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酒虽然胜了,但却面色平静。他盯着灵月,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很好,老师教得也好!如果刚刚你忍不住出手,现在少不得要断胳膊少腿。你虽然面临着极大的压力,但始终压制住自己出手的冲动,很是难得。”
黎志魁拱手道:“大祭酒心境这么高,但却不怎么会教徒弟。你们老一套的方法已经过时了,培养弟子太慢,根本无法与西方修士抗衡。”
在修行过程中,心境与修为境界同样重要。在众妙境界之后,便会渡劫,修为越是深厚,劫难的威力便越大。只有心境越高的修士,在渡劫的时候,才会更加容易。
大祭酒嘿嘿笑道:“你说话倒是直接,我要不是杂事缠身,用心教几个徒弟,不会比这个女娃娃差了。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斤两,是不是具备堵门的资格!”
黎志魁走上擂台,拱手对大祭酒道:“前辈准备如何比法?文斗还是武斗?”
大祭酒却意兴阑珊的说道:“你看我头发。老了,头发都白完了。这副骨头架子,动两下说不定就要散架。打来打去的就算了,我们下一盘棋,如果你能赢了老夫,我便引咎辞职,从此浪迹江湖;你若是输了,就赶紧滚蛋,永远在镶武城!”
黎志魁顿时来了兴趣,这个比法倒是挺新颖的,微微笑道:“不知前辈怎么个比法?晚辈棋力薄弱,恐怕不是前辈对手。”
大祭酒对学宫众人道:“抬棋桌上来,我与他对弈一局。”
学宫中顿时有弟子搬来桌椅,摆到擂台之上,大祭酒坐在椅子上,右手凭空一划,一个棋盘便摆放在桌子上。
棋盘上横纵十九条,共324个方格。黑棋181枚,白棋180枚,共361枚棋子。棋子晶莹剔透,棋盘古朴,很显然,大祭酒是此道高手。
黎志魁眼前一亮,大祭酒托出棋盘棋子的手段十分高明。看似无中生有,是造化之术,实则是空间之道。只是不知他是将棋盘藏在某处空间中,还是空间挪移。
“前辈,晚辈见你未修到元神境界,却会空间神通,倒是超出晚辈见识,晚辈孤陋寡闻了!”
大祭酒嘿嘿笑道:“你能看出这是空间神通,而不是点石成金的造化之术,还算是有几分眼力,我这是空间折叠的神通。黑棋执先,你选黑选白?”
黎志魁道:“前辈德高望重,理应执先,晚辈便选黑棋吧!”
围棋前期布局固然重要,但后面的中局绞杀和残局收尾,才是最考验棋手的,黎志魁并不想争这一步之先。
大祭酒道:“你倒是讲礼,懂得谦让老人家,那我便执先吧。”
他手中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三三星位(第三行第三列),是一个非常常规的开局。黎志魁对围棋研究得少,但对术数研究得多,只懂下法,不懂棋理。见大祭酒执先落在三三星位,抢占挂角,拈起一枚白子,落在己方三三星位处。
此子落下,黎志魁顿觉不妙。棋盘上横竖十九条直线上灵力震荡,空间拓展,棋盘仿佛凭空扩大了十倍。在黎志魁的视野中,棋盘已经将整个学宫门前的空地覆盖,他身上的灵力被棋盘抽取进去了一部分,用以拓展棋盘空间。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仿佛两人正常落子,并无异样。
有几名老师悄悄问学宫祭酒:“大祭酒会下棋吗,以前怎没见他下过?”
几名学宫祭酒也是一脸懵,道:“我们也没见过,不知大祭酒何时学会了这门手艺。”
大祭酒又是一子落下,抢占最后一个挂角,并不着急进攻。
黎志魁就见到对方灵力疯狂涌出,棋盘再度扩大十倍,几乎将整个学宫覆盖。黎志魁总算明白,这一局棋不好下,每落一子,就要耗费巨大的灵力,拓展棋盘。
这比得不是棋力,而是内力!黎志魁再落一子,在对方两个星位中间断了一手。棋盘再度扩大,已经可以将整个镶武城覆盖。
这一手棋,耗费了黎志魁接近一半的灵力。若是再落一子,非得将黎志魁抽干不可!
大祭酒却显得比较轻松,微微笑道:“专心下棋,不要乱想。”
黎志魁收敛心神,想想有些不对劲。若是这棋盘如此诡异,岂不是没人能下完一局?一定有什么玄妙的地方,自己没有发现!
