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光

    白圣朴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桶内药水的温度也降了下去，药效也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这一桶药可得费不少钱，莹然那丫头一定又费了不少心吧！
    身上大小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全身止不住的酸痛。经过这一战，他的灵力和体魄更加契合，功法运转也更为圆熟，同时也增加了不少战斗经验，算得上不小的收获了。
    只是没能打败那赵廷，也没能帮那少年的爷爷报仇。老人的死对于王府来说不过是为了找出某个人而碾死了一只蝼蚁。对于那三人来说不过是为了寻求荣华富贵所做的一些小事。对于白圣朴来说，不过是觉得有些愧疚和自责。
    但老人切切实实是死了啊，他是少年最亲的人。对于少年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走了，和他朝夕相处的爷爷走了，最照顾关心他的爷爷走了。这种悲痛是十分沉重的，大概就是白圣朴母亲跳崖时白圣朴的感受吧！
    这些日子，申南就一直坐在爷爷坟前，纹丝不动，偶尔莹然来送吃的才微微好转。他坐在坟前，双手抱膝，眼睛里血丝密布。莹然轻轻走过来，道：“今天小叔叔浑身是血的回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少年摇摇头，心里一丝暖意洋溢，他勉强笑道：“告诉他，别为了我做傻事，不值得。爷爷的事，我想开了，他的仇，我会自己去报，让那些凶手等着好了。”莹然露出关切的神色，他不觉痴迷，道：“好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没有爷爷的庇护我也该成长了。”
    莹然这才放心离开，留下少年依旧环膝而坐。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三头上。“为什么，为什么弱者就该受欺凌？爷爷我真的好想你，为什么非要阴阳相隔？为什么我这么想报仇，却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去靠他的帮助。为什么，我这么无力啊……”
    他通红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清明，望向那云雾缭绕处，他目光深远，似有所悟，但终究没有突破那层冥冥中的障碍。他静静坐在那儿，并没有鲁莽地去追查凶手。
    白圣朴也来到了那里，和少年相视无言。他站在山头上凝望着那陡峭的壮美山壁和那高处的缕缕霞红。
    良久，他说道：“少年便识愁滋味可不好。”少年不搭话，只是将脑袋埋得更深。白圣朴继续说道：“人嘛，总要经历些磨难和痛楚才能成长，这也是为什么我以前不愿意长大的原因，但我跟你一样，没有选择，所以我们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去把日子过好，让世间少一些这样的事和人。”他忽地扬起嘴角道：“这人世间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去期待的东西，背负太多反而不美。”
    前面的话少年都认真听着，可听到最后这句时，少年微微撇嘴，你难道比我背负的少吗？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惬意快活的人啊！
    白圣朴眺望云端，淡淡道：“那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荣城也该重新理一遍了。”说这句话时，连白圣朴都没察觉到自己流露出的一股威严，但少年察觉到了，他闷不作声，欲语还休。
    荣城现在由三个势力割据争抢，同时也正是这三个势力最强，分别是赵王府，万恶门，重阳帮，实力按次排序。他们麾下还有着大大小小的一些小帮派小门派，他们和荣城的守军，剑域派来执政的官员的关系也笼络得极好。所以，谁想要和他们争斗，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毕竟过江龙也不惹地头蛇。
    走在下山的路上，白圣朴攥紧了拳头，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哀。天地震颤，空气的流动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没有谁察觉到白圣朴的手中悄然出现一条修长的白金色泽的链子。
    “决定了？就为了一个小屁孩？”长链里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更为了我自己。”白圣朴摸了摸腰上别着的被埋没的碧绿色匕首和莹白色短剑，此刻它们像是在畏惧什么一般震颤着。
    白圣朴像变了个人似的，霸道、阴冷、强大。就连莹然在后边呼喊他，他都没有作声，莹然看着那陌生的眼眸，露出些许恐惧的神色。白圣朴轻声道：“你先离开这里，不要跟过来。”莹然听话地走了，时不时转头担忧地看一眼白圣朴。
