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爱到女娲纪

四、疯长的回忆
    A、
    那是1992年的北京。
    米焉眼睛没睁，伸出一只手来按下已折腾了半天的闹钟。之后又沉沉地睡去了。
    “啊！”米焉大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1992年6月21日  星期日  09：37
    晚了晚了！已经晚了！米焉和几个朋友约好了要去图书馆看书的。本来发誓再也不迟到的米焉，这次又迟到了。她撅着嘴急忙穿上衣服，胡乱洗洗脸，举着梳子，梳着头发就跑了出去：“哥！嫂子！小安！我去图书馆看书了！”人已经消失了半天，喊声还在屋子里回荡呢。
    米焉的嫂子默颖微笑着摸了摸米奇安的头：“乖乖，你长大后也要象你姑姑那样爱学习哦！不过不能学她睡懒觉。”
    四岁的小米奇安咧嘴咯咯笑：“妈妈！爸爸明明不在这里，姑姑怎么和他说话呢？”
    米妈妈笑着逗儿子：“你姑姑啊有超能力！她从家里对你爸爸说话，你爸爸就能听到。”
    “真的？是不是姑姑把这些书消化掉才有的超级能力？”说完从旁边扯了一本姑姑的历史书当骨头啃了起来。
    “啊？原来是你这个小坏蛋啃坏的啊？我还以为是你的狗狗啃坏的！乖乖！这个是看的，不能吃哦！对！”默颖十分耐心地把那本书摊开在米奇安眼前，那一页书上有一个猿人扛着一根削尖的木棒，似乎正准备去打猎。
    米奇安指着那个猿人对妈妈说：“妈妈，我知道，这个叔叔在做烤鸭……”
    默颖欣喜：“儿子哎！你怎么知道叔叔去打猎然后把猎物带回来烤着吃呢？”
    “做烤鸭的人都举着这样的棍子……”米奇安抬睁大眼睛说。
    默颖纳闷：“你说烤鸭店吗？”
    “对啊！”小米奇安点点头。
    “谁带你去烤鸭店了？”默颖问。
    “云海叔叔，他带我和姑姑、张叔叔还有陈阿姨去的。”米奇安掰着手指头说。
    “云海叔叔请你吃烤鸭了吗？”默颖微笑着问儿子。
    小米奇安撇撇嘴说道：“没有！他请我看烤鸭了！”
    “烤鸭好看吗？”默颖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不好看！浑身都是油。云海叔叔说烤鸭一点也不好吃，他说最好吃的是拍黄瓜和鸡蛋炒西红柿。”小米奇安摇头。
    “然后他就请你吃最好吃的拍黄瓜了？”默颖问。
    米奇安撇着嘴说：“嗯！云海叔叔其实有点抠门儿！”
    “哈哈！见到云海叔叔不许这么说他知道吗？他会不高兴的！”默颖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脸蛋。
    “我知道！要不然连拍黄瓜都不请我吃了！”小米奇安认真地点点头。他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
    “小东西！”默颖胡乱拨拨儿子的头发。这个小家伙，心里有自己的算盘的。默颖看得出那个唐云海喜欢米焉。但向来对感情迟钝的米焉还跟人家论哥们呢。她这个当嫂子的，一定要替小焉把好关。
    B、
    米焉冲进图书馆，发现其他同学都到了。米焉吐了吐舌头赶紧找了个位子坐下，小声对旁边的的唐云海说：“喂，云海，可带有斋饭，让我吃吃先？”
    唐云海满脸通红，回了一句：“别这么说，好多人的，别叫我外号。”
    米焉哈哈大笑，见有人斜眼看她，米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声说：“装什么啊，哈哈，堂堂云海大师也会害羞？谁不知道您老人家啊！”
    附近的同学都忍不住乐了。离唐云海最近的张嘉非接口说道：“唐云海，你就别装了，难道你不知道你旁边坐的是我校最最著名的米饭桶，简称饭桶的靓女米小姐吗！快把你的吃喝拿出来吧，你不是准备好长时间了吗？”
    唐云海的脸越来越红，起身走开了。不一会儿，他在米焉嗤嗤的笑声中将一杯白开水放到米焉面前。然后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维生素面包，轻轻打开推给米焉：“吃吧。”
    米焉笑嘻嘻的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然后小声笑着说：“好吧云大师，放你一马！别说我欺负你啊！真是的，估计早饭和午饭又要合一起了。”
    “这位同学！图书阅览室，只许喝水，不许吃东西！”
    米焉差点呛到，她转头一看，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那个对他喊话的人身上。米焉眯起眼睛仔细看，此人身高马大，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他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蓝光。
    米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是个痞子，把头发染成怪颜色，不是痞子是什么？这小子一定是对她的美貌起了歪心思。
    “喂！我说这里不许吃东西！你的耳朵是不是……”那人又喊。
    米焉吓一哆嗦，她本能地喊了一嗓子：“走开！”
    张嘉非凑上去推了那小子一下：“找茬啊？”