大祭酒这一手没有选择防守,而是顶在断白位置上。这一手棋盘仍有扩大,但没有之前那般恐怖。
黎志魁终于想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术数问题。每一招棋,落在棋盘上便会引起无数变化,每一种变化造成的双方胜势会不一样。这个棋盘只会抽取胜势降低一方的灵力。
所以,这盘棋考验的不是中局残局厮杀。而是布局的势与演算能力。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黎志魁拿起一枚白子,却久久不曾留下。大脑里飞快计算下一步棋引申出来的种种变化。
他有河洛符文支撑,河洛符文最善演变,他倒是不怕与大祭酒空耗。
两个小时过去,黎志魁利用河洛符文,推演出了下一手棋的十万多种变化,终于看出一招胜势较大的走法,第四手棋子落下,棋盘再度扩张,已经有笼罩十城方圆大小。
但这次并未消耗黎志魁的灵力。双方各走四手,棋局势均力敌,黎志魁扳回劣势。
第五手,轮到大祭酒沉默。黎志魁惊人的演算能力和记忆力,让他压力有些大。他举棋不定,久久不曾落子,再隔两个小时,大祭酒已经汗水岑岑,终于落子。棋盘已经能够覆盖整个武烈帝国。
当他沉浸在棋盘中时,便会发现自己仿佛变成了万丈巨人,在棋盘中领着一团白气,与黑色作对厮杀。
冥冥之中,仿佛空中有十几双眼睛盯着棋盘,陷入沉思之中。那应该是元神级别的高手!
那么这个棋盘应该是真的空间扩大了,但除了元神境界以上的大能者,其余人都感觉不到。所以当棋盘覆盖整个武烈帝国时,会惊动那些元神大能。
但令黎志魁不解的是,大祭酒并不是元神境界,他为何能够施展如此恐怖的神通,难道自己看走眼了,大祭酒是老师那个层次的高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学宫弟子有些人已经饥肠辘辘,祭酒们立刻吩咐厨师造饭。
学宫祭酒们倒是大气,饭菜给灵月和石头也分了一份。只是众人不敢惊动两人下棋,所以并没有打扰大祭酒与黎志魁。
半天下了四手棋,民众看得索然无味,纷纷离去。几人略通棋理的人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两人的棋真臭,半天只下四手,而且怎么能下那个地方?”
他们却不知,场中两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要演算无数种变化,凶险莫测,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小兄弟敢都夜战?”大祭酒忽然问道。
黎志魁眨了眨疲惫的眼睛,道:“前辈若敢,晚辈只好奉陪!”
大祭酒对学宫众人道:“掌灯再战!”
学宫弟子立马有人点起灯火,将棋盘照亮。
两人第五手落下,棋盘仿佛宇宙星河,无数星辰点缀其间,璀璨的星光化为灵力,落在棋盘之上。棋盘仿佛丈量天地,星辰日月为棋子,乾坤宇宙中,但见两条亿万丈的黑白长龙绞杀在一起,时而黑色长龙扑击长空,胜势大优。时而白龙倒卷,缠住黑色长龙,将黑龙之气断成数截。
黎志魁能感觉到,关注这盘棋局的人越来越多,但并没有人出手阻止。
黎志魁终于想明白,不是大祭酒灵力高深,深藏不露,他就是一个没有修成元神境界的修士。厉害的是这张棋盘,仿佛是先天之物,棋盘中内藏空间,演化无穷,端的是威力无穷。
如果有人能够下完这个棋局,黎志魁能感觉到便是重演天地,开创一方世界。除非是元神纯阳之辈,否则不可能下完这盘棋局!
但棋局的无穷变化,仿佛拥有无穷魅力,让人下了一手,便想再下一手,吸引下棋的人源源不断落子,最后被吸干身体灵力,枯竭而终。
彻夜大战,天已明亮。大祭酒下完第九手,黎志魁推盘而起,拱手道:“前辈高明,晚辈认输!”
大祭酒也站起身来,道:“小友果然智慧,在第九手便推盘认输,果然是少年英雄。如果小友刚刚忍不住,或者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再落一手,便会完完全全沉浸在这局棋里,不能自拔。等到二十三手,小友就会脱力而亡,老夫也救不了!”
黎志魁全身冷汗淋漓,若不是有河洛符文支撑,看到第九手之后,棋局已经纠缠交错,杀机密布,他有可能真的抵挡不住棋局的诱惑。
而第九手之后的棋局,大祭酒也不能控制!强行落子,他与大祭酒两人之中,必有一人陨落。
大祭酒真是可怕,狠起来连自己都要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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