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我之血

    郑芮拿着衣服，把方潼拉到旁边摆成一排的凳子上坐下。
    郑芮：方潼同志，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先去更衣室试试衣服。
    方潼：你去吧，我没事儿。
    郑芮：你如果觉得头晕，可以把放在我身上的异能撤回去一部分。
    方潼：不能这么冒险——你别管我了，我完全可以的。
    郑芮看了一眼旁边看着他们的那个男高中生，他的个子可比左优程矮不少，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像女生。
    “要不……我给你们倒点儿水？”他被看得有些尴尬。
    “不用了。”郑芮暂时认为他没有威胁，“我要去换衣服，麻烦你帮忙看着一下儿。”
    而后她拿着给自己挑的一套校服和运动鞋进了更衣室，快速换掉了身上已经又破又沾血的衣服。
    穿上干净完整的衣服，脚伸进舒适的运动鞋里，这感觉真好——这就是文明人的感觉。
    但因为地下室里仍有积水，她还是换回了塑料拖鞋。等出去到外面再穿运动鞋吧，否则运动鞋进水了可是不太好干。
    郑芮拎着运动鞋走出来，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方潼。
    方潼：鞋不合适么？
    郑芮：合适，只是地上有水——该你换衣服了。
    方潼：嗯。
    在表面上，郑芮沉默无语地走过来，方潼沉默无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而后拿着给他挑的一套女生校服走向更衣室。
    更衣室的门关上了，又过了一会儿，方潼穿着米色短袖衬衫和深蓝色裙裤出来了，看起来非常之平静。
    客观地说，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长得瘦长，其实也并没有非常违和。
    郑芮：好看。
    方潼：你不用这么安慰我。
    郑芮：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我现在处于被动情绪平和的状态，并不会主动开玩笑。
    方潼：是……是么？
    她看到方潼的脸有点儿红了，尽管在自己的异能维持下情绪波动很有限，因此只有一点点。
    郑芮转头，看向那个在一旁有些尴尬的女装男生，她一直都没有问关键的问题：“是你把那个……外星人，关在防空洞里的么？”
    “是……”那个男生回答道，“我是在防空洞里见到那东西的，它差点儿就把我吃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先出去把门锁上的话。”
    这么说来密封门把手上的血应该是他的，而他是所谓的治疗型，因此才能在独自一人又流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却还能活过来。这个逻辑倒没有问题。
    “你为什么要暑假回学校？”郑芮问道。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对他有点儿难以直言，但他还是说了实话，“我是回来找我的手机，我手机在体育课上被没收了，应该收在操场主席台的办公室里。”
    按照这座学校的操场布局，主席台就在防空洞上方，这么说来他在主席台消失之后去防空洞找，倒也符合逻辑。
    “那一切发生之后，你就一直呆在这儿？”郑芮再次问道，“没有见到什么人么？”
    “人？我最初以为这附近几公里除我之外都没别的人了。”这个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其实还有别人。除了你们之外，前两天东面那条路上的确出现过几个人。”
    “几个人？”郑芮连忙问道。
    “好像……是七个，对，七个。”这个男生说道。
    “你看清楚了？”郑芮更详细地问，“你看见他们从北面走过来么？他们从北面来的时候也是七个人？”
    “从北面……”这个男生想了想，“从北面来的时候好像多一些……可能有十个人？”
    “后来呢？他们再从南面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七个了？”郑芮接着问。
    “不，他们不是从南面回去的。”这个男生却纠正道，“他们并没有沿着路走过来，只是出现在北面的路上……看起来像是他们住在北面路东侧那个采摘园里。”
    “那你看见他们进入采摘园和从里面出来时，分别有几个人？”郑芮更明确地问道。
    穿女式校服的男生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我哪能记得清楚？我只能说……他们出来的人数，好像是比进去的要少了。”
    这就不妙了。
    郑芮：那四个人可能已经死在采摘园里了。
    方潼：什么意思？
    郑芮：他们已经被做成了孵化第三代异形的温床。
    方潼：所以……就在这附近，有第三代异形？
    郑芮：嗯。
    方潼：但异形其实是“人”啊，那么第三代异形……应该还只是婴儿吧？
    郑芮：即使是婴儿，他们也会捕杀我们。而且他们也正在变得更加强大。
    尽管现在看来“异形”也是智慧种族，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们和人类发生两个智慧种族之间的互相残杀，只要他们不停手，作为人类就同样无法争取和平。
    ——也对，连人类内部都没法统一战线，两个种族之间又怎么可能取得和平。
    何况随着人类靠异能进化而变得更强大，第一代异形也被杀得差不多了。新出生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异形，或许就像方潼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婴儿”而已，而“婴儿”也就更不可能理解什么是智慧种族，他们只会把人类当做猎物。
    而且也好在他们只是“婴儿”，这样就能减少郑芮杀掉他们时所产生的愧疚感。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推广到外星人应当也差不多。因此一个刚出生没几个小时的“婴儿”，相对于第一代可能已经活了很久、有自己的工作和亲人的外星人而言，他们就是含有相对更少的“人”的属性，而更接近于野兽。
    郑芮想到，她或许应该改变一下儿战略。
    异形作为被带到这个地方的外来智慧种族，或许会知道更多关于“末世”的真相。她应该去尝试向第一代异形问一问，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他们理解人类也是智慧种族，而后他们应该也有一定概率会愿意和她沟通。
    毕竟虽然初始异形的个体战斗能力比人类强，但现在看来人类的数量还是更多的，而且人类的异能也在进化。这样下去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异形和人类之间仍能维持势均力敌，异形必然也会死伤惨重。作为有一定社会经验的个体，第一代异形应该能明白他们并不是这场战争中的受益者，而既然如此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与郑芮交流了。
    但要找活着的第一代异形就得尽快了——现在显然的是，拖的时间越久，第一代异形就被杀得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