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杜岳阳的声音,舒韵忽然有些恍惚。时光像火车穿过隧道一样在她面前呼啸疾驰而过,她看着火车的尾巴,站在铁轨上,她已经不能再坐上去了,她只能目送着,目送着,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直到它消失在她的眼前,再也不会开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只剩她一个人。。
原来,原来到了最后,她的身边最后能托付的人只有他一个,是呀,儿子交给他,她会很放心的。
杜岳阳靠在床上,听着手机那端安安静静的。舒韵没事从来不会打他电话,像这样离开家几天也没一通电话的都是正常的状态,所以他刚才一看见来电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接起来“喂”了一声,不出他所料,舒韵半天也没出声,他便知道她是有什么事才打来的。
“怎么啦,打来又不说话的。”他问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虽然他跟舒韵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可平时两人吵的多,沟通的少,再加上舒韵性情偏冷,他是看得出她心里总有些心事,但至于是什么心事她不说他又哪里知道呢。
舒韵仍是看着打在窗上的雨水,那水从高处滑下来,在玻璃窗上留下水流的各种状态,就像一片玻璃摔在地上,摔出了冰状的裂纹来一样。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来,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她说道:“杜岳阳,这些年辛苦你了。”
杜岳阳听见这话便是一愣,这话太不正常了,他不由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怎么啦?没什么事情就早些回家,今天儿子还念叨着你呢,你在那边忙什么事情?”
舒韵没有回答他,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抽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笼罩着她的心头。她知道她的时候到了,但她反而觉得踏实了,那种半夜忽然做恶梦惊醒的状态,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她仍然眷念,所以她仍是说道:“我很累,杜岳阳,我想休息,可是我又很想儿子,很想看着他长大成人,这多么幸福呀,为什么我以前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杜岳阳听着这话不对劲,可也想不到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只好说道:“你要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他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是个粗人,不愿意跟我沟通,我平时跟你说话是急了些,可那不是话赶话吗?咱们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有难事,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来不及了,舒韵在心里跟杜岳阳说,若是有下辈子,她再跟他,好好过吧。
“杜岳阳,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照顾好我儿子,别让他总顾着玩,耽误了学习,告诉他,我永远爱他。”舒韵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好了,我就是觉得累了,才跟你说一说,你别多想了,我挂了啊。”
舒韵将手机拿在手里,风声雨声,远远的汽车驶过积水路面的声音,她都清晰地听见了,该来终会来,谁也逃不过。所以她走下楼去,等着那该来的人,等着她那该还的债。
门敲响了,舒韵很是平静,她看着紧关着的门,她知道,只要这门一打开,命运对她的判决就来了。所以她站起来前,很自然地就想起了那天下午的书房,她,秦旭阳,还有陶颖,多美好的夕阳呀,穿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多美好的时光与多年轻的岁月,她现在也至少要有勇气去从容面对。
她站了起来,用两手将一头秀发从头顺到尾,然后走过去将门缓缓打开——陶颖,就站在她的面前。
穿过二十五年的时光,她们终于相见了,在这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里,在这个当年故事的起点,也是如今故事的终点,她们都站在对方的面前,看似平静,其实内里都伤痕累累,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陶颖看着她,攥紧拳头,紧紧地攥紧拳头。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曾是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小妹妹,曾是她的故交朋友,她曾痛惜她的点点变化,但现在她更宁愿她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是你,抱走了我的女儿,是不是?”陶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站在这里,问出这句话。她的心里一阵阵的痛楚在翻滚着,这种痛是痛恨,是怨恨,更是悔恨。
她和女儿二十五年来的分离,都是眼前的人一手造成的。但她不是个陌生人,她们是认识的,如果当年她只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可能不会这么痛恨她,可整整二十五年呀,这二十五年里的每一天,她都完全可以把女儿交还给她,只要她一个电话打来,她必定飞扑着过去。可她没有,她完全没有。
“啪”一声响起。陶颖伸手往她脸上打了重重的一个耳光,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克制了。
她说道:“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咬着你不放,让你尝尝什么是痛不欲生的滋味。这二十五年来,我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可我偏偏从来没想过你。我心里恨呀,我心里悔呀。我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吗,你要报复我,你可以冲我来,光明正大的,可你为什么要抱走我的孩子?你也同为母亲,你也有你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你抱走我的女儿后我会是怎样的痛苦度日如年,你曾经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你从来没有一刻想把她交还给我,舒韵,你的心真是冷漠呀。”
舒韵很平静地看着陶颖,这一耳光她理所应当的受着,她十分平静,连眼神也没有移开一分,她没有任何的争辩,也不会去争辩,因为她不是她,她又怎能理解她当年的心里又是怎样的绝望心境呢?那个孩子,她虽然不爱,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也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她当年什么都没有了,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只能想到你自己,人性本来自私。
“还要说什么吗?”舒韵很平静地说,她并不是想刺激她,而是选择平静地接受。
“如果你还想打,还想骂,你尽管打,也尽管骂。我知道,这二十五年来,你受的痛苦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无话可说。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也想过怎样的后果,我曾经也畏惧过,但该来还是会来,我会去接受法律对我的判决,还给你们,一个公道。”
……
酒店的客房里,舒微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傅情陪着她也坐在床边。其实她心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上一辈的往事,只听着苏伯母说出来,她就已经觉得很是疲惫了,情只一字,看不开就容易做傻事。她很容易地就联想到了自己与苏翰辰之间的感情。
其实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下午看见苏翰辰和江莹在一起的情景时,她心里其实没有多么震怒,只是有些割心的疼,毕竟也是习惯了,多么可怕的习惯呀。
这种割心又须忍耐的疼已不是第一次了,他和江莹,总归是理不清理还乱的吧。其实她很多天前就在想着,是不是不该再坚持下去了。她对这段感情太累了,总觉得想再迈出一步已经没有那个念头了。
尤其是今天听了苏伯母和舒微妈妈的往事以后,她更加觉得,与其到了最后人人变得面目全非,还不如她现在放手。她也有想过,她有这种想法,到底是因为疲累了,已不再敢去相信他们之间的清白,又或者是她已没有当年那样的深爱着苏翰辰。
敲门声响起,傅情看了一眼舒微,走过去打开门,然后说道:“苏伯母的情绪好些了吗?”
