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在君侧

第9章


   
    “贵妃娘娘,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惶急的呼唤拉回了德贵妃飘忽的心神。她看见春燕不顾一切的抓着她的手,满脸惊恐。旁边的内侍小路子呆呆站着,手里托着个托盘,双唇颤抖,神色焦急。   
    “怎么了?……”她怔怔的问。   
    春燕几乎要哭出来:“娘娘,你快放开手啊,你的手流血了!”   
    德贵妃这才看见自己的左手仍然下意识的紧握着,一道殷红的细细血丝触目惊心。   
    她缓缓伸开手掌,五个深深的指甲印,中指的指甲已经划破了皮肤,血流了出来。春燕忙叫道:“小路子,你还傻站着!快去请太医来给娘娘包扎啊!”小路子放下托盘,飞也似的跑了。   
    “没关系……我,我不疼……扶我到榻上坐着……”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走得有些踉跄,春燕搀扶着她坐下,心疼的问:“娘娘,到底怎么了啊?奴婢送茶来,娘娘还满脸喜色,让奴婢去取娘娘给皇上绣的那件袍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   
    “袍子……拿来。”她接过那件自己亲手裁剪缝制,一针针刺绣图案的夹袍,紧紧抱在怀中,眼泪,终于流了出来。那满心的凄苦,直让她气噎喉堵。她挥挥手,让春燕退出去。此时此刻,她只想流尽自己心中的泪水。   
    慢慢的倒在榻上,她用袍子捂住了脸,压抑着自己悲泣的声音。今天的晴天霹雳,和以往偶尔听来的风言风语不同,甚至比亲耳听见青澜帝在梦中呼唤那个人的名字更加让她难以接受。果然,人不能有所希望啊……更加不能在失望的时候得到一线光明!   
    殿门口,春燕望见小路子领着太医急匆匆来了,便叫过德贵妃身边第二得用的侍女夏薇,低声嘱咐:“你去将帐幔放好,好好伺候着娘娘,我来领太医入殿。机灵着点,我看娘娘的神情不对呢!”   
    春燕朝太医迎了上去,急急行了礼,颤巍巍跟太医简单说了说情况,看看帐幔已经落好了,就将侍侯过两代皇帝的太医院掌院贺云行带入了西偏殿。   
    年逾六旬的贺太医伸手搭上了德贵妃的手腕,花白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口中却平和雍正的说:“哦,没关系的,贵妃娘娘不过略动了些肝气,所以有些神思不属。手上只是轻伤,每日三次涂上玉骨冰肌膏,保养几日就会复旧如初的。此刻娘娘必感疲累不堪,请毋庸挂心俗事,清心静养,睡眠足了,体气也会康健的。”嘴里说得平淡无奇,神色却颇见凝重,给春燕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殿外。春燕刚要开口说话,贺太医却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作声。仔细看过左右无人,方才言道:   
    “快走,跟我去见太后。”   
    春燕吓了一跳,颤声道:“娘娘她……到底怎么了?”眼泪已是在眼圈中打转了。   
    贺太医“咳”(此处念做hai)了一声,说:“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向太后娘娘禀告。还有些事要向你询问呢,你快些跟着来。”说着,提起脚便走,偌大年纪居然走得箭一般飞快,春燕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臣贺云行参加太后娘娘。”贺太医曾经是随军大夫,一次征战中救过太后唯一的嫡亲哥哥的命,从此太后一族人对贺太医都是极尽礼遇之能事。   
    “贺掌院快快平身。此番太医如此急着求见本宫,莫非有何大事不成?”太后年纪约可五十岁左右,她是先皇的正配,生有二子,大儿子不幸溺水夭折,二儿子就是当今天子,对这个亲生儿子可谓是素爱如珍,关怀备至。青澜帝幼时出痘,险些也步了兄长的后尘,是贺太医五六天不眠不休想尽办法才将他这条命救了回来,这对于曾经痛失爱子的太后不啻为杨枝甘露,救命的活菩萨。因为这些缘由,她对贺太医几乎是迷信一般的信任。她素知这位出身军旅的贺太医秉性坚毅,从容镇定,此番他开口求见说有急事,可将她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臣所奏之事兹事体大,求娘娘摒退从人,唯留心腹……”   
    太后一个眼神,满殿的内侍和侍女纷纷退去,只留下平日贴身侍侯的两个有职名的女官。看贺太医如此郑重,她也慌了,问道:“贺掌院……到底是何事?”   
