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夜话

    风都。
    马上就要升高中了。
    初中三年级的段小灵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
    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像是忘记了什么……
    但仔细想了想后，她发现自己又没有忘记什么。
    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让她很难集中精神。
    已经初中三年级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生阶段，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一遍遍地重复着知识点与考点，但她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走神已经走了很远。
    如她一般的人有不少，学习好的人在做自己的事，成绩不好的人，也在做自己的事。
    未来的走向一眼就能看到头，人生的轨迹似乎也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些轮廓。
    虽然段小灵还不太懂，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就是在这一场场“考试”之中，慢慢成型的。
    我到底忘了什么呢……
    段小灵叹了一口气，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
    这么蓝的天空，如果能出去晒晒太阳该多好……
    就在段小灵心中发出感叹之际，一张恐怖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窗外！
    “啊！！！！”
    段小灵吓得一个激灵，“哗”地站了起来。
    桌椅在地面刮出了尖锐的声响，混合着她的尖叫瞬间打破了整个教室的氛围。
    语文老师也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他没有生气，更多的是疑惑，因为段小灵一直是一个比较听话的孩子。
    其他的学生也被她吓了一跳，然而当他们所有人都顺着段小灵的视线看向窗外时，每个人都渐渐地长大了嘴巴，露出惊骇的神情。
    “啊！！！”
    不论男女，都在尖叫，狂吼。
    窗外倒挂着的，是半颗长发女人的头颅！
    猩红的血液顺着窗户玻璃缓缓滑落，带出了一缕细长的血线。
    窗户外，刚才还无比晴朗的天空，也不知何时起了雾气。
    而且，是诡异的红色雾气……
    “那是什么？尸体？”
    “杀人了！”
    “你们三个！别过去！”
    语文老师也吓得面色发白，但他发现有三个男同学壮着胆子凑到窗边去时，立刻出声阻止了他们。
    “别过去！有些不对劲！”
    老师的话没有吓退这三个十五六岁的男生，他们拖着椅子，胆战心惊地靠近了窗户。
    其中一位个子最高大，靠得最近的学生回头看了大家一眼：“放心，死人而已，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段小灵就清楚地看见，窗外的那半颗头颅突然诡异地裂开，血肉模糊的侧面密布尖牙，以极快的速度从窗外一跃而进，向这位离它最近的男同学的头颅一口咬去。
    每个人都惊恐地看见，男生的脑袋碎开了，鲜血和脑浆混合在一起，飞溅到了玻璃窗上。
    短暂的沉默后，是恐慌到了极致的尖叫。
    混乱，拥挤，恐惧，谩骂，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和尿骚味，以及呕吐物独特的酸臭味。
    而随着那个男生的倒下，那半颗恐怖的头颅，开始继续朝前飞跃，扑向那些吓傻了之后，完全不能动弹的学生。
    一个，两个，三个……
    无头尸身一具具地倒下，血液在地板上蔓延成了一朵花。
    这恐怖的状况，也终于刺激到了剩下的人，在语文老师的狂吼中，段小灵头脑发蒙地跟着大部队冲向了教室外的走廊。
    那个目眦欲裂，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的语文老师，和她印象中那个文质彬彬，很少动怒生气的老实人很难重合。
    然而，逃出教室之后，他们才发现，外面的情况并不比教室里好。
    段小灵茫然地看向四周，每一个房间内都有惨叫和哀嚎响起，还有从没听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叫声。
    她明白了，并不只是自己的教室出现了“半颗头颅”这样的怪物，整个学校……
    不……是整个教学楼，都陷入了恐惧与绝望之中。
    来历不明的存在正在大开杀戒。
    段小灵挤在人群里，无头苍蝇一样地被带到了操场上。
    逃命的过程中，不断有认识的同学被四面八方的可怕“怪物”抓住，拖走。
    它们的动作很迅捷，很凶猛。
    就像捕食羚羊群的狮子。
    其中的区别，大概只有他们比羚羊更愚蠢，更慢，而它们……比狮子更凶残，更多。
    段小灵能一直活着逃出教学楼，不是因为她机灵，而是因为她运气好。
    或者说，现在还能安好无损地站在操场上的人，都是因为运气好。
    恐惧，惊慌，尖叫，绝望的哭泣在薄薄的血色雾气中铺开。
    在大家逃跑的过程中，血色雾气已经悄然覆盖了整个天地……
    段小灵打了个哆嗦，她恍然间发现，无论操场还是学校，好像都变大了一些。
    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快！大家快上车！”
    段小灵怔怔地站在操场上，四处嗡嗡的喧哗声吵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再次回过神时，自己又已经被人群裹挟着，上了为数不多的校车。
    车下的人疯了一样地往上爬，车上的人拼了命地关上窗。
    发动汽车的司机双目赤红，两手不停哆嗦。
    终于，发动机轰鸣，车身一颤，整部车往前猛烈地耸动一下，接着才顺利地开动起来。
    段小灵浑身发抖地缩在最后一排，她能听到，车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惨叫。
    绝望的呼喊，痛苦的哀嚎。
    这个世界，突然就变得段小灵不认识了。
    这辆车要开向哪里？
    段小灵看向前方，红色的雾气虽然不浓，但却几乎覆盖了整个风都。
    这是不是意味着……风都内，已经到处都出现了那种恐怖的怪物？
    不……
    也许整个世界，都已经充满了那种怪物。
    段小灵看向车窗外，突然瞳孔一缩。
    路边开出了人脸一样的白色小花。
    灌木丛中冲天而起一棵惨白扭曲的，疯狂挥动着枝丫的树。
    腐烂了半颗头的乌鸦啄食着破碎的尸体。
    叼着一条人类手臂的狗已经被开膛破肚，但依旧能拖着肠子在地上飞奔……
    段小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仅是她，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眼前的一切感到了绝望。
    而就在这时，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耳边听到了一个清晰的，系统音般的女声：
    “阶段性任务完成，第一阶段，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