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殇劫

第十九章 抉择


    “艹!”
    “咔嚓”
    一怒之下,桌子被他拍了个稀巴烂。
    黑斗篷人跟他说的都是真的,对方毁掉了他回家的路,这件事他早就听对方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感到有些愤怒,好像又有些悲凉。
    “混小子你怎么了?”龟爷被他吓了一大跳。
    蒙云此刻心情非常沮丧,抱起装备箱转身就走,谁也不想搭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再也不能为热爱的军队效力,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小队,再也回不到发誓守护的祖国……
    就在他走之后,龟爷收回视线看了看地面上,被冻成冰疙瘩的木头碎片,又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戾,“大爷的,混小子灵气怎么变了?”
    ……
    天色渐黑,街上都是乞讨的流民,每个人都非常凄惨。
    木然地走出巫师别院,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就在此时,他忽然闻到一股酒香味,于是便循着酒香找了过去。
    绕过几道街角,来到一处巷子,抬头却发现是家酒糟坊,并不是什么酒肆,一些人正在将酒糟装上牛车,酒香就是这些酒糟散发出的。
    就在这时候,赶牛车的老翁看到了他,“小伙子是不是循着酒香来的?唉可惜喽,打起仗来,粮食都不够吃得,哪还有余粮酿酒哟,就是这些酒糟呀,也要被派下去作粮食喽。”
    当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也不再迟疑转身就走,但这个时候老翁又叫住了他。
    “哎等等,我这倒是有壶自酿的浊酒,论品质比不得酒坊里的,”老翁自顾说着解下腰间的酒壶递了过来,“要是不嫌弃的话,这葫芦酒就送你了。”
    “谢谢,”他茫然地接过酒转头就走。
    就在他走后,巷子响起了老翁与杂役的对话,“老喻头儿,今天怎么如此大方呐?”
    “嘿小兔崽子干你的活去,”老翁冲杂役没好气地说道,说完又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这孩子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唉天杀的蛮族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呀。”
    “哎老喻头儿,你有没有听到传言?据说咱这方城池有神龙护佑呢,”杂役说着捶了捶腰。
    “咋能没听说,我儿子当时就在城……”
    黑水城东山陡崖边上,冷月高悬。
    下方的城池,一片漆黑,少有火光,格外地冷清。
    蒙云独自坐在悬崖边上,不时仰头往嘴里灌着酒,旁边是他的装备箱,他已在这坐了大半个小时之久,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在此期间,他想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人,有这个世界的,也有原来世界的,但他发现无论是什么人,好像都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一个存在的意义。
    黑斗篷人断掉了他回家的路,葬送了他存在的理由。
    他是一名职业军人,不是个普通贩夫走卒,他有自己宣誓效忠的对象,但在这个世界,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和意义,没有值得他效忠的目标。
    这种走投无路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恐惧。
    与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迷茫和焦虑……
    不多时,龟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混小子偷躲在这喝酒,也不喊我一声?”
    说话之间,龟爷抱着个酒坛子走了过来,“你看我带来了好酒,喝这个。”
    龟爷见他情绪低落,将酒坛子放到木箱上之后,就地与他背靠背坐了下来,“你别想不开呀,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
    蒙云将喝空的酒葫芦丢到了一边,“上边儿玩去,你觉得我像是需要安慰的人吗?”
    “好好不安慰,来喝酒,”龟爷翻身给他倒酒……
    上半夜,龟爷不停地给他倒,他就不停的喝。
    酒的度数很低,一时半会儿喝不倒人,但架不住喝的量大,喝到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
    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屋子内,整个人头痛的要死,叹了口气转身下地,拉开门的瞬间,发现屋外站了一大帮人。
    大多数是身披盔甲的将士,还有个身穿布衣的文士。
    “参见将军!”
    众人见他开门出来,一起躬身行礼。
    蒙云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卧槽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将军,您终于醒了,”有个身穿铠甲的的军士冲他行礼。
    “哈哈你们认错人了,我军衔还只是少尉,中间差好几阶呢,”蒙云摆了摆手微笑道,说完便准备绕开众人。
    就在此时,唯一的布衣中年文士,站了出来冲他行礼道,“将军既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何不从善而终,与我城中子民共抗顽敌?”
    蒙云皱眉打量着对方,“你又是谁?”
