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锦华

    沈怀越站在城门口回望京城巍峨的城墙。
    这是他魂牵梦萦的京城，是他想要一展拳脚的地方。
    可是从今往后，他便不能在踏入此地一步。
    徐萍儿的死，给沈府的故事又添加了一份神秘。
    在说书先生的传播之下，更是惹得整个京城为之关注。
    便是连金銮殿上的君王也有所耳闻。
    这样带着人命和腌脏的宅门命案，从来都是秦惠帝最反感的存在。
    一纸诏书命令京兆尹彻查的同时，也驳斥了沈家留京的资格。
    沈怀越这样的家世，并不是秦惠帝想要的臣子。
    与秦惠帝不过是轻松一笔。
    与沈怀越，却是整个飞黄腾达梦想的破灭。
    沈怀越并没有想过，京兆尹没有查出徐萍儿的死因。
    已经是他三生有幸。
    马车上，赵若云看着城墙，眼中的不舍更胜。
    她虽然刁蛮任性，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永世不得回京。
    赵若云想起宫学的时光，
    那段天真烂漫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
    想到此处，沈怀越那看着英俊的面庞，在她的眼中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走吧。在不出发天就黑了。”沈中兴看着对京城不舍的二人，开口催促。
    这京城虽好，但是达官贵人太多。
    对于沈中兴，这皇城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美好的印象。
    还不如在沈氏老家，当他的土皇帝。
    就在沈氏众人准备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等等……”
    沈怀越惊讶的看着谢锦竟然前来为自己送行。
    自己如此狼狈的离开京城，平日里的狐朋狗友，从未有一人前来。
    “锦妹妹，你……”沈怀越的神色有些感动。
    而马车中的赵若云则是有些排斥的说道：“谢小姐是来看笑话的嘛。”
    谢锦看着强装着趾高气扬的赵若云，心中并无不悦。
    赵若云虽然跋扈，却并没有伤害过自己的性命，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只不过……
    谢锦看着沈怀越，依旧是锦衣加身。
    沈怀越明明是孤身一人被谢老太君从沈家接来。
    如今回乡，却是大大小小几辆马车都装不下的行装。
    这里面，又有多少是谢老太君暗自送给沈怀越的。
    不论前世今生，沈怀越的手中都沾着鲜血。
    这样的人，谢锦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回乡永享富贵。
    谢锦看了一眼墨韵。
    墨韵从马车上接下来一位身着素衣的白衣妇人。
    沈怀越的脸色在看到妇人的一瞬间便难看了起来。
    她是徐萍儿的母亲。
    “沈公子，如今徐姑娘已经去世，徐夫人在京城真正是孤苦无依。圣上怜惜孤身一人，特准了徐夫人回沈宅居住。毕竟沈家也是她的母家。”谢锦说道。
    沈怀越看着与徐萍儿有五分相似的徐母。
    脸色苍白，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却也只能说出一句：“应该的……”
    谢锦看着沈怀越的说道：“人我既然已经送到，便祝诸位一路顺风。”
    说罢，便看着徐夫人面无表情的上了沈府的马车。
    京兆尹虽然没有查出徐萍儿的死因，但是谢锦却带着从佛寺回来的徐夫人看过了徐萍儿的尸体。
    徐萍儿的手中紧紧拽着的，是一块属于沈家男子的玉佩。
    而徐萍儿所遭遇的一切，她也已经全部知道了。
    如今的徐夫人，不仅没有了夫君，还失去了女儿。
    放她回沈府，又怎么会放过这些到道貌岸然的沈家男人呢。
    …………
    几日后锦绣阁
    青黛正点着香炉，将谢锦最爱的青竹香加入紫金鎏铜的貔貅香炉之中。
    绛珠正在冥思苦想马上就是年下了，要如何打扮谢锦，才能让王爷和小姐一起过的第一个京都灯会记忆非凡。
    而谢锦正在与一块绣样缠斗，她虽然活了两世。
    但是对于这个针织女红，依旧是不太擅长。
    此时的碧桐正端着精心准备的腊八粥前来。
    “小姐，你都忙了好几日了，别累坏了眼睛，喝点粥暖暖胃吧。”碧桐贴心的说道。
    谢锦这才沮丧的放下了手中的绣样：“也不知道赶不赶的急在灯会之前做出来给翊哥哥。”
    京都灯会是年前京城里最热闹的日子。
    灯会过后便是年关。
    此时的京城，众人都已经进入了闲适的时候，只等着热热闹闹过一个新年。
    所以，每逢京都灯会，大秦的少男少女们都会上街。
    是小七夕一般的存在。
    以前的灯会，秦翊虽然邀请过谢锦，但是谢锦对秦翊无心，自然是能躲在府中，就躲在府中。
    今年，可不一样……
    重来一世，谢锦想要与秦翊一起，把前世的缺憾全都补上。
    所以，谢锦想要亲自做一个荷包，在灯会那日送给秦翊。
    只不过，谢锦看着手中的绣样，和精美根本沾不上边。
    “小姐，你为什么要绣个鸭子送给翊王殿下？”绛珠不解的问道。
    毕竟翊王殿下又不是自己，是个厨子，爱做饭。
    听到绛珠的话，谢锦更加沮丧了。
    青黛顶了顶绛珠的胳膊说道：“绛珠……小姐绣的是……鸳鸯……”
    绛珠：“……”
    “小姐……”
    “行了，你不要解释了……我知道……”
    此时，墨韵带着一身凉意走了进来。
    绛珠立刻抱着盘子溜了出去。
    “小姐……”墨韵呈上了暗阁传来的沈家现状。
    谢锦慢慢展开纸条：
    短短几日，沈家已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家仅有的荣耀和爵位都系在沈父一人身上。
    沈父本是重病在床，不省人事，却还是有一口气。
    只是沈怀越一行人回到沈家老宅没几日。
    沈父便去了。
    不仅如此，自从沈怀越入京之后。
    沈家众人以为有着谢老太君的照拂，便肆意胡霍，生活奢靡。
    如今没有了沈父的爵位相护。
    沈怀越和沈中兴在京城被赶的消息不知怎么也传到了乡里。
    一时间，所有给沈家赊账的商户都涌上前去要债。
    沈家的家底竟被掏空了大半。
    而沈怀越，自从回乡之后，不知为何，变的浑浑噩噩起来。
    沈父过后，更是越发的痴傻起来。
    而赵若云一点也不关心沈怀越的身体，而是用自己的嫁妆在沈家旁买了一个小院独自生活。
    有着赵氏旁支的照应，生活也算安逸。
    谢锦看后，便将纸条扔到了香炉中烧了。
    醉生梦死，是临行前谢锦给到徐夫人的秘药。
    没有想到，徐夫人的动作，比谢锦想的还要干脆利落。
    从此以后，沈家，便是真正的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