    “启禀太后娘娘……德贵妃又有了身孕。”   
正文 第十九章 榴花深处照宫闱   
    太后顿时眉花眼笑:“这是好事啊!何必如此如临大敌?”皇帝的子嗣之中,唯有德贵妃的儿子最让自己满意,年方五岁就读书习武,小大人一样,私下里却跟自己很亲,只在她跟前才表露出幼儿的淘气,常常逗得她乐呵呵的。如今再生一个,无论是男是女,必然也是好的!   
    贺太医接下来的话却叫太后如坠冰窟之中:“可是,贵妃娘娘的胎气不稳,脉息紊乱,据臣诊视,应当是心中素有郁积,却忽然被触发了出来,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以此脉象,随时可能小产……”   
    太后沉吟一阵,忽然问:“春燕?”   
    “奴婢在。”春燕的心情也乱的一团麻一样。乍听主子的喜讯,却被贺太医一句“随时可能小产”惊得出了满身冷汗。   
    “方才太医所言你也听见了,你是德贵妃随身宫女,必然知道此事端倪,还不快快禀来!”太后神色已然大怒,“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奴婢,主子出了大事,竟敢不来向哀家禀告!若非太医来告诉哀家,莫非要德贵妃委屈死了,你才来告诉哀家吗?!”   
    春燕扑通跪下,忍不住泪流满面:“启禀太后娘娘……奴婢不是……奴婢……”心内惶急,说话便有些语无伦次。   
    贺太医忙道:“太后娘娘,且莫动怒。慢慢的问清了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太后压了压火气,瞪了春燕一眼:“还不快快禀告哀家,德贵妃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事情?又是谁惹得她动了胎气?”   
    春燕本来哭得有些气噎,被凌厉之极的眼神一瞪,倒横下了心,反正也令太后动怒了,就算当着娘说儿子的短处,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当下一五一十把德贵妃如何痴恋当今皇上、皇上却在几年前移情秋明鸿的事情说了出来:“……奴婢以为,娘娘的病皆由此起,这几年以来,不管我们如何想方设法排解,暗地里娘娘总有些郁郁不欢,在皇上太后面前却从来不肯露出来,还严令奴婢们不许对太后娘娘吐露此事,否则要赶出宫去……”   
    贺太医拧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太后娘娘,听春燕所言,德贵妃的心病已然不浅,这下子治起来怕是更难除根了啊!”   
    太后的神色却冷静了下来。她问道:“那到底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请了太医?”   
    “回太后娘娘,奴婢只知道今天皇上来了西偏殿,本来好好的,可奴婢去端了茶回来,娘娘奉给皇上时,好像是听皇上说了什么,茶杯都失手摔碎了,”春燕细细回忆着,“接着皇上就离开了,奴婢看见娘娘也不送圣驾,呆呆的站着不动,叫也不应,后来瞧见娘娘一只手死死攥着,指甲都把手心刺破流血了,把奴婢吓得魂飞魄散,就赶着叫人去请太医了。”   
    太后微微合上双目沉吟了片刻,目不转睛的看着春燕,足足看了一刻时辰,方才说道:“春燕,哀家看你倒是心里只有你德主子啊……听你口气,是替她不平,怪上皇帝了?”   
    春燕只是磕头流泪,一语不发。   
    “哀家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太后冷冷的说,“今天贺太医说的,和你对哀家禀的诸般情事,你若是敢对第二个人言讲……你自己明白后果吧!”   
    “奴婢知道了……可是……”春燕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难道有喜这般大事,也不告诉贵妃娘娘?这……如何瞒得住?”   
    贺太医朝太后看去,正好遇上了太后投来的目光,会意的说:“此时贵妃娘娘心情激荡,已是大动胎气,你需瞒上几日,让我有时间稳定娘娘的病情。否则……怕是娘娘和胎儿都有极大危险。此事非同儿戏,你可要牢牢记住!”   
    “啊?是!奴婢遵命……”   
    “下去吧,好好伺候德贵妃,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贺掌院。”太后挥挥手,将春燕打发走,急急的问贺太医:“这件事……该怎么办好?看来是皇上说了什么,触动了德贵妃的心病……”   
    “娘娘说的是。臣只是担心此时此刻贵妃娘娘若是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会因爱成恨,反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和胎儿的事来。只要不让娘娘知道,臣有七成把握保住龙种。虽说娘娘如今情势危险,但是心结疏散了也是件好事,否则这病臣实在无从医治。贵妃娘娘的病势臣能够稳住一时,却不能保得数月。若要平安……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哀家心中有数了。此事怨不得皇帝,看来倒是那个什么秋明鸿居心叵测,这欲擒故纵之术,使得好毒辣啊!莫非她一个乡野村女,竟有心图谋皇后之位?哀家自会处理此事,让皇帝断了这个荒唐念头!”   
正文 第二十章 君臣相争各出招   
    禁宫外,秋儿和零儿颇有些无聊的在等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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