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河诡事

    “你以前也是这模样？”
    道士依靠在红棺材上，随手从棺内抓起一团小孩形状的黑气，然后双手掐着，放到嘴边，张嘴吸了进去。
    吸完后才开口：“你用眼睛看到的其实不是我，而我——你闭上眼睛，或许更容易看清楚。”
    我直接想破口大骂，看来还真是个疯癫道士，不但行为怪异，说话更怪。
    “闭上眼睛怎么能看？”
    “你听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道士继续说。
    我点点头：“这是个词语，读过初中的应该都知道吧！”
    “你可以把我看做泰山！”
    说完嘿嘿笑起来，伸手用脏兮兮的左手抹了一下嘴唇。
    忽然我脑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
    这一幕更熟悉了！
    吃饱饭，随手抹抹嘴……
    东户村？
    黄河边？
    我大脑迅速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脑中“噌”的一下冒出张脸。
    法颠？
    法颠就符合所有的特点。
    可是这绝对绝对不可能啊！法颠是疯癫和尚，虽然不是光头。再说其实世上并不存在法颠这个人，所谓的法颠是远古魂魄虚化出的人物。
    这道士应该是棺材里的尸体，莫非他能变成僵尸和法颠有关？
    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我尝试地问：“你认识一个叫法颠的？”
    老道士嘿嘿一笑：“什么叫认识——难道我换了一张皮，你真的就认不出来啦？”
    这话犹如一枚炸弹，瞬间在我脑海炸开了。
    换了一张皮？
    这话的意思是……
    我再次猛地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地指着道士的脸吼道：“你……你到底是谁？不可能是法颠……因为他已经不存在了！”
    我本想说死了，但话到嘴边，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我是差点消失——可是现在又回来了！而且以后会是有名的道长……只是你看不到了。”
    说完脸上表情骤变，变得凶神恶煞，分明不是人的脸。
    “你……你想干什么？”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本能地伸了伸手里的剔骨刀，再次后退了两步。
    “我不能再让你破坏我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我再吃掉那几个小孩的怨灵，就可以完全恢复人身了，今天我本想再去找那女人，让她生恨，生怨，这样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郁郁而终……她是桃花命，如果我能吸食她的怨灵，可以变得更像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今天去她家的原因？”
    “可惜我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特别讨人厌的气息，看到老太太的模样，就更确定这次完美的计划又被你破坏了！”
    这下我完全明白了。不！还有个最大的谜团没有解开。
    “你……你真是法颠？”
    又一次后退了好几步后，我壮着胆子问。
    “刚才不说了，你只能看到我的二分之一，你看不到那部分正是他！”
    我看不到的是它？
    这话的意思是……
    我浑身猛地一颤，似乎明白了他这一大堆疯疯癫癫话语的意思。
    “你——是——借助——这具——尸体复活？”
    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单蹦出来。
    “我本来就没躯体，当初也是在黄河边上看到了一具合适的躯体，后来世上才有了法颠，现在嘛！我只是又重复了一次……这具躯体是个修行很高的道士，所以尽管已经死去千年，但躯体保存比较好，我修复一下还能用……合适的躯体太难找啦!”
    “原来是这样……你就为自己的一己私利害这么多人？”
    此时我除了恐惧外，更是怒火中烧。
    “一己私利？我活着，全世界的一切才都是活的，如果不不存在了，那么世间的一切也就都不存在了。”
    “你这是什么歪门邪理？”我再也忍无可忍，指着他大吼、
    这一刻，怒火已经把恐惧完全燃烧。
    “人畜蝼蚁，有区别吗？”
    说完冷笑几声，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气愤之余，我又觉得不对劲。
    之前和法颠一起相处过，在我的印象和感觉中，他虽然疯疯癫癫，但却是个内心很有正义的人，想想当初他做的那些事，直到临死还在帮助我。
    怎么这么快变成这样了？
    模样可以变。
    声音可以变。
    甚至是兴趣爱好都可以变，可是性格和道德观念很难改变，尤其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更不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个更大的漏洞——法颠是一个月前才死的，可是于老头却是在几年前被道士蛊惑着孩子孙女，并“扒”了自己儿媳，剩下孽种的。
    时间上对不上。
    他真是法颠嘛？或者说他体内真是法颠的魂魄？
    我不由地开始怀疑。
    “你不是法颠？到底……到底是谁？”
    “我就是法颠——你觉得我有必要对一具尸体撒谎嘛！”
    我还想继续后退，脚下一绊，这才发现后面是墙，已经无路可退。
    “妈的！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我大吼一声，牟足劲猛地朝着他劈了过去。
    以为的力气，以及此时的掺杂着愤怒和恐惧的力量，我自信就是一头牛，也会被我砍成两半。
    然而我这一刀还没等碰到他的头发，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挡住了，任凭我怎么使劲，就是不能下移分毫。
    道士的脸再次变得狰狞起来，他缓缓伸出手，伸向我，我看到他的手指甲迅速变长。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才那一下，我可是用上全身力气，准确说，还算是偷袭，没想到却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
    这是我此前从未遇到的厉害角色。
    一击不成，我已经心里有数，这次老子怕是凶多吉少。
    惊慌之下，我忽然想起脖子上挂着的矩子令，忙扔掉剔肉刀，双手握住矩子令，大喊：“墨者出来！墨者现身！”
    或许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还没等喊第三遍，就感觉眼前闪过一团黑烟，我的意识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