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七,宜求嗣、嫁娶,忌赴任、出行。
古长青和杀生雇了一辆马车,从官道上出发。
此去南京,路途遥远,对于古长青来说,乃是远行,对于杀生来说却是回家。
杀生原就是奉天人,在承天居总坛学道,近年承天居在峨眉县开设分坛,他是随着其师长生真人来此的。
经过三天的漫长考虑,古长青最终答应了朱见明。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用不了三天的时间思考,毕竟这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对古长青来说,他不得不慎重。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人活在世上,其深入人心的是利己思维,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也不可能有平白无故的恶意。
万事万物,因势利导,如水无形,一如江河滔滔,终将南逝。
可古长青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并不是古长青不够谨慎,也不是古长青毫无智谋,以他目下的境况,从长远发展来看,成为一名国子监生无疑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因为,可供他选择的路并不多。
杀生在古长青见过朱见明的当晚回来了,一脸的热枕。
“想不到你居然还私藏七品的道经和法术,真是让我意外。”
古长青更关心道经的情况:“卖出去没有?”
“当然,”杀生拿出自己的道箓,轻轻一点,从中冒出几寸厚的千文宝钞,“一共是五万钱。”
古长青颇为意外,《太上忘忧道诀》是七品不假,可整部书十篇道经加上十篇法术,最高的价格也才十万钱。
他拿出来的是一篇道经和一篇法术,仅仅只是十分之一,想不到居然卖出去五万钱的高价。
这肯定是杀生哄抬了物价所导致的。
不得不说,杀生在做生意一道上,倒还真的是天赋过人。
除去杀生抽成的一万钱,古长青到手四万钱。
古长青笑道:“你是卖给哪个冤大头了?”
杀生笑眯眯的道:“万任期,他家有钱的很!”
古长青闻言顿时脸黑了!
你卖给谁不行,怎么偏偏卖给他?
转念一想,不对呀,万任期才刚刚成为九品道士,他要这七品的道经和法术有什么用?
杀生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万家在朝廷上有大靠山,万任期通过道箓司的考核之后,直接被招到南京刑部任检校了,听说只要他人一到南京就会立即被道箓司晋升为八品道士,再升刑部照磨所任照磨。”
“以他升迁的速度,到七品不是指日可待吗?”
古长青纳闷道:“我记得要想成为八品道士,最起码法力值要达到一万吧,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增长这么多的法力吗?”
杀生鄙夷的道:“说你见识短吧,你真当国子监里的大炼丹师是吃素的?短时间内涨一万法力算什么?一颗‘万全阴魂升灵丹’,十万法力都能涨!”
古往今来,在朝廷中有许多官员得到皇帝圣眷,一日连升几级的事时有发生。
这样的官员因为法力值没有达到晋升的标准,所以只能通过外物强行增长法力。
早在上古时期就有了丹药霞举的传说。
传说当年嫦娥偷吃了后羿的仙丹,一跃飞升霞举,进入月中广寒宫。
虽然这有可能只是故事,但至少也说明了在上古时期就有了炼丹师的存在,丹药的确可以助长法力道行。
不过,借助外物助长道行法力,却不为一个长久之计,因为这有点揠苗助长的意味。
通过丹药虽然可以短期内增长法力,但对根基有很大的伤害,甚至有可能导致从此道行止步不前。
古长青心想以丹药晋升,实乃鼠目寸光,不足取也!
对杀生将道经和法术卖与万任期也没有特别在意了。
在决定答应朱见明之后,古长青就回家了,跟父母说清楚事由,古父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诫他,万事要小心,做任何事之前要三思而后行。
倒是小妹古如十分舍不得他,看着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古如,古长青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安慰了半天,答应古如会尽快回来之后,古长青给父母又留了一千钱,并告诉二老,如果缺钱可以去县城的大德钱庄找小何,他在钱庄里存了钱。
至于数目,古长青没有明说,他担心父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钱,会怀疑他作奸犯科。
毕竟二老穷惯了,见儿子一下子有这么多钱,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实际上,他在钱庄里存下了一万钱。
此去南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因此他就多存些钱给家中用度。
之后,他再次去了胡家沟,赠送了胡长顺夫妻两千钱,这也算是当初胡家沟之事的补偿。
接着,他找到了胡三,送给他一个盒子。
他叮嘱胡三道:“若有一天你厌倦了如今的生活,可以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改变你的人生。”
做完这一切后,古长青最后来到了太一观,给观里捐赠了六千钱,让马太平用这钱好好的修缮道观。
而后,在莫名真人面前跪拜告别。
莫名真人对于他来说,虽不是师父,却有授业之恩。
当初古长青没有钱入道观学道,是莫名真人免费收他做了一个居士,此情此恩,当得起他的三拜。
他本想上峨眉与任伊道别,但从道箓司传来的消息说,任伊早在初一的时候就已经去了南京国子监任职。
如此一来,两人很有可能会在南京国子监相遇。
古长青倒有些期待了,到时候肯定会让任伊大吃一惊的。
在道箓司真武大帝神像前立下了大道之誓,古长青如愿拿到了朱见明的举荐信。
就在他准备远行的时候,杀生却像跟屁虫一样追了上来。
古长青无奈。
杀生笑道:“你这大腿我是抱定了。”
古长青苦笑道:“你堂堂七品道士,跟着我一个小小的九品道士像什么话?”
“跟你有钱赚,这点就足够了。”
古长青想来此去南京路途遥远,有杀生作伴倒也不寂寞。
于是,两人就结伴同行。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古长青带着一千点的法力和两万钱,踏上了去往南京的路途。
诸如《道藏经注解》、《上清道经》、《道藏符咒集》等物品都被他收入了道箓之中。
木质道箓晋升为玉质道箓,已经有了容纳物品的功能,从此他也可以双手空空闯天下了。
当然了,他的背上还背着那把九品玄水青蛟剑,剑中还有一个魂魄,古青如。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了一整日,到了黄昏的时候,早已离开了峨眉县境,古长青和杀生决定找一处驿站歇脚。
刚从马车上下来,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一股冰冷的杀意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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