    唐云海没有冲上去对阵，而是悄悄向米焉前面挪了挪：“别怕！”他小声对米焉说。
    “我是图书管理员！”那小子皱着眉说。
    “啊？”米焉赶紧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呜噜呜噜地边嚼边说，“对不起了您哪！我认错人了！呵呵……”
    “喝点水，把你口里的食物残渣冲下去！别噎着。”“蓝头发”微笑着说。
    “嘿嘿！谢谢！”米焉一刹那竟然有些感动，她乖乖地喝了一口水，突然她反应到这个家伙是在骂她。米焉瞪起眼睛说，“你嘴里才有大便呢！”
    “呵呵……我开个玩笑。下次别在这里吃东西了。再发现就扣你的借阅证。”“蓝头发”笑了笑，说完就走了。
    “嘁！牛什么啊！”米焉嘟囔道。她表面上嘴硬，但是却郁闷得很，她米焉竟然也会打败仗？真是丢人啊！
    米焉无心看书，她一直偷瞄那个“蓝头发”，她真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家伙掐死。
    中午，大部分学生都去吃饭了。米焉沉了两个多小时的脸，张嘉非没敢招惹米焉。他拉着唐云海去排队买煎饼了。米焉有一个面包垫底儿，所以坐在椅子上没有挪窝。她今天的读书效率奇差，这么半天，几乎没看进去几眼。她起身去书架上翻另一本资料，突然耳边传来那个另她抓狂的声音：“拜托你能不能专心做一件事！想看我，就认真看。看完了乖乖回去好好看书！”
    “你！你说什么啊？”米焉咬着嘴唇，脸憋得通红，她明白自己是被那个蓝毛气的。
    “说实话，我是不是挺帅的？”蓝头发把脸凑到米焉眼前问。
    米焉吓得向后靠，脑袋却磕到了书架上，她紧张地说：“别那么自以为是！”
    蓝头发伸手揉了揉米焉磕到的后脑勺，然后微笑着说：“好了，快回去看书吧！”
    “你肯定精神有问题！”米焉摇头。
    “想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叫诺亚。”蓝头发微笑着说完扭头走了。
    米焉站在那里，发了好一阵呆。这个诺亚，真不是普通的酷啊！他大概有一米八五，一点也不瘦，但是不胖，感觉很健康。诺亚脸很干净，他甚至有些白，眼睛很大，眼神清澈，虽然他对米焉说了那种暧昧的话，但是米焉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丁点猥琐之意。他是在向她示好吗？米焉摸了摸自己的脸，好象被火烤着一般发烫。诺亚，米焉默念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很温暖，象一只晒太阳的熊，懒洋洋的声音，米焉已经开始想念他的声音了。真是疯了！
    C、
    大家与诺亚熟识起来。他的魅力无人可挡，颇具绅士风度。诺亚自称来自斐济群岛，那里风景如画。他是留学生，业余时间在图书馆打工。
    从那以后米焉几次向诺亚挑衅，均败下阵来。确切地说不是惨败，而是在心底里缴械投降。米焉是完全不想再做无谓抵抗了，每次尝试抵抗，只会让她更加迷恋诺亚。
    米焉强迫自己管好自己的眼睛。躲他远一点，即便偷看也躲远一点偷看。
    “是书好看，还是我比较好看？”诺亚总是这样招惹她。
    让米焉完全招架不住。
    “你宰了我算了！我拜托你不要再惹我了！”米焉总是会用这句话来保护自己，然后就就马上跑开。
    “大船，你又怎么惹她了？”张嘉非终于忍不住问诺亚。
    “我也不知道！”诺亚无辜地耸耸肩。
    “你的名字是诺亚方舟的意思吗？”张嘉非好奇地问。
    “我妈妈取的。”诺亚微笑。
    “那你妈妈肯定是根据诺亚方舟取的。”张嘉非点着头说。
    “可能是吧……”诺亚笑。
    唐云海面无表情地瞥了诺亚一眼，他又怎么会不懂米焉的心思呢？可是米焉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蓝毛小子呢？唐云海一直坚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追到米焉。但是他现在有点慌了。
    “米焉说找你有面包吃！”米焉的闺中密友陈窈微笑着向唐云海伸出手。
    唐云海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北京医学院的创伤外科研究生，她与米焉的个性完全相反。他不忍心伤了这个温柔腼腆的女孩的心，可是她不是他唐云海喜欢的类型。怎么办呢？如果伤了米焉好友的心，米焉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他呢？真是麻烦啊！
    转眼米焉已经上大四了，几个年轻人就这么不温不火地交往着，一起复习，互相补课。诺亚首当其冲教外语。米焉教历史。陈窈教数学。唐云海教政治。张嘉非属于全面发展的人才，他是完全没有拿手的科目，所以甘当学生而不妄想教谁点什么。他自知只有扯皮最拿手，谁要是想学，他也不会不教的。
    几个年轻人的成绩直线上升，天才陈窈居然又神奇的只念一年研究生就考上了博士。并且获得了国外专家式的研究待遇。
    终于在诺亚的一次英雄救美时，米焉宣布投降。当诺亚把米焉从河里抱上岸时，米焉丢盔弃甲：“算你狠！你是天下第一狠！我怕了你了！”
    “你服了？”诺亚嘴角挂着笑意。
