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归来

    在场的人类包括李伍长的同伴全都傻了眼，他们知晓对大牧首不敬的后果是什么，但当真的发生在眼前，还是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加之李伍长看似醉酒之话，很难让人不臆测大牧首已经站在了异族一边，所以他们尽管认为李伍长这么做不妥，但也没有及时劝阻，任其说出他们心中不敢说的想法。
    “行了，墨橙。”慕晨发话，她不得不停手，临起身前，一拳将李伍长打晕。
    “他说的没错，都是事实，不过我要告诉各位，我们雇佣者为了人类的总体安稳也奋战了几十年，不要因为他是你们的同类就觉得他劳苦功高，也不要因为我们能死而复生就认为理所当然，我们某些程度上是需要你们供养，但离开你们我们也活得下去。她们灵族虽然与你们之前产生了些误会，但你们蛮不讲理排斥异族的态度才是关键，你们不接收她们，我就和丫头带着她们去能接纳她们的州城生活，天下大了，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与你们想法相同。”
    这些话是赤裸裸的威胁，慕晨就是明着告诉在场的人，不接纳灵族，大牧首就走，以此为筹码胁迫所有人转变观念。
    大厅里的客人们如坐针毡，依现在的局势，肯定没人再敢说话，想要继续用餐或离开，又怕会变成无声的抗议，所以众人只好低头不语，等着气氛稍有缓和，再做下一步打算。
    “搅了大家吃饭的兴致是我不好，这顿就都算在我账上吧。还请各位将我说的话告知所有人，我慕晨愿意为灵族担保，只要你们给她们一次机会，定能改变你们的偏见，不存在抢夺土地之说，接纳她们，只会让人类社会更加安全、和谐。”
    众人迫于压力点点头，但谁也没心思去为灵族宣传，他们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免得引火烧身。
    “老板，把他抬下去吧，赶紧给我们上菜。”
    老板让伙计将李伍长抬下去，又收拾了被打翻的饭菜，还连连给大牧首和慕晨鞠躬道歉，最后 进入后厨，一盘盘将已经做好的菜端了上来。
    两张方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可谁也没动，经过刚才的事情，都没了食欲。
    “呼…我们吃饭，别为了这种小事影响了心情。”
    “慕晨，你这么做，可可她们…”
    “我给过全誉仁机会，既然他不配合，那就按我的方法来。不说了，吃饭，吃饭。”
    回答完纯月的问题，慕晨开始动筷，其余人也配合着拿起筷子，但夹菜的手总是犹豫不决，根本就没有要吃的意思。
    “可可，看明白了吗，刚才的事情你们以后会经常碰到，甚至更严重，今天我在，我可以替你发声，他日如果是你自己，能避则避，千万不要反抗，给人类留下把柄。还有你们姐妹，在这里，我和丫头有身份、有名望，所以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最后都会低头，但你们不行，以后再遇到上午的情况，不要强出头，远离争端才是上策。”
    佳月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她看到了慕晨的艰辛，知道慕晨的做法是正确的，灵族没有慕晨和奇露娜这样的人物，没有能强到迫使所有人接受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事后通过真心补偿修复关系的手段，所以如果所有人都讨厌你，无论他们对你做什么，你只能忍耐，如果反击，便失去了证明自己可爱的机会，给讨厌你的人又加上一条新的理由。
    “吃饭吧，不要再想这些了，一会儿去街上转转，给可可买两件衣服。”
    “慕晨大人，我回去自己改就行了，不用…”
    “你怕什么，听我的安排吧。”
    一干人安静的用餐，其它桌的客人终于等到机会，纷纷离开。等慕晨他们吃完，只有一桌留了下来，大厅里空空荡荡，与平日大不相同。
    “你们怎么没走，不害怕吗？”慕晨准备离开时特意向留下的那桌问了一句。
    “慕晨大人，我们兄妹不怕灵族，这女孩长的那么漂亮，怎么会是魔兽呢？”男青年冲着可可笑了笑。
    “嗯？呵呵，你们…”
    “我妹妹的命就是大牧首救的，她愿意为了灵族辞官，那她们肯定不是什么坏人，我不明白刚刚那些人到底在怕什么，保灵州这么大，容得下所有人。”
    “你是第一个没对我恶语相向的人类，真的谢谢你，谢谢。”可可激动的跑过来一把抓住了男青年的手，深情的看着他，眼眶泛泪。
    “诶…诶，我说传说中的姐姐，我哥已经结婚了，我嫂子可凶了。”
    听女孩这么说，可可立刻松开了手，两个人红着脸，不敢对视。
    “哈哈，这小丫头厉害，走吧可可。”
