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开的表情十分真诚,像一个没吃饱的孩子。
可看在十印眼里,这家伙就是个魔鬼。
他是破天荒听说法宝是用来吃的,就不怕崩到牙么。
偏偏这混蛋还一脸不够吃不够味的模样,简直是可恶至极。
十印真人恨恨地往怀里一摸。
空空如也。
没了,真的没了。
费心搜刮的法宝,一个也没有了。
就算有,也不敢再摸出来了啊。
“你根本不是青阳派的,究竟是哪方势力的人?”
十印真人质问一句,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他近年来作恶多端,虽然行事谨慎,表面上的恶事都假与人手,自己从不亲自参与,又隐藏在深山老林中。
但若青阳派真要追查起来,寻着蛛丝马迹,也不难把他揪出来。
只是这番苦心经营,在丧门魂印即将修炼圆满之际,十印实在不甘心功亏一篑。
鹿开叹息道:“我呢,只是沧澜剑宗的一个实习弟子。进去还没一天,就被强行拉到江罗镇来了。我向来爱好和平,提倡止戈停斗,奈何你们总是想打我。太不讲道理了,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混蛋,究竟是谁不讲道理。
还能有比你不讲道理的人么?!
十印真人在内心哀嚎。
“胡说,沧澜剑宗弟子,修的是剑,他们个个都虚伪假善。哪有像你这么明目张胆无耻的,比我这个邪魔外道还无耻卑鄙。”
“您不是老神仙么,怎改口说自己是邪魔外道了?”鹿开好奇问道。
“我……”
十印真人真被气糊涂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心道,这混蛋简直满嘴谎言。
沧澜剑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实习弟子。
只怕他在沧澜修行日久,位列精锐,甚至已是成名人物。
沧澜剑宗把他这样的厉害角色派来,看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那季同老不死的,也算半个沧澜剑宗的人,他在打寒骨白莲的主意。
那这个年轻人来此的目的,不就昭然若揭了。
利益相争,毫无道理可讲。
如今之计,唯有全力搏杀掉这年轻人。
紧接着把丧门魂印祭炼到圆满,再果断抛弃此处,远遁到斩州之外。
到时候,管他什么沧澜剑宗什么青阳派,都管不着了。
十印在思忖之际,鹿开已经飞速落到锅炉旁,把十个童男童女护在身后。
“都躲远点……”
鹿开吩咐道。
众童见他威风凛凛,屡破十印的“仙法”,认定他是更厉害的神仙,便都乖乖听话,站远了去。
鹿开又看向怀里的小师妹司若。
“哦,对了,先帮我照顾一下她。”
鹿开把小师妹扔了过去,众童赶紧伸臂接住。
咦。
自己扔小师妹这手法,为何如此熟练如此顺畅。
十印真人见鹿开背对自己,正是绝佳的偷袭机会。
他在心里大喊,丧门魂印出来,魂围!
从大锅炉的滚滚沸水里,飞出一枚阴气萦绕的黑印。
该印正正方方,一尺方圆,正是和十印真人魂魄相融的本命法宝丧门魂印。
魂印化作一座方正黑牢,朝着鹿开兜头罩下。
鹿开身形暴起,就要飞速拔地而起。
却见一道道阴黑的魂灵,哭喊着一连串从魂印里飘荡而出。
一共二十道魂灵。
这些魂灵都是幼嫩的孩童面貌,一个拉着一个,把上下左右前后六方围得水泄不通。
鹿开察觉到,魂印化出的困身黑牢,并不难破。
难处理的,反倒是这些飘渺诡秘的孩童灵魂。
此时,孩童们的魂灵哭泣着,颤抖着,悲述着,不但很容易使人动恻隐之心。
当哀泣声连为一片时,更能使人头昏脑胀,手脚瘫软。
十印真人见鹿开摇晃着脑袋,似乎在甩开哭声,想清醒过来,便哼声道。
“看看这些孩童们的脸吧,多么精致可爱,多么活泼生动,他们幼小可怜又无助,你身为正道仙宗弟子,忍心下手么?”
鹿开嘿地冷笑一声:“当我是那些不懂变通的正道老顽固么?看拳!”
鹿开把圆满状态的金身朝佛运到极致。
他的双拳上,金霞蒸蔚。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座金佛,散发着渡世金辉。
金辉里,隐约有佛吟禅念。
声音一出,立马压过孩童魂灵们的幽哭声。
一时之间,鹿开脑海安静下来,眼中古井无波。
“小娃娃们,被这个老禽兽困在魂印中很痛苦吧,我来送你们投胎去。”
鹿开怒拳直轰过去,金光激荡,卷向一个个孩童的魂灵。
那些孩童的哭声大了起来,慢慢无边。
仿佛整个天地,便只剩下这些哭声。
哭声从四面八方,从心里脑海,要把一个人渐渐吞噬。
紧接着,出拳的鹿开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孩童魂灵,并没有抵抗自己的金拳。
但这迅猛一拳,也没对孩童魂灵造成丝毫伤害。
就好像一拳打在空气中,威势被广阔无边的空间一点点消解了。
自己这双金拳无坚不摧,竟会在一群孩童魂灵里失利。
是以柔克刚么?
这些孩童的魂灵,似乎柔到了近乎无的状态。
十印真人得意地道:“放弃吧,这些孩童生前心思纯澈,未受到过半点污染,他们的魂灵也至诚至柔,不存在半点缺点。”
十印真人一边说着,一边连指作诀,往内一合。
魂印化作的黑牢,一点点往内收紧。
手拉手的孩童魂灵,也收缩范围,朝鹿开挤压过去。
孩童们的脸蛋越来越近,他们尽情哭着,表情楚楚可怜。
可那一双眼睛,却仿佛是吞噬万物的深渊。
黑牢内空间越来越小,鹿开呼吸急促起来,产生了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丧门魂印真的就没有缺点么?
绝不可能。
别说他的魂印才经过两次祭炼,就算已经修炼到圆满,也会有破绽可循。
世间万事万物,从来就不存在完美一说。
神眼知微,开!
在天赋的加持下,鹿开所看到的孩童魂灵,仍是没有一丝杂念,无畏未惧,浑然一体。
但也绝不是牢不可破,只是要从外面破进来,而不是从内破到外。
自己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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