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1988

    杨卫成的乐观，令大家都很放心。
    王密道：“杨总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哈哈，不如说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杨卫成自嘲。
    大家跟着笑，王密愣了一下，也哈哈大笑。
    “张姐、谢哥，今儿个真是多谢你们了！这是辛苦费，甭嫌少。”杨卫成掏出五张大团结，硬塞给两人。
    打从一开始，杨卫成就没打算白用人家。
    去谢家吃饭时，他买了一百多块钱的新鲜水果和一大块肉。请他们来做翻译时，就决定给他们每个人时薪10元。
    不能让好人吃亏。
    可没想到，谢中玉、张桂芝的态度，比他可坚决多了。
    为了不拿这钱，两口子恨不得跟他干一架。
    “杨卫成，你要是非让我们拿钱，那就等于咱们交情一刀两断！”张桂芝道。
    谢中玉点头：“是啊小杨，你对我们两夫妻恩情似海，我们帮你点忙，也是应该的。”
    王密和柳若凡都听的一头雾水。
    杨卫成实在搞不定他俩，只好收起钱：“那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顿饭，这总可以吧？”
    “对对，一起吃饭！”王密急忙张罗下去。
    好歹算是留他们两口子吃了顿饭，这才了事。
    灯泡的事让合同搁浅，但杨卫成却没打算放弃。
    他找到星派灯泡厂，先在厂门口转了一圈，差点让门卫老头当贼，而后来到厂对面的一个饭馆。
    这时节，燕京已经出现个体饭馆，这家名为胖子卤煮的店，就是私人的，生意还算红火，主营卤煮火烧。
    杨卫成进门，老板热情张罗，他也不含糊，咔咔咔点了几个硬菜，最后来一大碗卤煮。
    那老板是个胖子，在后厨一算账，哟，这位是款爷，一顿饭一个人，就消费了20多块钱呢。
    胖子老板心里美极了，服务也就很到位。
    杨卫成中午在这里吃，晚上又过来了，还是咔咔咔几个硬菜，2、30的饭资。
    连续两顿，那胖老板就开始跟他搭讪。
    “小伙子，你怎么顿顿来我这里吃？是对面的工人吗？”胖子老板问。
    杨卫成笑着说：“老哥，您听我口音，我南方来的，来这里出差。对面的工人常在您这里吃饭？”
    “是啊，尤其是干销售的那几个业务员，他们走南闯北嘴养刁了，不喜欢食堂大锅饭，都爱来我这里吃小炒。”胖子老板言辞间，对自己的厨艺相当自信。
    “那是，我在这里吃了两顿，就迷上您手艺了。哎哟，这要是回了家，吃不到可咋办呢？”杨卫成叹息着。
    胖子老板当然知道客人是在恭维自己，可这话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他呵呵笑着：“那就趁在京的这阵子，多来吃？”
    “多来吃？肯定的！”杨卫成满口答应。
    他还真是说话算数，此后的三天，几乎每顿饭都是在这里解决的，顿顿20、30的去消费。
    胖子老板对他，简直像对亲兄弟一样，今儿送瓶啤酒，明儿送个火烧。就连卤煮里，料都比别人足实许多。
    杨卫成这钱也没白花，饭也不白吃，没几天，他就对经常来这里消费的人有了个大概了解。
    比如爱靠窗坐的那个半老头儿是做线束装配的老师傅，手艺很好，工资也高，所以吃得起外面的馆子，还顿顿喝小酒。
    比如有个30多岁，叫大李的，是这里的业务员，经常跑外，也爱来吃这家馆子。
    用胖子老板的话说，如果大李哪天没来，不是病了，就是出差。
    这天，大李又来吃饭，一进门，坐下点餐，就点了中碗火烧。
    “大李，今天怎么吃这么点啊？”胖子老板问。
    大李摇头叹气：“别提了，路上钱包丢了，新发的一个月工资全糟践了。杀千刀的毛贼……”
    “今天中午我买单，大家随便吃。”忽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胖子老板和大李，以及店里另外两位食客都很惊讶，纷纷看向那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家伙，正端着小酒杯，怡然自得。迎着别人目光，微微笑着。