    众人离开家味轩，老板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到门口，直至背影远去，他才转身回去。
    他们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由于男青年的话语，可可开朗了许多，路上依然是各色人等投来的异样目光，但她强迫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躲避，如果不小心和谁四目相对，只需点头微笑回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
    慕晨停在了一间商店门口，店面不小，是一座三层砖楼，透过一层的橱窗，里面摆放着各式衣装和日用品，还有一个妇人游走于客人间忙碌的身影，他抬头看了看招牌，便推门进去了。
    随着清脆的铃铛声，老板甜美的嗓音也跟着响起:“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要买什么？”
    众人跟着进了门，老板一一点头问好，从她略显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认出了慕晨和奇露娜，也注意到了可可背后的翅膀，但与其他人不同，她抬起的眉尾很快便被制式的笑容取代，虽有些刻意，却不觉得失礼。
    “她是灵族，背后有翅膀，一般的衣服穿不进去，你这的能定制吗？”
    见慕晨上来就这么直白，纯月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埋怨:“慕晨，可可怎么说也是女孩，有给女孩这么买衣服的吗，你就别掺和了。”
    “我…她本来…诶…”
    没等慕晨话说完，两姐妹就拉着可可走了，将他一人扔在门口。
    店里的其他顾客一听灵族二字，本来还在挑选商品，随即回头观瞧，看见慕晨和奇露娜急忙露出笑容，准备上前施礼，但当注意到可可时他们步伐明显减缓，最后众人绕开她的行进路线，凑到了奇露娜和慕晨身边。
    “大牧首，她是…”有人好奇便向奇露娜问询，但又怕不礼貌，于是欲言又止。
    “可可，来，这有人想认识你。”
    慕晨将可可叫了回来，介绍给提问的人。
    “你好，我叫灵犀可可，是灵族，来自巨鳄之森的灵树城。”
    “灵族…你还敢…嗯嗯…你…好…”此人本想出言不逊，但看了看身旁的慕晨和奇露娜，将原话憋了回去。然后硬着头皮与可可寒暄了两句，急忙离开了商店。
    “可可，你看这件怎么样？”纯月拿着一件连衣长裙走来。
    “这条裙子背后没法改动，如果您喜欢，我们可以为您重新量身定制。”
    “真的，你不在意我的身份，肯卖衣服给我？”
    “您是客人，我就是为客人服务的，为什么不卖给您？”
    “我是灵…”
    “老板，那就按你说的，我们订做，在哪里量尺寸？”纯月拦住了可可，将她挽在身边。
    其余的客人面对慕晨和奇露娜的压力没敢说些什么，但听到老板要给灵族订做衣服时，他们还是本能的抬起头，打量着老板，露出嫌弃的表情，轻轻摇头，然后又看回自己手上的物品。
    老板将她们二人带上楼，嘱咐好裁缝便下来了，客人们也失去了好奇心，板着脸结完账，头也不回的走了。
    佳月逛完一层上楼去找纯月和可可，慕晨在门边望着窗外发呆，奇露娜和墨橙安静的等在原地，老板站在柜台后清点着单据，店里就这样保持着恰当的气氛，没人故意，也没人在意。
    过了十几分钟，三人从二楼下来，佳月交了钱，留下了地址，刚要转身离开，可可突然向老板问道:“谢谢你把我当成普通顾客对待，可我明明是灵族，你为什么…”
    “我从小在食尸鬼墓冢周围的村子里生活，透翼是我们必不可少的物品，小时候我一直认为你们只是传说，但今天看到你背后的翅膀，我才意识到，原来你们一直用身体保护着我们，能用光芒驱赶魔兽的人肯定不是坏人，至于是不是异族，我不在乎。因为你们，我们世代被诅咒的家园变得安全，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老板面带微笑的讲完这段话，可可已经泪流不止，连一旁的纯月也跟着啜泣，本以为只是行事得体的生意人，没想到与灵族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这让可可受伤的心灵再一次被抚慰，情绪也得以宣泄。
    一顿午饭、一次购物，两个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场景，却让可可在众人的白眼下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心，她相信这点点善意会传染给每一个人，令他们最终接纳自己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