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光

    岁月悠悠，荣城迎来了秋分后的第一场雨。在人流涌动的街巷上，有两人撑着一支油纸伞，一高一低。赫然便是白圣朴和那小女孩。
    因为白圣朴比她年长，但又大不了多少，所以女孩叫他小叔叔。一回生二回熟，因为没有地方住，小女孩在这一个月里就一直待在白圣朴身边，这小叔叔就喊得愈发亲切。
    原先的那间铁匠铺，被白圣朴买了下来用以居住，倒是和那后来的主人费了不少口舌，也花了不少冤枉钱。当然，是用的徐湫暮走之前留给白圣朴的一些银子。
    “小叔叔，今天又要买些什么东西啊，上次的那些素菜他们都没吃，还嫌弃呢！不就是寡淡了些嘛！”小女孩嗔道。自从白圣朴定居荣城之后，就时常去看望那些穷人，给予他们救济，所以才有此一说。白圣朴笑道：“还不都是你尽端些清淡的过去，人家才不要的。”女孩嘟嘴道：“就你心善，他们是你救的，我也是你救的，你本该对我们予取予夺的。”
    白圣朴无奈道：“莹然，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许说这些话，道理不该如此讲的。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啊，那时候，要是有人来救济我们的话，兴许娘就不会那么累了，所以啊，帮你们是想实现一个往日的心愿啊。”
    女孩轻声道：“可以也没见他们念你的好啊，而且，你的钱也不多了啊……”白圣朴没有说话，只是轻抿着嘴唇，钱是一样令人发愁的东西啊。
    女孩不再多说，只是和白圣朴回到那间房子。墙角的那些兵器早已不见，似随老人而去。留下的一些其他东西也都被那后来的铁匠扫荡一空。现在的屋子里，就放着一些白圣朴和小女孩的衣物和几本翻皱的儒家经典。
    如往常一样，女孩端上些饭菜去给那些城角的，街角的，陋巷的可怜人嘘寒问暖。
    只见那边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蹲坐在那里，讨论道：“那小丫头怎么还没来？大爷我都饿了。”“那小子也是个有福没处享的呆子。”“还不好吗？有这么个蠢货，天天给我们送吃的。”……
    女孩在墙的另一角，恰巧听到了这些话。她一脸愤懑，转头就走，去了那条巷子里爷孙住的地方。
    “爷爷，我饿了。”少年捂着肚子道。“饿了，就凭自己本事去挣钱，不要老是想着白公子送来，人活一世还是应该自力更生的，当然白公子的恩情，咱不能忘。”老人道。少年点点头，道：“知道了爷爷，你都说多少遍了。”
    这时莹然端着饭菜走了过来，她笑道：“爷爷、申南，可以吃饭了。”少年脸颊微红，似情窦初开。老人和蔼道：“谢谢你了，妮子。”女孩摆摆手。
    吃过饭，小女孩回去了，爷孙俩一同仰望那片狭窄的天空，身上覆着小女孩送来的棉被。“申南啊，如果爷爷哪一天不在人世了，你就去跟着白公子，凭自己的努力去报答人家的恩情。”“我会的，但爷爷你不许说这些话，你还可以活好长好长的。”“可爷爷总会离开啊……”
    屋子里，白圣朴盘膝而坐，运转着奇妙的功法。是铁匠送他的，他曾说这是最适合自己的功法。周围的灵气疯狂涌入白圣朴的身体，可见功法之霸道。慢慢的，这些灵气汇流成细线穿梭于白圣朴的五脏六腑、骨髓经脉之间，温养着白圣朴的体魄，这也使得他显得更加强健。
    这部功法的逆天之处和弊端也在于此，它可以让修炼它的人，武气兼修，练武是练气，练气亦是练武，二者同时兼备。但很少有人具备修炼它的条件，因为武气兼修会引来天妒，还有自身承受不住那两种力量相冲的话，就会爆体而亡。但还在修炼到后期，会有益而无害，前提是后期。
    白圣朴依旧盘腿而坐，只是睁开了双眼，他的面目变得棱角分明，显得十分坚毅英俊。“吱——”是莹然推门进来。白圣朴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说道：“又没给人家吃吧？”女子蹙起眉头，道：“可是他们骂你……”白圣朴温和道：“以后你不想去送就不用去了。”莹然忽然眼圈红红，拉住白圣朴的袖子，道：“你不要我了？”白圣朴无奈道：“当然不是。”
    “那我还是去送吧！”小女孩擦着脸上泪花，俏脸不再是以前的病态的微黄而是健康的潮红，眉目清秀。
    荣城大小势力争权夺利，对此白圣朴没有兴趣参与，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有多厉害。他只是日复一日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过着这清闲的日子。
    这一年的冬天，白圣朴站在城头之上。这一年的冬天很多本该冻死饿死之人活了下来，这一年他十六岁，这一年是神州历515年。
    在陋巷，老人喃喃道：“荣城又过一年冬……”少年却雀跃道：“爷爷，春天不远了吧？”老人笑着点点头。
    莹然缓步走向城头，为白圣朴披上一件厚实的衣服，关切道：“小叔叔，城头上凉。”白圣朴打趣道：“你是自己饿了吧？”莹然俏脸微红着点点头。
    “走吧，回去，我给你做顿好吃的。”白圣朴走下城头，后面跟着小女孩。
    桌子上摆放着一道道的丰盛菜肴，小女孩大块朵颐。白圣朴道：“女孩子家家的，注意吃相，不然以后要怎么嫁人啊。”小女孩沉默不语，只是埋头吃着那些饭。
    等到白圣朴睡着后，女孩才抬起头，只见脸上长长的两道泪痕，她柔柔道：“小叔叔，是你在那种时候救下了我，我曾以为这人间就是如此的昏暗，是你，让我看到了世间的光明，可是我要怎么报答你呢？会不会哪一天，你一生气就不要我了，我真的好怕……”
    女孩沉沉睡去，但白圣朴却坐起身，给女孩盖好被子，笑了笑，叹道：“我说了我们都是可怜的人啊，我又怎么会不要你呢？谁知道这世界会不会抛弃我呢？”窍穴内，白金色长链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