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拐弯处

    清晨，似乎下了一场大雨，哗啦啦的雨水声把我吵醒了。我依稀记得，大概是凌晨四点多才睡着的。
    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点光，我感觉到，自己应该起来了。
    看看时间，是六点半。原来，我才睡了两个小时——但已经足够。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吃完早餐，我就来到了一楼角落里的那个监控室等着。里面坐着一个保安模样的黑人，对着我很礼貌地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很沉重，怎么也笑不出来。感觉就像是准备经历一场大考一样，虽然脑海十分冷静，却没有什么轻松感，只是微微跟他点点头。
    黑人保安对着那些屏幕指手画脚，我看到一共有九个屏幕，分别是大门，过道，客厅两个角度，还有饭厅和其他一些地方。我对他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我会操作，让我来就可以了。
    他很聪明，马上让了位置给我。
    等了半个多小时，我看看屏幕上大门口的位置，如期出现了两辆车，一辆是巨型的悍马车，另外一辆是黑色的商务车。秦鶴金从悍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摘下墨镜，抬头看着前面，神情昂扬。
    大概有八个人跟在后面，看模样，估计至少六个是保镖——这个秦鶴金，好嚣张的派头！
    安烈酋长在庄园门口等着，两人拥抱了一下，然后一起走在那条红地毯上，一边走，酋长一边给他介绍。秦鶴金左右顾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来到客厅里，在那盏巨大的水晶灯下面，他们坐了下来。安烈酋长很热情地招呼着，约克坐在他旁边，跟秦鶴金微笑着点头。
    “昨天一别，今天又见面了……酋长先生，我们真是有缘啊！”秦鶴金嬉皮笑脸，额头闪闪发亮。
    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马上翻译着。我留意到，这时候，秦鶴金的眼睛不断在观察着四周，等他翻译完了，马上又看着安烈酋长。
    安烈酋长也满脸堆笑，寒暄起来。
    他们说了十几分钟，都是在说着当地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漫无边际——秦鶴金似乎不想那么快进入主题。
    他到底在等什么呢？——我忽然警觉起来。
    这个秦鶴金诡计多端，是不是进来之后，感觉有些不妙，马上就收回了之前的想法呢？有可能。
    安烈酋长很有耐心——他可真是情商极高的人，慢慢地陪着秦鶴金耍太极，也不追问，反而递了根雪茄给他，介绍起这雪茄的来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开始有些焦急了……
    或许，秦鶴金这个老狐狸，真的看出了什么端倪。
    忽然，秦鶴金话题一转，让旁边的那个人把一份合同拿出来，递给安烈酋长，笑着说：
    “酋长先生，对于您昨天的提议，我们经过认真和慎重的考虑之后，草拟了这份合同，您看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谈妥之后再修改，可否？”
    安烈酋长微笑着接了过来，拿给约克。这是一份英文合同，约克认真地看了一会，皱着眉头。
    约克走到安烈酋长耳边，说了几句。
    “秦先生，我们觉得，这个合同的最后一条，我不太同意，特别是安烈酋长作为见证人，也是一样的意见。能不能改一下？”约克看着秦鶴金，语气不卑不亢。
    好家伙，这个傻小子今天表现真好！
    “怎么不同意呢？我觉得挺好啊。”秦鶴金涎着脸皮。
    “您觉得挺好，但是……我觉得您似乎没有什么诚意。假如按照您的说法，我的权益怎么保障呢？我要的是自己的权益得到完全的保证，在百分之百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去做这件事情！希望秦先生您能够体谅一下！”约克很严肃地说。
    我看着约克的表情，心里又暗暗赞叹起来。
    “不行，最后一条，我是不会改的了……”秦鶴金忽然十分强硬起来，表情很严肃。
    “那如果您真是这样认为，我们也没有办法。好吧……我们就这样，希望下次再有机会跟您合作，祝您生意兴隆……通四海！”约克用他不太纯正的中文说着。
    秦鶴金摸了摸他光滑的额头，眼珠在转动着——这可是他以前跟我下象棋时的习惯性动作，通常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了。呵呵……秦鶴金，狗还是改不了吃屎。
    果然，沉吟片刻之后，秦鶴金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对着约克嬉笑起来。
    “约克先生，您别这么快下定论呢……我们再商量一下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恢复了嬉皮笑脸。
    看着他的样子，我感到阵阵恶心，这个混蛋，怎么变得如此恶心，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让我无比厌恶与痛恨。
    “那如果约克先生您不同意的话，您提一个方案，我们再商量一下？”他嬉笑着问。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方案，秦先生您看看。”约克从旁边的公文袋里拿出一份合同——我们昨天晚上准备好的。
    秦鶴金接了过来，马上递给旁边的那个人。
    那个年轻人似乎是个翻译兼律师，他看了一会，然后在秦鶴金耳边说了几句。
    秦鶴金点起那根雪茄，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慢慢地走了几步。
    “酋长先生啊，您这里的画……都是很名贵的啊，特别是那副，太漂亮了……”他对着墙上的那些画，指指点点。
    安烈酋长和约克怔住了，一时不知秦鶴金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可是他的惯用伎俩了，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总是找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说一说，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其实大脑正在迅猛地思考和研判着……
    我看着监控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秦鶴金足足来回踱了五分钟。
    “酋长先生，你们的这里的安保设施都很先进吧？我想参观学习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烈酋长。
    约克翻译了之后，安烈酋长怔了几秒。
    “呵呵，秦先生，我们这种小地方，哪里能跟您的king摩天大楼比呢！”酋长笑着回答。
    “不是啊，我觉得你们的监控设备很先进，我正准备在我家的农庄里更换一批监控设备，正愁着没有什么好的呢！你们这里，我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监控是安装在哪里，说明……很先进呢！”秦鶴金马上笑着说。
    我内心一惊。
    这个混蛋，竟然来这一招！他是不是起了疑心？还是他只是试探一下酋长和约克？他妈的！这个混蛋！
    “你们的监控室在哪里？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吗？”秦鶴金忽然转过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