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殇劫

    黑水城各处街口聚集了不少人，围着墙上的布告争论不已。
    “上面写了什么？”
    “说是什么战时管制法令”
    “快念来听听”
    “城中即日起，进入战争管制时期，城中划分东西南北四大城区，每户居民应接纳流民入户，一户人一间房屋，上限三人，期间费用由郡守府承担，战后予以结清，人均粮食供给额度如下……”
    “城中无论男女老幼，皆应主动登记造册，凡是十八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成年男子，皆应报备参加操练，成年女子也应参加报备……”
    “城中民众，上至巫师，下至平民，都应遵纪守法，凡有作奸犯科者，祸乱滋事者，通敌叛国者，不服从管制者具体惩罚如下……孩子孝顺老人，长者安抚幼童，诸位务必各司其职，尽力所能及之事……”
    ……
    城墙之上，他和龟爷俯视着城内沸腾兴奋的人群。
    “你这么搞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呐，”龟爷咧嘴说道。
    “哼我就等着他们呢，”蒙云换上了黑色中衣，头上绑着发带，气质变化很大，好像更加冷酷沉稳了些。
    头发太长没办法，总不能变成杀马特，他也不想学景见束起头发，束发太麻烦也太别扭，还是配上发带比较省事。
    战争管制方案是他一手操办的，这个计划最大的好处是能照顾到更多人，并保证将资源集中起来对付蛮族人，但不好的地方也有，大户人家肯定不乐意照办，没人愿意把自己多余的房产和粮食分享给陌生人。
    就在此时，一名军士将一册竹简递了上来，“报告将军，这是城内大户的名册。”
    “辛苦了去忙吧，”蒙云接过竹简冲对方点了点头，并没有急于打开查看，理由很简单，他不认字。
    “哈哈你早有准备啊？”龟爷抢过竹简，打开扫了一眼。
    “战争管制时期，谁也不能从中捣乱，谁也不能出错，”蒙云说道。
    说话之间，又有两名文士小跑来上报，“报禀将军，这是按照您的要求，整理的二十级军功爵制，请过目。”
    “将书册送给公子景见过目，以他和我的名义通告全军，”他这次甚至没有伸手去接，内容都是他口述的，记录的什么他一清二楚。
    “是，”两名文士行礼退走。
    “你弄这个有什么用？”龟爷收回视线问道。
    “有了爵位制度，士兵就会为自己而战，而不是一昧的想着神的旨意，”蒙云说着转身看向城内。
    城池守军士兵复仇意志有多强，他无法确定，但人至少该为自己而战，单纯盲目听从神棍的指示，打造不出一支铁血军队。
    “嘶你太阴险了，”龟爷撇着怪腔道。
    “这叫谋划，懂不懂？”蒙云没好气地说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龟爷笑了笑又问。
    “挑选身体健硕的人重组军队，总之先学会怎么败退再说，”蒙云又随口说道。
    “败退？你脑子进水了吧？”龟爷闻言顿时愕然瞠目，仗还没开打就想着败退，这种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你懂什么呀，”他就知道龟爷会想歪，还真是不出所料。
    败退与败仗可是有区别的，退不好的仗才会被打败。
    这个他是有明确考虑的，演练战阵固然重要，但那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与蛮族狼骑正面对阵，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以轻装步兵对战骑兵，白痴才会这么干，与比你强大的对手过招，就要动些脑子和手段，毕竟他要为选择和追随他的人负责。
    ……
    晚上的时候，景见和大胖子郡守跑来城门楼。
    “云将军，二十级军功爵位我已看过，只是，”景见欲言又止。
    “怎么了？”蒙云皱了皱眉头。
    “公爵以上爵位恐怕我没有权力封赏，”景见无奈地说道。
    “一点也不出预料，但你可以放心，这场战争除非持续二十年以上，不然没人能得到上等爵位，”蒙云这才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景见的难处。
    二十级军功爵位，都是他参照秦国军功爵所设立，下等四爵为公士、上造、左车、刺军，次等四爵为公乘、督隶、御车、梳军，次高等四爵为公尉，更越、司隶、良造，高等四爵为公卿、侯军、行尉、铁狩，上等四爵为公爵、揽军、武侯、彻侯。
    上等爵位奖励需要封赏食邑，说白了就是封赏住户供养有功者，相当于划归地盘，但上等爵位没人能达到，他设立的初衷就是不想让人达到。
    上等爵位以下能赏赐钱粮住宅，上等爵位的赏赐没人听过，就算景见老子没被蛮族人干掉，估计也不舍得给予这种封赏。
    “这就好，其他的我都可以做主封赏，仅需事后上禀父王即可，”景见稍微松了口气，就怕他拗不松口。
    ……
    战争管制法令颁下，数千士兵被派去执行方案，郡守府官员从旁协助，以确保法令会得到最快地落实。
    如果不出意外，五天之内，饥饿和寒冷问题就会被解决，但也只是暂时的缓解，城内的粮食依然撑不过十天。
