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自己埋在时光的烟尘里

第十八章


    尚聘婷和丁平顺利分手,确实没什么值得稀罕的。只能说明她不爱他了,有比他更好的出现了。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不是还是在他住院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或是在此之后发生的。但那有什么分别呢?他和她一起走的路已经走完了。
    确定这段感情稳当的,没必要再次确认她是否和他一样也同样爱着他。不论对于谁来说,结果,这一次,还是被彻底打败了。
    丁平飞奔到我家,这次彻底哭的很厉害,他麻木的站在我身旁,还是那件精致的衣服,经典不过时,可就是没人欣赏他冷风中颤抖的高贵。
    我依然相信,你会出现在我面前,爱的消逝,只是一个美丽的偶然。
    旧伤复发,天亮后我重新进了医院,医生又一次把我背上的睡衣剪开,因为有几道伤口迸裂,血粘在衣服上,他们不得不重新清洗伤口然后缝合。这次的麻醉剂量似乎不够,我疼得咝咝吸气。医生一边用镊子穿针引线,一边问我。
    “怎么弄成这样?”
    “不小心弄伤的。”我忍着伤痛疼得没有力气说话。
    “这分明是刀伤嘛?怎么着,流氓争地盘?”医生带着眼镜很直白地感到有点儿意外。
    我被送到病房挂抗生素,还不忘记打电话给李晔,让她帮我请几天假。结果下午我没去上班,李晔特意到医院来看我,她被我的伤吓了一跳:“你跟人打架了?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忙说:“走路不小心滑倒,正好栽在碎铁瓷片上,引发了旧伤。”
    “啊?你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我苦笑:“我也想去黄河边上撒泡尿照照看,看看是怎么回事。”
    许佳歆又来看望我。在病房陪了我一下午,直到墨笙来接她。墨笙还给我买了一些水果来,墨笙选择来医院看我,我就知道我和许佳歆共处的时光到头了。我一想到她跟着他也许会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从此就再不见我了。我就无精打采,浑身不自在。
    墨笙狐疑:“听说以前你帮助过佳歆很多,佳歆死活要嫁给你,但被你拒绝了。”
    我肃穆而立,望着她俩发呆。
    我兴味盎然地瞥了墨笙一眼,道:“亏半路杀出一个疯神,让我乱了心神。”
    许佳歆威严地咳了一声,这时墨笙识趣的杀住了话头,没在多嘴多舌。
    我突然打了个寒噤,昨天晚上我梦见什么了?痛极之中我好像梦见过天君赐宴,云阙殿散了朝会。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她到底看中我什么,难道是我这张脸?有时候她很容易生气,可我总能把她哄开心。后来,我知道我哄不好她,她也不肯给我机会赎罪,一脚把我踹开,让我滚蛋。
    夜深人静,我总会用心感受张信哲的一首歌曲《别怕我伤心》,或许我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却有没办法和她在一起,而我凑巧跟她未来的一半长得很像?电影电视里都这么演,小说里也经常看到这桥段,但很久以前我试探过了,我未能猜中结果,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
    大部分时候我都觉得那个人把我当成是一个玩物,她耐着性子看我能使出什么招数来,从起初的处处小心,左右逢源,逢场作戏到最后的曲终人散。我看不透她,而她却知道我的死门。这从来不是一个平等的游戏,我又如何可以跟她平分秋色?
    只有她可以选择玩与不玩,而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第二次来医院看望我的是张珊和卢锡安,和她们一起的还有公司的几个同事。她们能来看我,我觉得很幸福。
    期间,李晔不分场合和我们聊天的时候充当老司机开车聊黄段子,我听得哈哈大笑,笑得后脑勺疼,牵动背上的伤口都疼了,果然,李晔还是老样子,开车从来不拉离合,踩着一地玻璃心的碎片然后浑若无事。不一会儿,护工给我送晚饭来了,敲门我都没听见,直到她推开门我才发现有人来了。护工的表情似乎也挺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病房里会有这么多人。但她马上猜到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也只是稍作打量。
    护工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说:“蝶先生,这是新鲜食材熬制的红枣黑豆鲤鱼汤,趁热喝,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我道了谢,护工礼貌地对屋子里其他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退了出去。
    卢锡安挖苦我说:“资本家的生活就是享受。”
    我斜睨了一眼卢锡安,露出我那迷人的小酒窝给他洗脑:“我不是早告诉你们了,努力奋斗,好好挣钱,你们谁都不信,现在信了吧。”
    根据他资深八卦的经验来分析,当事人越炫耀,这心里就越虚。所以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成心的。
    “您是病人,病情要紧,您趁热把汤喝了吧。”
    我没想到李潮笙今天也会来医院。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李晔,张珊她们都已经走了,卢锡安也去替我买夜宵去了,我一个人在病房里用平板电脑玩王者荣耀,正要五连杀放大招的紧要关头却听到敲门声,我还以为是卢锡安回来了,于是头也没抬,只顾忙着玩游戏。
    “请进。”
    脚步声很轻,我忽然想到什么,我以为我是听错了,或者我是在做梦,原本按着按键的手指,不知不觉就松开了。
    隔了这么多年,我仍旧可以听出他的脚步声。
    屏幕上的游戏页面显示“查看死亡回放还剩36秒”,我过了好几秒钟才抬起头来,真的是李潮笙,又惊又喜。他仍旧穿着一身轻便的有质感的衣服,他也从来不注重什么品牌和款式,也不盲目的追随时尚的风向标。他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病房里的白炽灯亮得照人,而我只觉得他站在那里,仿佛遥不可及。
    我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笙哥,怎么是你?”