    “他谁啊？”大李悄悄问胖子。
    胖子低声道：“款爷，连续好几天在这里吃饭了，说我这里饭好吃。”
    “真会请客？”
    “我琢磨着会。”
    “得嘞，那再给我来一份驴肉火烧，有吗？”
    “有！”
    另外两桌，也都纷纷要求加肉菜、酒。
    菜上齐，大李直接让胖子给送杨卫成那桌，然后自己也端着碗跑过去坐下。
    凭着多年做业务员的经验，大李觉得这小子没那么简单，而且很有意思。
    什么人有意思呢？在大李而言，能给他带来好处的，让他占到便宜的，就有意思。
    “兄弟，喝着呢？”大李笑眯眯地说，“一起？”
    “坐啊，一个人喝酒吃饭没意思。”杨卫成笑的更灿烂。
    “得嘞！”大李顺利地落座，俩人扇欢地吹起来。
    一个有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的见识，一个自认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居然也找到不少共同话题。
    聊得起劲，杨卫成还喊胖子加菜上酒。
    胖子一瞧，今天生意真特么好，就给拿了一瓶店里最贵的酒。说话间，又进来两桌客人，生意比平时都好。
    胖子暗道：“这小伙子可是我的福星啊，这阵子因为他，我流水都比平时涨许多。”
    服务于是更周到。
    却说这边，杨卫成和大李聊的高兴，酒过三巡，什么话匣子都打开。
    大李叹口气：“哎，酒逢知己三杯少，我本该多陪你喝几杯，但下午还得上班。嗝儿……”
    “说起上班，李大哥你肯定是单位里的这个吧？”杨卫成竖起大拇指。
    大李苦笑摇头：“我哪能当的了这个？一个跑外的业务员而已。”
    “说的就是您这一部门啊，肯定是这个，口才了得。”杨卫成道。
    大李忽然面带凄楚，怀才不遇的样子。
    “甭提了，原先好好，去年新提拔了一个销售经理，自己接了个大单子，把我们这些苦哈哈跑外的业务员单量全挤掉了。”
    “怎么会呢？这么大个厂子。”杨卫成道。
    “产线不行，产量一直上不去。”大李道，“光他那一个订单，就得生产十天半个月。你也知道，做买卖这种事，变数太大。十天过去，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来下一个单子？”
    “这倒是。就算他不来单子，你们也未必找得到客户。”杨卫成遗憾地说。
    啪！
    大李一拍桌子：“说的就是这么回事，来，走一个！”
    啪！
    两人碰杯，热辣辣的酒顺着喉管流下去。
    一顿饭吃完，杨卫成对星派灯泡厂的销售科有了大体了解。
    销售科销售经理这个位置，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事，
    而销售经理本人，则是厂子里的大红人。外管销售，内控供给，据说是厂长的什么亲戚，叫燕松，今年43岁。
    因为经理本事太大，底下的业务员都吃不饱，怨声载道，大李就是其中之一。
    “说这么多，兄弟你是做哪行的？”大李问。
    杨卫成说：“巧了，我是买灯泡的。”
    大李瞪大眼，上下打量他：“我说呢，你怎么老在我们厂门口蹲着，哈哈！”
    “这不，可着燕上京我到处买不到灯泡。”杨卫成道，“只好在这里守着，看有没有机会了。”
    “没机会啦，除非你能找老燕说说，并且得满足他的胃口。”大李道。
    “他长啥样？”杨卫成问。
    大李道：“瘦高个，肉鼻子头，戴着眼镜，嘴挺大的。嗨，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
    他拍拍杨卫成肩膀，手指着马路对面。
    只见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推着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一只黑色皮革包，正慢悠悠地走出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