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这古老亵渎的建筑中藏污纳垢,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掩蔽。
到处可见古怪的黄铜或青铜打造的塑像,它们身体修长,全都怪异扭曲着,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叹了口气,幸好它们只是塑像,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三哥很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有两个黑影走了过来。在夜视仪中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警惕性极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暗处的人影也在这时开始活动了起来,他们与接岗的哨兵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我判断这是个好机会,便打算拐进右侧的巷子里绕到下岗的哨兵附近看看能不能抓个舌头。
然而,我们一运动才发现这就是个陷阱,刚刚朝巷道那边走,对面枪声就响成一片。砖石金屑到处乱飞,打在地上沙沙作响。
雇佣兵的枪法是真好,长点射与短点射交替打了过来,把我们压制得死死的,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个间隙,朝着远处的人影只放了一枪就又被压制在了地上。我们需要手榴弹,掷弹筒,下挂枪榴弹,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重火力武器,但是眼下,这些东西都没有。
还好我一直随包带了面镜子,这是老兵教我的,用于在这种情况下观察敌情。
子弹在空中织成火力网,把三哥也锁死在了残垣断壁之后,他的情况更差,连头都不敢漏,只敢把枪伸出去胡乱扫射。
“节省子弹!”我朝三哥大喊一声,而后咆哮道:“12点钟方向,两把步枪,1点钟方向一挺机枪在点射。有把握吗?”
“没有,我不敢探头,”三哥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他们火力太猛,枪法又准,我被钉死了。”
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我又偏身出去打了两枪,都没有打中人。因为瞄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连枪都来不及稳定就开了枪。
更多敌人正从左右两翼包围过来,他们扔出了四五个烟幕弹或者催泪瓦斯一类的玩意儿,眼前瞬间尽是白茫茫一片。
突然,我们后方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声,应该是吴鼎赶了过来,但很快几个点射过去他也被压制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测后方扑通一声响使我不得不转头看看。俄里正扑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打着石膏的手无力地打蜡着,他中弹了!
“掩护!”我命令着三哥,冲出去拽住俄里的肩带就往回拉。他的口鼻处全是血,衣服上被撕了好几个大口子,已经气息奄奄。
我撕开三角巾,麻利地一抖,把纱布放到他的伤口上,再缠上几圈三角巾。但即便如此,他的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把衣服全都给染透了。
我讨厌这个时候,曾经,我班长也是这样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血怎么就TMD止不住呢?怎么就止不住呢?
我死命按压着伤口想要止血,手忙脚乱地掏出针线,想要把伤口缝上,但俄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坚持住,坚持住。”我不断重复着,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颤颤巍巍地给俄里来上一针吗啡。他那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此时才稍微好了些。
可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觉得出来他的生命在不受控制地流逝。俄里呼吸时发出可怕的嘶嘶声,他的肺部一定被中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窒息而死。
“给我一枪吧,痛啊!”俄里苦苦哀求道,“给我一枪,就TM现在。”
我又给他扎了针吗啡,再是刚毅如铁的人,此时也做不到这般绝情。
俄里嗫嚅着“我打光棍几十年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大家都觉得我游手好闲,看不起我。只有你爸,把我当朋友看待,我现在算是对得起他了。
李言义,我就求你一个事,把我尸体背出去,我不要在这个鬼地方烂掉……”他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没了声,眼睛也闭上了。
俄里死了,死于肺部或者腹部中弹,而我无能为力。我曾经以为自己也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可谓无所不能,现在却一样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败下阵来。
班长说过,再牛逼的人上了战场一枪也会被撂倒。而那时我还坚信自己素质全面,上了战场就能建功立业。但是,我的班长死在了我面前,俄里也死在了我面前。
可能几分钟后,三哥,吴鼎也会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我也无能为力。或许,从一开始,与花斑虎集团的斗争就因双方实力过于悬殊而早已注定失败吧。
狗熊三哥他们的家人到时会怎样?我不敢想象,他们可能会和我母亲一样,在儿子失踪的痛苦中渡过余生吧。
那一瞬间我觉得害了他们所有人,仅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
仅仅是因为我相信那场事故不只是意外,仅仅是因为我总是毫无来由地感觉父亲还活着,仅仅是因为我想要名声。
我叹了口气,望了眼三哥,他还趴在矮墙后,丝毫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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