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散文集

第4章


 
  她愣愣地看着我,然后说,你是骗子,然后背起二胡转身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也许我那天应该告诉她相机里根本没有胶卷,也许我应该把偷拍的那张给她? 
  一切还来不及细想如何解决,文艺兵整个调离了成都,她们全去了北京,我呼了伊蕊有几万遍,但转眼间烟消云散,我竟然忘记她的呼机出了成都是呼不通的,一个月后,我从成都调往江苏,从此永远失去了她的消息。好象我与这个小女兵从没有认识过,我有的,只有那张黑白照片,淡淡地笑着,有点拘谨有点生气的样子。 
  还有她们湿着头发从澡堂里出来的样子,每每我想起,我总有一种哽咽在心里面。 
  几年后,我终于如父亲所愿上了军校,然后一直留在了部队里,而伊蕊却再也没了消息。 
  军校毕业后我留在了部队,很快就成了一句团职干部,当部队新招了一批小文艺兵进来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十七岁的伊蕊,穿着肥大的军装,短发在风中扬着,羞涩的笑着。 
  两年之后,我结了婚,和一个地方上的女子,并且举办了自己的摄影展,摄影展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伊蕊,十七岁的伊蕊,在后山的山坡上被我偷拍的那一张,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伊蕊说,那次我们去后山上照相,我的相机里是没有胶卷的,而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爱上了她。 
  那顶旧军帽我一直留着,在帽圈里,一直有那一行小字:伊蕊,很爱很爱你。 
  我的妻几次想扔了它,都被我阻止了,她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军帽里的秘密,那曾是开在我心中的一株水仙花,只开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然后,转眼既逝。 
  偶尔的一天,我坐在电视前翻着台,忽然停在了一个台上,那个台上坐着一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长发,正深情地拉着二胡,是拉了几十年的《二泉映月》,一曲终了,主持人说,请二胡演奏家伊蕊再为我们拉一曲《光明行》,我呆呆地看着,直到眼泪象虫子一样堆满了双眼,演出结束后记者做了随机采记,有人问伊蕊,开这样的二胡演奏会是不是特别激动特别紧张特别难忘?伊蕊摇着头,笑着答,不,如果说难忘,那么我十七岁时的那场演唱会最难忘,因为听众只有一个,并且,我还爱他。 
  妻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怎么了你? 
  我笑笑,夜风太大了,何况,你知道的,我是风泪眼。 
--------------------------------------------------------------------------------
当爱情遇上爱情 
  文/雪小禅 
  一、 
  家义走的时候对我说,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大学毕业非要去当兵,而且是海军,这是他一直以为的梦想,我问为什么。 
  小烟,他叫我,人都有梦想。就象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娶到你。 
  我们从八岁在一起,有人打哭我,是吴家义去给我打架,十几年过去,还在一起,即使不说爱情,也足够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你说,十岁的孩子有爱情吗?有一天他这样问我。 
  我笑了,怎么可能?十岁还是个小孩子。 
  小烟。他握住我的手,我就是从十岁爱上你,那时我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这个女孩子,那时你穿一条格子裙子,梳着两个小辫子,耳朵后面有一颗痣,我总想去亲亲那颗痣。 
  是从那句话开始,我爱上了吴家义。 
  那时,我们二十岁,然后他轻轻地吻我耳朵后面那颗痣,轻到近于我,但我还是心跳到不能遏制,然后,我哭了。 
  二 
  吴家义走后的一年,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和我合作的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摄影师,反正小报上总有他的绯闻,他拍过一两部电影,不是很红,但提起来人们都有印象,后来转行过来拍广告,许多有名的广告全是他拍出来的。 
  都说他脾气不好。因为不仅有才,人也长得帅,出手常常是大手笔,让很多美女追逐,我最烦这种人,宝玉似的,在女人圈里混,脂粉气浓到令人窒息,而且还十分娘娘腔。 
  所以,见他的第一面,别的女人十分雀跃地围上去,我仍在电脑上自己画图案,仿佛与我无关。 
  他也并不理我,只和熟悉的女同事们打情骂俏,哈哈,小姐们想我了吗?真想请你们吃饭啊,因为实在是秀色可餐。 
  然后他转过头来问我的同事,那个小姐是谁?新来的吗?好清高啊,北大毕业的? 