    除此之外，城内冶炼以及兵器制造也需要尽快恢复，管城子一行就算求得援助，将兵器和粮食运回来，最少也得要大半个月，这还是考虑从边境北上，要是前往夏国国都，估计得一个月。
    能否求得夏国援兵先不考虑，粮食和兵器得运回来，夏国不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管城子也不会不明白优先次序。
    ……
    在此期间，他曾设想制作火器，但却以失败而告终，找不到配比**的材料。
    火器搞不成，但弓弩还是很容易设计的，其实弓弩原理很简单，将弓箭固定加上触发装置，制式就暂定为轻弩和脚蹬弩。
    装备弓弩不是他心血来潮才想出来的。
    弓弩射程远威力大，比起弓箭更容易瞄准，主要是不需要刻意训练，就能被普通人快速熟练掌握，是步兵对付骑兵的利器。
    郡城两万多士兵，九成以上都是新兵，部分人兵器都没摸过，每个人臂力情况也各不相同，指望新兵速成神射手不现实。
    脚蹬弩却能解决这个问题，臂力不够腿部力量来凑，还不需要刻意练习瞄准，指哪射哪就成。
    当然仅凭借弓弩，就认为能对付蛮族狼骑，几乎也是自己糊弄自己，他需要一种能对付黑狼的利器，三角铜蒺藜。
    这是一种往地面一撒，无论以何种角度落地，都有一根朝上的尖刺，古代曾有人拿铁蒺藜对付骑兵。
    与铁相比，铜的硬度不够，但好在狼不是马，狼脚掌是肉垫，铜蒺藜尖刺也不用做得太长，三公分就行。
    旧式甲胄制作繁琐，工艺难度太大，说改就改。
    被他改造后的步兵甲胄主要防护上半身，比旧式甲胄简化不少，但就算是这样，甲胄制作人手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甲胄是防御装备不假，但却是发动进攻才用得上，眼下主要是防守城池，最重要的还是弓弩和铜蒺藜，甲胄只得先搁置一旁。
    弓弩，冶炼兵器，铜蒺藜，明面上只有三件事，但却需要数以万计的人手，才能确保产量稳定，在这种情况下，仅依靠男人肯定不行的。
    女人体力肯定不如男人，但不代表就无事可做，后勤工作还是可以干的，工坊铸造兵器，制作箭矢等。
    黑水城除了三万守军，三万余老人和孩童，以及一万人维持城内运转，剩下的十万多人都在忙着干两件事，铸造兵器，加固城墙。
    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流水线作业都被他搬了过来。
    ……
    过去的几天里，他的神经处在高度紧绷之中，但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他需要帮手来为他分担任务。
    城池运转让景见负责，说白了就是分配口粮，维持下城内治安等杂活，这些活儿看似杂乱，却都最重要的民生问题。
    郡守是个大胖子，性格胆小爱拍马，但终究还算有几分能力，天下乱成这样，这货还能稳坐郡守位置，就说明了问题，于是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将装备后勤交给郡守，就是让这货监管兵器冶炼，制作。
    不管怎么说，粮食肯定不能交给这货。
    战乱时期，粮食是最珍贵的物资，这种人不适合干有油水儿的工作。
    ……
    黑水城十七万人口，就像是一台列车，他所做的不过是建了一道铁轨，列车有了铁轨，就能自动运行，城池有了规则，才能正常运转。
    城门楼上，五天五夜没合眼，他今晚感觉困得要死。
    撵走最后一批书记官，倒头躺下就睡。
    明天起来之后，他还得为操练和粮食发愁。
    就在这时候，一名士兵端着粥进了屋，“将军吃点东西再睡吧。”
    “不吃了，”蒙云躺着没起身地说道。
    “米粥给您放炉火旁，等您饿了再吃，”士兵放下粥转头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他忽然叫住了这名士兵，“知不知道，郡城之中有多少战马？”
    蛮族军队都是狼骑，郡城守军如果没有骑兵，就算将来有反击的机会，追不上蛮族的狼骑兵，还是没办法打败对方，相当于一开局，就让对方立于不败之地。
    “两千左右，”士兵说道。
    “才两千？”蒙云皱眉陷入了思考。
    两千匹战马太少，就算一人一马，也才两千名骑兵。
    黑水城外的蛮族大军有九万骑兵，就更别提战况不明的国都了，面对庞大的蛮族狼骑兵团，不要说才两千匹战马，就是两万匹也不够看。
    “劝将军还是放弃骑兵为好，”这个士兵猜到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蒙云抬头疑惑不解。
    “战马嗅到黑狼气息便会躁动不安，打起仗怕是会自酿其祸，”士兵拱手解释道。
    “有这种事？”他确实没想到这种情况，战马经过特殊训练之后，并不惧怕刀光剑影，但畏惧天敌却是出自本能的反应，这种本能就跟人吃饭一样，根本无法改变。
    这怎么玩？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了？
    “已有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