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范遥打算出手救下那个庄稼汉子之时,却见那斗笠男子并没有出手行凶。
只见他手掌虚晃一下,那庄稼汉子的另一个粪桶便飞到了他的手里,斗笠男子出手如电,抄起粪勺在桶里掏了一下,扬手便向那庄稼汉子还以颜色。
“来啊!谁怕谁?”
斗笠男子手头极准,一勺子的浊物没有丝毫浪费,全都泼在那庄稼汉子身上。仔细看去,甚至还看到有黏糊糊的东西自那汉子头上缓缓流下。
庄稼汉子呆若木鸡,本能的就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只见那汉子脸上顿时就黄灿灿的一片,且味道浓郁至极。
范遥隔得老远都是恨不得以手掩鼻,更是看得直欲作呕。
那庄稼汉子本想大吼一声以示愤怒,却急忙醒悟,紧闭着嘴唇,闷不做声。然而手上却是不慢,拿起粪勺奋起还击。
斗笠男子亦是毫不相让,一时间,天空中屎尿纵横,铺天盖地。
这场别开生面的比斗,把范遥看得瞠目结舌。看着黄灿灿的二人,即使以他见惯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也终是忍受不住,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一边干呕着,一边也是在心里纳闷着。那个斗笠男子隔空摄物,摆明其至少也是一个金丹境界的高手。可眼下却是与市井无赖一般,与那个庄稼汉子泼粪死战,真是奇哉怪也。
这边心里奇怪不已,那边的两个人,一只手拎着木桶,手里的粪勺挥舞不停,竟是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恢弘气势。
转眼之间,两个人的木桶就是一扫而空,那斗笠男子却不依不饶。
只见他扔掉木桶,伸手就去解开腰带,嘴里大喊道:“妈的!老子再给你拉泡热乎的,让你尝尝鲜!”
那庄稼汉子脸上金黄一片,看不清神色。但却见他怪叫一声,“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喊完之后,哀嚎一声,竟是带着哽咽的哭腔,转身向着远处落荒而逃。
斗笠男子见状意态甚豪,先将腰带系紧,接着便大模大样的走过田垄,犹如一个得胜的将军一样,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铠甲”,趾高气昂的,臭气熏天的,迈着方步渐行渐远。
范遥目光呆滞看着那斗笠男子不见了踪影,回头看着刚才二人“大战”之地留下的痕迹,不禁又是一阵反胃,当下怪叫一声,脚步匆匆离开了这令人毛骨悚然之地。
出了村子,范遥走上良久,胃里还是止不住的向上泛着酸水。但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却也止不住的好笑连连。
‘隔空取物不止需要有一定的修为,更是需要有不凡的神识之力。由此可见,那个斗笠男子至少是一名金丹,甚至是一个元婴高手。可他却不仰仗修为欺负凡人,举止行为虽怪异了一些,但也见其光明磊落。’
说他怪异,是因为他有如此修为,既不想仗势欺人大可一走了之。可那人却偏不离去。而是用着庄稼汉子的腌臜方法,与其一较高低。行为怪异,脾气更是差的离谱。
范
遥边想边走,不多时就来到一处小溪旁,当下就想洗把脸,洗去方才染在身上的臭气。
可还没等他有所举动,就听见小溪上游传来稀里哗啦的的泼水声。抬头看去,却见刚才那个斗笠男子正洗完了衣衫,然后便光着身子,一个鱼跃跳入到小溪中洗的不亦乐乎。
范遥一阵恶寒后怕,急忙退后几步。想了想,就向那个斗笠男子走去。
站在河边,范遥浑浊的溪水不禁怒气冲天,大声问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地道,好好的溪水全都让你弄脏了,而且还臭气熏天,你也好意思?”
那斗笠男子背对着范遥,闻言便转过身来。
范遥定睛看去,只见这个中年男子头发黑亮垂直,斜飞的英挺剑眉,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当下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人倒是长得……,与我差远了,跟段大哥倒是有的一比。
“小子,没听说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吗?我见溪水清澈而不利于鱼儿生长,于是我就把它弄浑一些,你懂个毛啊?”
那斗笠男子说完,旁边就有几条鱼儿划动鱼尾跃出水面,仿佛是在应景一般。
斗笠男子见状更加得意,说道:“你看见没,这鱼儿现在是多么活泼,多么的开心。”
范遥气急而笑,讥讽说道:“这鱼是被你的臭味熏出来的好不?你没看见它们都是翻着白眼,正在仓皇逃逸吗?”
