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之城

    一汽、上汽、东风、长安，这四巨头称为“四大”。
    与“四大”对应的是“四小”，道上传言，国家将投入巨大资源支持“四大”、“四小”，振兴民族汽车工业，打造世界级的中国汽车品牌。
    现如今的中国车企何止八家，“四大”的名单是不会变的，“四小”的名单尚未确定。
    赵轲他们这家合资车企的中资方汽车集团是“四小”候选者之一，该集团招揽了不少来自于东风系统的精英人才。
    梁敏的父亲是上海人，母亲是东北人，出生于十堰的她是正儿八经的东风子女，但她没在东风系统上过一天班。
    韩部曾在武汉当过神龙某科室的科长，后转投羊城，担任赵轲他们销售部的中方部长。
    以上信息来自于梁敏，车已开到湖北嘉鱼。
    郭俊宝曾预测，赵轲你们销售科将新成立一个系，十有八九由梁敏担任系长。系长虽是最小的官，但牵一发动全身。赵轲你选的其实不是系长，而是系长背后的能量。
    赵轲以含蓄的方式问到：“07年我们公司的产能翻倍、销量目标翻倍，生产部门已经开了双班，新增了不少班组长、系长，听说我们销售部也会做出结构性调整？”
    梁敏也很含蓄：“不知道哦，有可能吧。”
    梁敏跟韩部这么熟，她肯定知道一些内部消息。梁敏越是隐晦，赵轲觉得郭俊宝的预言实现的可能性越高。
    梁敏点到为止，从嘉鱼到赵轲老家这一路上，她再也不谈她自己的婚姻、家庭、人际关系，她更加关心赵轲的私生活：“你有女朋友吧？”
    “有过。”
    “说来听听。”
    “我读高中时和一位女生牵过手，在那个年代，牵过手就算是男女朋友了。”
    “然后呢？”
    “她爸是我的数学老师，他把我训了一顿，然后我和他女儿分了。”
    “你也太怂了吧！你岳父是在考验你呢！你和你的初恋还有联系吗？”
    “也是巧了，我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读大学的时候，我俩又牵手了。然后她爸又把我训了一顿，再然后我们又分手了，毕业后我南漂羊城，她呆在老家，我们偶尔联系。”
    “牵手分手，分了又牵，牵了再分，天下大势，果然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把梁敏给乐死了，她笑的花枝招展，只愿天下有情人赶紧分手、分手快乐。
    “我的这位高中数学老师也是个奇人，他利用专业知识研究彩票，孜孜不倦，数十年如一日，也不晓得他中没中500万，应该是中了吧，他从去年开始嚷嚷着买车，上个月终于买了辆708L的2.4L豪配版。谭磊管着华中大区，我通过谭磊的关系，让店里给我的数学老师便宜了三万五。”
    “那你的数学老师现在还反对你和他女儿交往吗？”
    “应该不反对了吧。”
    “没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工作是爱情的基础。”梁敏化身人生导师，她说：“你这次回老家，有一个项目必定是约会老相好咯。”
    “敏姐，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我曾经非常喜欢那个女生，她跟其他男生多说一句话，我就很吃醋，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个男生的自行车车胎戳破，并且制造假象，嫁祸给另外一位想追她的男生，引发了一场武力斗争。”
    “小赵你这么阴险的嘛……”
    “她读大一还是大二的时候，正式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我居然没那么吃醋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那个男的真他妈混蛋，他脚踩两只船，同时勾两个女，他勾搭的另外一位女生，是我当时的女朋友。”
    “等会儿，有点乱，捋一捋！”梁敏既疑惑又激动，她说：“你的中学初恋读大学时的男友的另外一个女友，是你在大学时交往的女友？”
    “嗯。”
    “贵学府可真乱啊！好刺激，然后呢？”
    “我的初恋姓罗，我当时的女友姓魏，罗小姐和魏小姐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
    “我晕！贵学府乱到这种境界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赵轲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略过中间的狗血情节和打杀场面，结果是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我和罗小姐再次走到一起。那时的我依然是喜欢她的，却少了几许中学年代的激情，手牵手，再也牵不出曾经的哪种感觉。总结就是，我跟她谈了两次恋爱，从亲密恋人谈成了普通朋友。我们不会再有第三次恋爱了，再谈下去，很可能变成仇人。”
    “爱人，仇人。”梁敏感慨了一句，她应该深有体会。
    赵轲说前面那个出口下去，就是我老家，我在出口打车回家，敏姐你调个头上高速，开回十堰。
    梁敏说都开了一千公里了，不在乎这一脚路，你直接开到你家门口。
    哦，好的。赵轲驱车下高速，半小时后抵达一个小区门口。
    “哟，你家是省教育厅的？你是教育系统的子弟呀。”梁敏注意到，小区的名称是“省教育厅园湖宿舍”。
    “我外公是省教育厅退休的，我父母不在教育系统工作，我和父母住外公分的房子。”赵轲简单解释了一下。他获知了梁敏的一些私人信息，与之交换，他的私生活信息亦共享了一部分于梁敏。
    小区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室外温度零度以下，男子裹紧大衣，双手插进口袋，密切关注视线范围内的每一辆车。
    半年多没见，他瘦了，他老了，他跑到门口吹着冷风，接儿子回家。赵轲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个男子是他爹。
    赵轲、梁敏同时下车，他爹走了过来，手里揣着一盒黄鹤楼满天星。
    赵老爹知道儿子和同事拼车开回老家，却没料到儿子的同事是女的，他在递烟与不递之间犹豫，最终说了句：“感谢你照顾赵轲，去我们家坐坐。”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去别人家里坐坐那不就是吃晚饭呗。梁敏当然不会去赵轲家里吃饭，大过年的你们一家团聚，我这个外人凑啥热闹。她委婉的拒绝了赵老爹的邀请，这便驾车离去。
    父子俩并肩往家里走，赵老爹是个不太擅长言谈的人，甚至有点沉默寡言、孤僻内向。
    单位里分不到房子，一直住在老丈人家，在这处教育厅大院，赵老爹以上门女婿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几年。
    “爸，你瘦了，身体还好吧？”
    “蛮好的，你在南方好不好？”
    “我也蛮好的。”
    父子俩的对话简单实在，你好不好，我很好，你呢？我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