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蝉声

    「你们走吧。神剑山庄确实和天宗有来往，谢家三少也是天宗八王之一，但二少一直是无辜的。他之所以如此做，是希望檀君日后或可对三少网开一面，莫让神剑山庄断绝传承。二少的尸体，我带走。再见！」
    画沙，黄昏，黑衣剑客的背影在一片昏黄中越来越澹。
    这是庆云第一次觉得，胜利有时未必值得兴奋，有时也会让人感到寂寥和忧伤。
    「他必会成为不亚于虫二的剑客。他的心，他的剑，都太孤独了。」，李诡祖望着那道背影叹息道。
    虫二是当年天下第一剑，为情所困，自囚嵩山。
    李诡祖评价燕十三他日成就不亚虫二，等于再说此人也将成为日后天下第一剑的有力争夺者。
    只是这一代人物并不只有燕十三，还有庆云，有谢晓峰，有那名神秘黑衣快剑手……群英荟萃，造就最卷一代江湖。
    元十三县长叹一声，今日他也算是真正认清了自己的斤两，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勉强直起身来，推开杨大眼，步履蹒跚地走到王孙剑旁边，一把将之拔起。
    「檀君，这柄剑能不能送给我。我就算赌上所有身家，也会将之修复如初。」
    这本就不是庆云的东西，方才谢二少又已经宣称此剑不属神剑山庄，只赠有能力将之修复的有缘人。
    既然元十三县如此表态，他又何必做恶人呢？
    庆云随意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元十三县扫视一圈，见无人反对，便将裂损的王孙剑包裹起来，背在了身后。
    「由此至平城，还有不少路程。平齐，桑干都是重郡。若是不想多生事端，我建议改走水路。」，李诡祖建议道。
    又是水路？庆云望着关外风光，脑海里满是问号。
    自洛阳北朔平城，横穿晋地，十里路途八里水路，真不知此间是代北还是江南。
    李诡祖大约也猜出了庆云心中疑惑，继续补充道，「由此向北有一座汉城，本名阴馆。魏王将其整体迁徙，另辟了现在的平齐郡。那些鲜卑大人，多住郡中。阴馆故城里就只剩下了一些不愿离去的华人。华人聚落里，道观自是必不可少。老道在城中也有许多信得过的道友，可借一叶扁舟。古城之北，便是?水，顺流而下，经白狼堆汇入桑干水。沿桑干东下，可至浑水。浑水上游便是平城。舟船一日，即可到达，如此便可以轻易绕过所有陆路盘查。檀君意下如何？」
    李诡祖是晋中地主，庆云对他的判断自无异议。
    一行人登舟破浪，也是十分顺利。
    小舟延河而行，直奔白狼堆。
    白狼堆是?水与桑干水的交汇处，也是拓跋鲜卑的圣地。
    当年鲜卑独孤部独孤丑伐弑杀叔父自立部落大人，又欲迎拓跋窟咄取代道武帝拓跋珪。穆丘陵家主穆崇星夜报信，就是在此处遇白狼引路化险为夷。后来拓跋珪先后击破库莫奚，高车等部，镇压独孤，贺兰叛乱，参合陂一战破强燕，建大魏，定都平城，依然没有忘记为当年引路白狼立神坛，享受拓跋氏与穆丘陵氏的世代供奉。
    ….
    白狼堆依山傍水，本就是风水宝地。
    ?水与桑干水上游几乎平行，当中夹了桑干郡城，两川汇流，在这里形成一个丫字。
    庆云所乘的小船将抵河口的时候，恰巧也有一撸艨艟自桑干水上游驶来。
    两船都是顺流急速前行，眼看就要撞在一处。
    可是庆云他们乘的是扁舟民船，对方可是战舰艨艟……这要是撞在一起……可就要考验他们这一船人的水性了。
    「快，快摇撸，往右拉足！」，李诡祖指挥着几个毛头小子紧急闪
    避。
    可是这满船剑客将军，哪有一个真正曾在水上讨过生活的？
    手忙脚乱之下，挥橹中礁，啪地一声反将船橹折断。一叶扁舟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顺水漂流。
    饶是庆云轻功了得，在舟船之上也难站稳立定，其余诸人更是东倒西歪。
    眼见得隔壁的艨艟舰径直碾了上来。
    啪！
    两船相撞，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庆云所在的扁舟诚如一叶，安能当车？
    小船瞬间便被搅成一堆碎木。
    银华飞溅，庆云等人纷纷被卷入急流之中，无一幸免。
    浑浑噩噩中，庆云似乎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戳中。
    他来不及细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地翻腕将一根长竿紧紧扣住。
    随后，他整个人忽地破波而起，被那根长竿甩在了艨艟舰的甲板上。
    庆云只觉得浑身筋骨欲断，眼前金星直冒，过了好半晌，目力才重新开始聚焦。
    一名黑袍幂磾人此刻正站在船头，单手持竿，再次探向水中。
    哗啦！只见他手腕发力长竿一挑，又有一道人影被他提了上来。
    彭！胡商刘必金多肥硕的身躯重重砸在甲板上，整个船体都随之晃了两晃。
    可是幂磾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再次出竿。
    仅凭单手之力就能将身材胖大的刘必金多甩上来，妥妥的高手风范啊！
    庆云对黑衣人的装束并不陌生。
    在虎牢和嵩山，庆云也见过类似打扮的幂磾族人。
    幂磾幕僚通常都是鲜卑大人的御用军师，所以，他们所在的这艘船，也应该也是隶属某支鲜卑大族的战舰。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认出来了？
    船头的幂磾人一语不发，将小舟上的人如数捞起，随后便将长竿随意抛在甲板上，转身走入船舱。
    几名丫鬟打扮的女子鱼贯而出，一个个也是黑巾遮面，将庆云这一干人，或扶或扛全都搬进了船舱。
    下层船舱被分成了若干隔间。
    元纯陀身为女子，单独占了一间。
    任神通一家和胖大胡商被安置在了一间。
    庆云，暅之，猥琐道人，元十三县和杨大眼也占了一间。
    几人全身都已湿透。丫鬟们倒也体贴，很快就送来了换用的衣衫，都是黑衣黑裹头戴面巾的幂磾族服饰。
    有好于无，庆云等人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纷纷开始换装。
    只是元十三县因为此前被燕十三剑气所伤，这一次落水以后，又受了寒气，伤病齐发，浑身滚烫烧得不醒人事，只能由庆云杨大眼替他擦身更衣。
    隔壁的胖大胡商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任神通不得已，派孩子专程喊了暅之过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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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叶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