斗笠男子不屑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在这小溪里洗澡,这些鱼儿都是感激的很。不信,你便睁大狗眼瞧着。”
说完之后,那男子便伸出手来举在半空。下一刻便有一条小鱼奋力一跃来到了他的手掌之上,那小鱼宛如人立,挥舞着两只小鱼鳍,好似在施礼朝拜一样。
范遥看得目瞪口呆。那男子则是得意非常,看着手中的小鱼笑着说道:“你倒是机灵的很,比那些人模狗样之辈强得多了。也罢,那就送你一场造化,成蛟还是成龙,也得看你是不是那块料。”
斗笠男子说完,手掌之中便泛起氤氲缭绕,持续片刻之后,便把那条小鱼抛回小溪之中。
可在范遥眼中,那男子抛回的哪是什么小鱼,分明是一把锐利无匹的绝世宝剑。
当下毫不迟疑的站直身子,向那男子抱拳说道:“前辈你慢慢洗。打扰了,告辞!”
说完之后,便转身大步流星向远处走去,走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留恋。
开什么玩笑,这个人居然可以逆天改命!虽说只是一条小鱼,斩断因果相对容易一些,但那毕竟是不容于天的禁忌之术。全天下,满打满算,范遥想不出能有几人会有这等强横至极的惊天修为,以及对道法的精湛运用。
逆天改命,这是个几乎被一些江湖术士用烂的词,貌似稀松平常。可实实在在能使用出来的,这世间又有几人?
范遥越想越是心惊,趋吉避凶,这就打算一走了之。甚至聚起全身功力,打算见势不妙即刻就使出引以为傲的身法来,逃之夭夭。
‘他娘的!这人要是冲着我来的,绝对就是馥离那边指使的。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得花多大代价能请动这样的高手?话说老子我也是身价不菲啊。’
范遥心里暗自想着,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刚走了数十步,就听到那男子悠悠说道:“胆小如鼠!也不知道你给文天楼灌了什么迷汤,竟瞎了眼睛般对你赞不绝口。我看你真是稀松平常的很。”
范遥闻言顿时诸事抛在脑后,直呼文先生其名,还能是什么好路数?更是不能忍让!
身子一转毅然走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男子问道:“馥离那边过来的?我说怎么臭不可闻。你不张嘴说话还好些,你这一张嘴竟比刚才还臭!”
那中年男子也不生气,站在水里搓着身上,对范遥说的话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怎么不跑了?你以为装成一副铁骨铮铮,有骨气的样子,就能逃得性命?”
范遥索性坐在岸边,嗤笑说道:“你当我傻吗?你刚才在瞬间便布下方圆千里的天地牢笼,我能走到哪里去?”
范遥嘴上说的不屑,心里却是暗暗心惊。自己的神识虽可游弋千里,但要像这男子一般布下覆盖千里的罡气牢笼,那是想都别想。不止他自己,范遥甚至想不出,文先生会有此神鬼莫测的手段吗?
逃也逃不掉,听到那男子出言辱及文先生,顿时被激起一身血气。死就死了,死之前怎么的也得恶心恶心他。
听到范遥所言,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笑着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别跟我说,你是猜出来的。”
范遥怎会告诉他自己的神识之密,只是看着小溪里四下打量,冷笑着也不言语。
“你在看什么?你小子莫非有特殊嗜好?”中年男子怒目看着范遥说道。
范遥顿时抓住机会说道:“怎么的?你想让我在死之前乐呵乐呵?可惜大爷不好这口,你还是省省吧。”
中年男子沉思说道:“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贱?文天楼可不会教你这些吧?”
范遥撇嘴说道:“要说贱我能有你贱?随便抓条鱼在手里攥一下都变成了‘贱’鱼,在下佩服之至。”
中年男子先是自得一笑,继而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你小子损我?你懂个屁!”
说完,便向着范遥一伸手,范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那男子飞去。一身的功力也都成了摆设,竟是被那男子顺手封住,龟缩在三座星云中,不复奔流成海的壮观模样。
把范遥抓在手里,那男子嘿嘿一笑,说道:“我那么厉害,怎么你在我手里没变成一个贱人呢?算了,你还是陪我洗个澡吧。”话音一落,就把范遥扔在一边,随意的很。
范遥从未像此刻这样无助过。他所见过的高手中,除了文先生,就属萧歆瑶的师姐张凌珊为最。但范遥有信心,即使现在遇到张凌珊,打是打不过,逃得性命却是问题不大。
而如今遇到这个中年男子,只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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