    他在眼眸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前喃喃：“是要重新理一遍了。”他眼眸透着不可一世的霸气，头发被震散开来，披散在肩上，手里提着那根妖异的长链。
    他就这样提着那根长链，像地狱修魔一般往赵王府走去，长链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音，此时听来更像是死神的呼唤。
    不久便已到了赵王府门前，长链划破长空直直把王府大门洞穿，再往后一扯，王府大门轰然坠地。此时王府内，三大势力的大人物正聚在一起商谈利益纠葛问题。
    “哦？都在呢？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白圣朴破门而入，漠然道。赵廷眉头一皱：“我没杀你已是手下留情，你为何偏要找死？”白圣朴面无表情，道：“看看是谁找死吧！我求你们再最后看看这世界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赵廷看了眼白圣朴，看到了那漆黑的眼眸，不觉中十分畏惧，这应该便是那天他恐惧的源头了。不愧是老谋深算得像狡猾的狐狸一般的王爷，虽然很没面子但不影响他脚底生风。白圣朴扬起手臂，长链笔直地向前射出，像破开王府大门一般洞穿了赵廷的身躯，最后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轰然倒地，当真是最后看一眼世界了。
    赵廷死后，较为浓郁的灵气光团从他气府飘出来，最后逸散于天地间。万恶门门主肖鹏和重阳帮帮主李重阳还处于赵廷死去的梦幻中，他们极不相信这是事实，荣城的第二把交椅就这么死了？
    虽然他们平时极爱跟他做对，也有过大大小小的纷争，但不可否认的是赵廷的实力摆在那儿。听闻去年荣城第一把交椅韩庚大宗师便突兀离世，莫不就是这位年轻人，不觉中他们后背已冒起阵阵冷汗。可听说那是个气势凌人的武夫啊？这也不像啊！
    白圣朴斜着头望向他们，蓦地笑了笑，原来自己也有让别人恐惧的能力啊！年轻人修长的身躯映在两人的眼里，那简直跟恶魔一般，按理说肖鹏才是那些人心里的恶魔，但这时，白圣朴却像极了他们心中的魔鬼。
    白圣朴闭上眼对着肖鹏道：“把你平生的事迹念来听听。”肖鹏不明白白圣朴为什么要问他这个，既然问了那就说吧，反正拳头现在最大的是白圣朴。
    他颇为自豪道：“我十岁开始习武，二十岁时一身本事已颇为了得，三十岁入蓬蒿，四十岁修至蓬蒿境巅峰，五十岁入银藤……”李重阳不可察觉的撇撇嘴，这家伙此前练武分明就是个废物，也就是因为有奇遇才入的蓬蒿，因此踏入修行者行列。不过的确使人艳羡。
    白圣朴睁开眸子，那是一双可怕的双眼如漩涡一般似乎要将天地绞烂一般。他漠然道：“我不是要你说这个，说说你平生的事迹，如杀过什么人，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肖鹏无意中瞥见那妖异的瞳孔，眉心生疼。他犹豫着道：“十五岁时持刀杀死了那可恶的老东西，二十岁时杀死了一同习武的师弟，此后又零零碎碎杀过一些看不惯的货色，四十岁与韩庚比试时误杀了一群人……”
    白圣朴冷冷道：“你是比试输了后在发泄吧！”肖鹏有些吃惊，这都猜出来了啊。年轻人又说道：“来吧，向我递出你生平最得意的招式，千万不要想着跑，不然你就一点机会就没了。”说着他看了眼赵廷的尸体。
    肖鹏不愧是荣城排得上号的人物，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他的实力毋容置疑。他双臂摊开，缕缕精血和魂魄凝结在身前，形成一个偌大的骷髅头，气势浩大地向白圣朴轰去。这便是那家伙的巅峰一击了，能从这招里逃出的，这么些年也就只有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就算这招不管用也至少能拖延白圣朴片刻，给他逃走的机会。看这招的浩大气象，这家伙刚才是撒了谎啊，他杀的人怕不止那么几个吧！
    只见白圣朴手中长链舞动，空气中闪过一缕白金色彩，瞬间就势如破竹一般击溃那骷髅头，直直打在肖鹏身上，空中爆开一团血雾。肖鹏连魂魄都不曾剩下，可笑那耗费他一生的功法在长链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白圣朴再望向最后的那个李重阳，李重阳压下心头恐惧，缓缓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就得了那些卑贱的人吗？你就了一个莹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以为你真的就是好人吗？”
    白圣朴震散链上鲜血，道：“那三个家伙告诉你的吧，他们一天天还真勤快，我不认为自己就是个好人，但你说他们卑贱，你不知道我听不得这些吗？”
    白圣朴转身离去，留下了李重阳残缺的尸首，给这片寂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血腥。他似乎不想造成轰动，灵气凝聚成火将这里焚了个干净。这一日，曾经在荣城显赫一时的赵王府化为乌有，三大势力群龙无首。
    落日的余晖里，只留下了一个年轻人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