  我头也不回,放自己的蜡笔小新看,小新对他爸爸说,我这么小,原谅我吧,如果不,就太欺负人了。我“扑哧”乐出来,这么好玩的小新。 
  你乐我吗?他问,然后走过来,听说我的合作人是你,方案怎么样了? 
  我怎么会乐你?你有什么好笑?说着,递过我的方案,并不看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做和尚也会叛道离经,一个色和尚而已,我最反感的就是这种男人,没有半点真心,女人于他们都是过客。 
  但真是英俊。眉宇间全是风情,怪不得女人喜欢,其实女人与男人一样,都是好色的。 
  我叫林张扬。你可以喊我张扬。他居然笑着说,然后伸出手来。 
  我并不伸手,只是说,知道了。 
  但我并不喊他张扬,还是连名带姓,我喊男人的名字,只喊家义一个不带着他的姓。 
  第二天他再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方案不错,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文案。不愧是北大的毕业生。 
  我解释,我不是北大毕业,我只是一所普通院校设计系毕业,而且学的专业和广告无关。 
  我们接的是一单洗发水广告,洗发水广告当然要找长发美女,这是大多洗发水广告的路,然而我想,谁记得住那么多长发美女,不如找一个短发的,然后和一个男生爱了,为了爱的男人,不停地养头发,然后最后头发才长了,如果继续把这个广告拍下去的话,可以在最爱的时候是长发,忽然有一天不爱了,一狠心,当然再是短发。这是我的创意,林张扬说,真好,把头发和爱情结合起来。 
  因为我是为了家义才留的长发,他说喜欢长发,我便一直是长发,直到现在,依然是。 
  而林张扬说,小烟,你和所有的女孩子不一样。 
  我讽刺他,不要拿我和那些欢场上的女子比,我也不希望你拿我做比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纵然有许多美女喜欢你,与我无关。 
  他笑我,你这孩子太有个性,大概从小父母离异,是吗? 
  我低下头,五岁时,父亲和情人跑了,丢下我和妈妈,一直孤独相依。然后被一个陌生男人说中,我无端落下泪来。 
  他给我纸巾,我拒绝,把眼泪抹得稀里哗啦,彩妆全部玩完,他说,不要再哭,别人会以为咱们俩谈恋爱,然后以为我欺负了你。 
  我果然不哭了,他说得对,我怎么能和他搅在一起,上了都市版的花边新闻不是我愿意的,因为没有人比家义在我心里更重。 
  我给家义写信,告诉他,身边有个大色狼。 
  家义说,那就告诉他,你有一个好猎人保护。 
  每次收到那盖着三角的信都要等很多天,吴家义说,在海上漂着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想你,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想你,想你,想得骨头都疼了。你感觉到了吗? 
  我的眼泪就一滴滴落了下来,我对吴家义说,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三年,不是很长,转眼就过,不是吗? 
  况且我并不寂寞,有一个贫嘴的人合作,虽然不常在一起,但是,他总能说出很多出人意料的话来,所以,林张扬给我的印象是花拳绣腿,我怀疑那些作品根本不是他拍出来的,一个花花公子一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深刻的东西做出来?我不信。 
  然而到现场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找的演员总也表演不出那种意境,他骂了起来,神态一反以往,脸上半点嘻皮笑脸也没有,那种严肃,让人一下以为看到的人不再是林张扬,真让人刮目相看。 
  他回头看我一眼,忽然呆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以那样的眼神看我? 
  吃中饭的时候他端着盒饭过来,还是盯住我的胸部,我气急了,然后嚷着:你是色狼啊? 
  周围的人都看我,我低下头吃青菜,不再看他。 
  他忽然问,你的项链,哪里买的? 
  我这才知,他看的是我戴的项链,而这个项链,是母亲才给我,她说,这是她一直留着的项链,是一个男人给她的,那个男人,是她初恋的人,所以,上面有太多爱情的记忆和味道。 
  因为上面,刻着两个人的英文名字。 
  而林张扬告诉我,那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是他父亲的名字。 
  我惊愕地看着他,不信他说的话,因为世界怎么会这么小,而他说,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你妈妈,因为父亲两年前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才说起这个秘密,父亲说,如果你看到那个戴着这个项链的女人,那是咱们父子命里的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