    “在下管城子,乃公子景见麾下,”布衣中年文士说道。
    “景见?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他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个人,当初就是对方把他放进城来的。
    “昨日,将军在城墙之上调度有方,与我民众一同浴血奋战,致使蛮族狼骑没有攻入城内,巫师大人已将此事告知公子,公子已于守城将士口中得到证实,”管城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就在此时此刻,郡城上下,无不盼望能以阁下为将,与那凶恶的蛮人血战到底,以佑我郡城二十万民众。”
    “大爷的,你倒是挺会说,但你还是想多了,我不会带兵打仗,”蒙云看到这个人忽然忍不住想笑。
    管城子扮演的是个说客的角色,大概事先了解过他的性格,说起话来也不绕弯子,三言两语,把事情起因和目的交代的清清楚楚,还顺便恭维了他。
    “将军若不会打仗,恐怕天下人就没有会打仗的了,”管城子再拜首。
    “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你的?”蒙云挑了挑眉毛说道。
    “有道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在下实话实说而已,”管城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大爷的你这嘴太厉害了,我不跟你说,你家公子呢?”蒙云忍不住笑了。
    “公子已在门外恭候多时,”管城子也不介意。
    他这才扭头看向周围环境,“门外?”
    这是处宅院,面积很大,房间有很多,但却不是之前的巫师塔。
    “将军请随我来,”管城子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蒙云闻言犹豫了些许,扭头看了看旁侧的将领,目光所及之处,都冲他抱拳行礼,他接着才冲管城子点了点头,后者引领他往前院走去,身后各位将领随即跟上。
    ……
    这个时候应该是下午时分,日头有点偏斜,整座宅院里都很安静。
    本以为刚才的阵势够大了,但他还是小瞧了这帮人,待他走到院门口之际,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没等他抬脚迈出门槛,就听外面传来山呼海啸之声。
    “参见将军——”
    就在这时候,他抬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放眼望去,门外的街道上站满了士兵,从东到西,目测得有五千多人,此刻全都半跪在地上。
    人群正前方,有个木头搭建的台子,上面旌旗招展,摆满了香案。
    木台下站的都是熟人,龟爷,戾,景见等几人,以及以季为首的巫师们,除此之外,还有个脸上涂满黑白图案的怪老头儿。
    “将军,该让诸位将士起身了,”管城子在身后小声提醒。
    蒙云皱眉直视着景见没接话,这家伙是北玄国王族子弟,搞不好国君就是他爹,说白了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郡守也没他地位高,管城子这么做绝对是这货授意的,不然没人敢这么玩。
    主臣二人唱这么一出,并没有让他感动半分,他不是姜子牙也不是诸葛亮,他也没有膨胀到挽救天下的地步。退一万步说,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效忠。
    就算黑斗篷人有预言在先也不行。
    景见这么做,并没有提前通知他,甚至没有任何人提醒他。
    主臣二人趁他醉酒,将头斗到到一块儿,一晚上的工夫,就把坑给他挖好了,这种举动有胁迫他的味道。
    但话说回来,仅凭别人的见闻,就草率拜人为将,这不像是景见能做出来的,这货不是没脑子的人,就算他真的没脑子,这个管城子也不会放任他胡来,谁敢保证他有领兵的能力?答案是谁也不敢保证,包括他自己在内。
    其中肯定有人牵桥搭线,牵线的人之所以敢这么玩,无非是预言卷轴的缘故,排除戾在外,这些人中见过预言卷轴的,唯有季和龟爷两个人。
    “诸位将士请起——”
    管城子见他默不作声,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代他向士兵下令起身。
    另外一边,景见看他心怀不满,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蒙云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又转头看向龟爷和季,“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嘿嘿人都等着呢,”龟爷奸笑着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皮就算再厚,自然也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将军既负有天命,为何不顺从它呢?”管城子在他身后说道。
    “天命?”蒙云冲身后歪头冷哼道。
    从管城子的反应来看,季已然将卷轴的内容公布于众,至少这几个高层是知道的,要不然不会这么说。
    “云兄我已从龟前辈口中得知,你性格看似和善,实则桀骜不驯,在下知道你瞧不上我等所谓的王公贵族,亦不愿意向人俯首称臣,”景见迈上台阶又冲他苦口劝道,“但为何不看在全城子民的份上,试着给他们一条生路呢?”
    “大爷的你们真不愧是主臣,两张嘴一个比一个厉害,但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呀,想把烂摊子丢给我?想得美,”蒙云没好气地冲景见翻了个白眼。
    “烂摊子不会丢给云兄,且不仅如此,我等甘愿为云兄打下手,”景见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若是成事算你的功劳,若是失利在下愿一力承担,如此可好?”
    蒙云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几秒钟之后才泄了气,“唉我服了你们了,好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当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面色一喜。
    景见与管城子相视一眼,就听后者朗声高喊,“诸事已毕,拜将大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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