刚才苏伯母坚持要一个人去见舒韵,临走时苏伯母试探着问舒微,能不能今天跟她回去,舒微只是摇摇头,苏伯母虽是失望,却也没有强逼着舒微,毕竟这事情,对于舒微来说,打击才是最大的。
“没什么事,翰辰让苏伯母吃了药睡去了。”
傅誉抬脚走进去,舒微抬眼看着他,脸色倒没有怎么样,但他知道,她心里一定是还没能一下子接受。
傅情看看他们,微微笑了笑,拿了包便跟哥哥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然后跟舒微说:“早点休息,明天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了,其实对于所有人来说,也许都是新的一天,你别想太多。”
舒微点点头,她知道为了她的事情,傅情已经操心很多了,她微微笑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傅情关上门后,傅誉便坐到了她身边,端祥着她一会儿,他搂着她在怀里,另一只手也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是不是还在担心你妈妈?”
他搂着她,低头在她发上吻了一下,心里满满的都是怜惜。舒微靠在他怀里,轻轻说道:“我觉得我自己很矛盾,面对……面对苏伯母时我心里其实是很抗拒的,虽然我妈妈从小就不怎么喜欢我,可这些年里她一直都是我的妈妈呀,我怎么也无法像苏伯母那样恨起她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舒韵做了这样一件错事,可舒微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换了任何人,也不能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父母原来是造成她和亲生父母分离了二十五年的凶手。
傅誉微笑道:“我知道,但犯了错总是要承担的。人的一生快乐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痛苦的时候却是一分一秒数着过的。这二十五年里,苏伯母没有哪一天不想着你,这份煎熬不是一个母亲所能承受的,她当然会恨。而你,你可能一下子无法接受苏伯母,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就好。”
舒微没有说话,她想起苏伯母,她仍然无法将那一声“妈妈”说出口,她理解她对自己的感情,可理解归理解,她仍然无法全部适应,她想,她心里该会是很失望吧。
傅誉搂着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睡到里面去,我陪着你。”
舒微微微一怔,抬眼看着他,他只笑了笑,“我看着你睡着,不然我不放心,等你睡着了,我再上去休息。”
舒微脸微红,傅誉看着她笑道:“乖,你睡着了我才走,不然我今天晚上就没法睡得着了。”
舒微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他又一脸坚持的,只好低着头轻声说道:“可我还没洗澡。”
傅誉笑望着她,一边脱鞋,一边笑道:“你可以去洗呀,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舒微有些诧异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脸色像烧了起来一般烫,他说这话,就像……就像调戏似的,跟他平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傅誉脱好鞋,将脚放了上来,交叉着坐,看着她微红的脸,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捏捏她的脸,他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去洗澡,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看着你睡着的,不然我不放心。”
舒微看着他,他微微笑着,并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是确定了恋爱关系,可舒微还是有些害羞的心理。
傅誉知道她脸皮薄,但见她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回去就领结婚证吧,跟我回去见我爸妈,爷爷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你也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其实这话他是真的不是随便说出口的,昨天在跟她说那些话时他就想说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子,他认定了她,就是认定了她。
舒微微怔,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话来,他的眼里像有一团光芒,叫她无法移开眼神,他是认真的吗?可是不知为什么,虽然他们才确认关系一天,她却一点也不觉得他的话冒犯了。
傅誉看着她,也无法移开眼神去,她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是那样的具有诱或,他的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他慢慢凑过去,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第二天,舒微睡醒后,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忍不住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忽然又想起妈妈来,打开手机,本来是想打给妈妈,却发现手机上妈妈发来的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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