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维革命

    老者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紧紧地握着刀，站的很稳。
    他往后退的那几步，只不过是和对方拉开距离而已，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不断地往出流淌。
    但也只是流淌而已，他甚至都没有空出手去捂一下破裂的血管。
    71号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当然是知道自己的那一刀割的多深，对方的动脉肯定已经被割断了，而粗壮的动脉若是破裂，那血量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慢悠悠的流淌的，巨大的压力足以将一个人变成血液的喷泉。
    “你......是死体？”71号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呵呵，很可笑是吧。”老者竟然笑了起来：“我当然是死体，而且，我成为死体，已经8年了。”
    71号握着匕首的手攥的更紧了。8年？这个数字让她感觉到一阵的荒唐，如果真的是那么长时间，那这家伙难道是一直伪装成人类，潜伏在人们的身边？那他之前完成的那些任务呢？难道都只是为了这一天来消灭自己的队伍么？
    这不科学，他又不会预测未来，而且这么多年了，如果他真的想要背叛人类，那应该有着大把的机会，但是据71号所知，这个老者曾经很多次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的表现完完全全的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才对。
    “你看起来很惊讶啊。”老者突然开口道：“怎么，是不是对我能在人类群体中隐藏这么多年感觉到奇怪......其实，我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年前的一次任务中，我所在的队伍因为遭遇了死体的追杀而陷入困境，当时我们信奉的依旧是任务至上的原则，我们准备抛下一个诱饵，去引开死体，好让其他人能够顺利的继续前进......而那个诱饵，就是我。
    这个战术很成功，我引开了大批的死体，但是结果也显而易见，我死了......按照猎人的思维，我死的很有价值。
    但是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死后的几分钟内，我就被复活了。
    也许是那个死体操纵者发现自己被骗了，想要就地复活更多的死体，以便继续追杀我的队友，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我复活了。
    之所以用【复活】这个词，是因为在我醒来之后，我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死体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是，我站起来后，依旧有自己的思维，依旧能控制自己的肉体，甚至还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整个过程，就好像是昏迷了一阵子，然后醒过来一样。
    那之后，我试图去找寻我的队友，但是没有找到，无奈的，我只能换了一个目标，去找那个制造死体的人。
    你知道的，一般的死体如果有目的的去追杀人类，那它们背后肯定有一个控制它们的死体召唤者。
    我终究还是找到了那个家伙，并且砍碎了他的脑袋，知道死前，他还在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我已经死了，却依旧还能有自己的思维。
    哦，对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我试着将手放在胸前，我甚至能感觉到心脏还在跳动，但是似乎那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跳动而已，我试着不再呼吸，果然，过了半个小时，我依旧还站着，只不过是心跳越来越弱，脑子有些昏沉而已。
    那时候我很慌张，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死人，除了不需要心跳和呼吸，我感觉不到自己和活人有什么不同。
    事后我曾经思考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最后我将这个现象归结为......生与死之间的间隔太短了。
    要知道，人的大脑在缺血到坏死的过程，需要十几分钟，一般的人，死后大脑会迅速的萎缩，直到变成一团没有作用的浆糊，这时，将它们复活，他们便成为了只会根据本能瞎转悠的死体。
    但是我不同，我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坏死时，我就被复活了起来，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的脑子甚至还进行着死前那一瞬间的思考，我的心脏竟然还在遵循着生前的习惯，继续跳动，血液依旧被送往我的全身上下。
    那之后的几天，我就保持着这种状态，追赶上了我的队伍，并且一同回归了聚集地。那之后，我逐渐的适应了这副躯体，然而死亡的感觉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浮现出来，比如我的心脏渐渐地不再愿意跳动，有时候，如果我睡着了，我甚至都会忘记呼吸，有好几次醒来时，我都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记忆减退，浑浑噩噩，皮肤发黑，甚至出现尸斑。
    但是我最终还是克服了这些困难，因为我学会了让自己心脏跳动，只要我脑子里一直想着，‘不要停，不要停，我的心脏就真的没有停过’，我的身体在血液的供应下，依旧在正常的运转着，就像是一台机器，虽然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变成一具正常的死体。
    所以就这样，我一直保持着这种四不像的样子，吃饭，喝水，进行任务，但是我不再睡觉了，因为我不能让自己处在无意识的状态，那样会加速我大脑的衰老。”
    说到这，老者突然的沉默了，他望向71号，似乎有点嘲笑的问：“那么，我现在的心跳还在继续着，我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我能做人类所有能做的事情，那么你觉得，我还算是活着么？”
    71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答案，但是她也不想去思考，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应战的姿势。
    因为她知道，这场战斗不再是同一个层次的战斗了，对方是死体，也就是说，即使自己刺穿了他的心脏，那么多方也不会死去。
    她是个猎人，她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然而，老者的下一句话，却猛地让71号再也稳不住心神。
    “哦，对了，有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
    那就是......死体出现这么多年了，你觉得，向我这种情况的人，我会是第一个么？
    呵呵。
    我活了70多年了......
    妖狐。
    也就是你的导师......我从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她。
    她这么多年来，似乎都没有变过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