    他对我笑了笑:“幸好我让护士帮忙查到了你住哪间病房。”
    他把纸袋放在床头柜上,上头有亲笔签名的字样。
    他说:“真的多亏了你,不然以后的事就真的很难说清楚。”
    老板真是有钱,我还记得老板当时喜欢加班到深夜,第二天我悄悄将羊绒毯子放到老板的沙发上,一大早推门进去老板睡的特舒坦,毯子却掉在了地面上,我偷偷捡起给老板盖上。后来老板知道了此事,对我大加奖赏。在我桌子上搁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是厚厚一叠人民币,信封上他的字体清秀工整。
    老板就是老板,出手比较阔绰。我冲他笑了笑,终于找到一句话问他:“笙哥,您近来还好吗?”
    他顿了一下,才说:“托您的鸿福。”
    我觉得我自己很坦然地看着他,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我明明是硬撑,可是比这更难的事我都已经撑过去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因为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他大约也觉得有点尴尬,所以没过多久便开溜。
    “雲霄,那个……我晚上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安心养伤。”
    他走了大约有五六分钟,我才一骨碌下了床,直接出病房,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去了趟卫生间,我知道透过卫生间窗户可以看到楼底下。深山夕照深秋雨,楼前的叶子都落尽了,细细的枝桠横斜在路灯的光线中,像透明的玻璃缸中飘浮的水藻。我一眼就在水藻的脉络里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虽然那样远,但那走路的样子我一眼就看到了,是他。
    他走的并不快,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凄凉,这一年来他受尽了委屈。满面灰尘,瘦影自怜,看起来难免有些失落。夜里的风很冷,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就像当年他站在风口浪尖教我如何摆脱胆怯和冷漠,教我在口蜜腹剑弱肉强食的恶劣环境中勇敢的生存。
    那时候我安于现状,也不明白别人看我的眼睛是否会发绿。我总是为了面子习惯轻易给别人许诺,善于给别人以美丽的假象,对所有人都是虚以委蛇,委曲求全和颜悦色,直到后来我看出了端倪。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弯的街角,只希望他能够守住自己的疆土,将来好卷土重来。
    站的时间太久有点站不住的感觉,背上的伤口也疼,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我却一直站在那里,站到连自己都觉得骨头冷透了,才回病房去。卢锡安已经回来了,正到处找我。他看着我衣着单薄的走进来,吓了一跳,忙给我披上了外套。
    以前老板给我什么,我都会当宝贝一样藏起来,哪怕是一块手表,一本书。
    出院那天我是偷偷办的离院手续,我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说来接我出院。
    我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逸致特意来接我出院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便惊扰。
    我虽然天天看八卦小报,偶尔我还看明星舆论,财经新闻。听说李潮笙已经转行,他的公司要收购本地的一家科技公司,我估计他会回来主持大局。让他来顺便接我入职为他效命,我还是觉得挺受宠若惊的,可见我的梦游症还是爽翻了自己。
    我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李潮笙,尽管他以前是某影业的大亨,就连现在财经新闻都很少有他的名字出现,即使出现也是轻描淡写的消息,比如这次规模并不大的收购。初次试水,不便张扬。可见这个人是多么的低调,从来不乱出风头。近年来私生活方面也没有消息称他跟某某搅在一起。。
    所以我很好奇,这太不像他的作事风格了。独行侠的时代又来了,到家之后,除了快递打电话签收快递,再无其他人登门拜访。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这么有滋有味。
    好像也成惯例了,我再也没有谈对象的念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大约是我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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