    “是！心服口服！以后我给您洗脚！”米焉闭着眼睛说。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不要你当奴隶！你就乖乖地给我当女朋友吧！”诺亚轻而易举地抱得美人归。
    见米焉没有异议，诺亚愣了愣，把自己的嘴唇轻轻贴上米焉微闭的眼睛。
    “我……我是想摸摸你的脸的，但是我现在没有空闲的手了。”诺亚小男孩般害羞地说。
    米焉睁开一只眼睛，诺亚红脸的样子简直太好玩了。
    诺亚望着调皮的米焉，冲她皱皱鼻子。
    “没有关系！”米焉捡到大便宜般笑眯眯地摇头。若不是岸上有人，她一定会仰天大笑的。
    诺亚小声对米焉说：“喂！拜托你淑女一点！”
    “那你还是让我做你的奴隶吧！”米焉抗议。俩人甜蜜得简直是不把那些灯泡放在眼里。
    岸上的唐云海险些崩溃，他差点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陈窈站在旁边用力地捏唐云海的手，也许唐云海真的就自杀了。陈窈那么善解人意，唐云海打心眼里感激陈窈，但是他爱她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D、
    米焉把诺亚带到了自己家，米云夫妻热烈欢迎。诺亚好象特别喜欢小米奇安，一直抱着这个孩子哄他玩。小米奇安也喜欢一整天都和诺亚腻在一起。
    诺亚贴身戴着一个飞行徽章，他和小米奇安一起洗澡时，米奇安总是抓着那个飞行徽章不放手，这让诺亚感到很奇怪。他总是盯着小米奇安的一举一动。米焉问他在看什么，他也不回答。
    诺亚给小米奇安拿了很多有关历史和地理的书看，小米奇安对那些书似乎有特别的偏好。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总是靠在一起看书，诺亚除了看书就是冥思苦想。他常在书里摘抄一些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米焉完全看不懂。诺亚好象在寻找什么，又好象在研究什么。好怪哦。米焉心里甜甜的，他本来就是个怪人嘛！
    嫂子默颖很喜欢诺亚，但是哥哥米云还是喜欢唐云海。哥哥觉得唐云海很塌实，能守米焉一辈子。嫂子觉得诺亚才会带给米焉幸福。哥哥说诺亚是疯子，不会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太冲动的男人怎么可以肩负起照顾他妹妹一辈子的重任呢？
    米焉总是看着疼爱自己的哥哥嫂子为这件事争论不休。米焉说服不了执拗的哥哥，她想惟有用自己的幸福来证明给哥哥看了。那是米焉最快乐的日子了，只要没有课，她便与诺亚挽着手看风景，他们的脚印几乎遍布北京的每一个角落。诺亚给她讲她闻所未闻的故事。
    “你还真会编故事！你该去写小说。”米焉总是这样对诺亚说。
    “这些都是真的啊！”诺亚认真地说。
    “谁证明啊？”米焉不信。
    “总有一天你会信的！”诺亚认真地说。
    “你还真自信！说实话，你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米焉盯着诺亚看。
    “小焉！如果我对你说我是外星人你会信吗？”诺亚望着米焉的眼睛问。
    “你是火星人吗？其实我也是火星人！哈哈……你是火星上哪个村子的？”米焉鬼扯起来。
    “跟你说真的！小焉，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不许怀疑我对你的感情！知道吗？”
    “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米焉转转眼珠说道。
    “怎么表现？”诺亚问。
    “比如从香山的鬼见愁跳下去证明你爱我啊！你不敢对不对？”米焉笑着说。
    “小焉，我现在真的不能跳。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对很多人负责。”诺亚摇着头说。
    “对谁负责啊？”米焉好奇地问。
    诺亚望着米焉，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宇宙。”
    “我……你还真会瞎掰！我想吐哎！不想死就直说嘛！哥哥还说你这人不实在，很实在嘛！”米焉拍了拍诺亚的肩膀。真想咬他一口，又不是真要他死，说点好听的都不会，真是个笨蛋！
    “小焉……”诺亚欲言又止。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呢？”米焉微笑。
    “我真的很喜欢你！”诺亚深情地用手背轻轻摩挲着米焉的脸颊。
    “我知道，你说过几万遍了！”米焉将诺亚的手扯下来，怪不得她最近皮肤都变差了，原来是被诺亚的超级磨砂手害的。
    “你嫌多吗？”诺亚问。
    “不……”米焉摇头。
    诺亚轻轻将米焉揽入怀中，此刻诺亚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满脸的幸福。
    “你会爱我一辈子的对不对？”米焉轻轻问。
    “不……”诺亚摇头。
    米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傻瓜！我们远没有一辈子那么简单……”诺亚在米焉耳边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