的。"她昨晚曾经答应要嫁他吗?她怎么没印象......
将脸凑近她,他一脸的严肃,问道:"那你还是不是我的娘子?"
常浣星红了脸,心里挣扎不已,"我不想嫁......"
"你的身子已经给我,就算嫁我了,那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不成文规定。"他吻她,不想再听她的口是心非。
那一次他昏迷在她怀中之前,他已经将她喜欢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傻丫头!还想骗他?为了惩罚她骗了他这么久,他才故意在住院时不见她,让她也跟他一样吃点相思之苦......偏偏,他根本看不下去她为了他受苦,才不到两三天就宣告投降了。
她,算是他的克星吧?穿越两百多年的时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碰见一个可以克住他玩性的女人。
"你......是不是该先告诉我,我有多少的姐姐妹妹们?"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恭亲王府连我总共有四个小孩--"
"我不是问这个。"
"那是什么?"容浩官笑得一脸诡谲。
"你的......妻妾。"常浣星勇敢地正视他,就算再难受,她也得先弄明白。
"十来个吧......"容浩官才一说,就看见她的脸发白,玩笑也开不下去了,"骗你的,傻瓜,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现在是,以后也是。"
"真的?你上次不是说--"
"我故意吓你的。"他恋恋地看着她。
又是吓她的......常浣星又好气又觉得释然。
"容浩官,你得答应我你不要再吓我,你再吓我,我保证一辈子都不理你......"她的话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消了音,警觉似的不住往后退。
他倏地将唇抵在她的耳际,"要不要先让你把休夫书文写好,放在枕头下收好,好随时把我这个贝勒爷夫君给休了啊?"
竟然还没嫁他就开始威胁他?
"这样再好不过了......唔......"她的话还没说完便隐没在他的唇里,渐渐地化为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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