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堂春

    “就在这儿！”
    小乞丐揭下告示，大喊着见过画像上的女子，几乎在他语落之时，有几个年轻男子立刻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让他提供线索。
    他带着几个男子到了城郊，但早已不见那个疯女人的身影。
    几个男子皆是小妖变化而成，其中一个回了魔界，将此事禀报于靳以轩，另外几个扩大范围搜寻。
    “唉，你们倒是给我银子啊。”
    “小家伙，若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还愁没银子？”
    一个小妖呵呵一笑，对他说道。
    小乞丐可不听他们这些搪塞人的话，他们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很快，又有几十个男子加入了搜寻队伍。
    这些人到底是何方势力？从哪儿来的？这荒郊野外的，既不见他们骑马而来，像是凭空出现的，真是细思极恐。
    小乞丐虽然害怕，但是，害怕就害怕吧，他要银子。
    银子不到手，就算被吓，他也不会逃。
    约莫一刻钟之后，一群人将城郊方圆数里搜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见到小乞丐所说得那个疯女人的身影。
    “我……我真的没骗你们，不过她疯疯癫癫的，又破了相，一定没人要，只要再找找，定能找到她的。”
    小乞丐不断的给自己鼓舞士气，那女人狼狈不堪，又是那番模样，即使在这荒郊野外的，估计有个歹人，也不会打她的主意，看到了她，跑还来不及呢，怎会又生了歹心。
    “你最好祈祷她还活着。”一个小妖面露狠色，严肃警告道。
    小乞丐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若不是眼见为实，这些人都是真真切切的人，他还真会以为他们都是吃人的妖怪，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可是，这会儿打起了退堂鼓，这伙人也不会放过他。
    “孩子，你见过她，对吗？确定是她，对吗？你见到她时，她如何了！”
    一道金色光芒从天而降，化作一个紫衣男子，男子剑眉星目，眼中透着精明，站在人群正中，对他问道。
    小乞丐被吓得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这摆明了这一伙儿都不是人。
    当真是吃人的妖怪！
    “各位神仙，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又脏又臭，肉不好吃，命也贱，杀了我，会脏了你们的手的，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还没娶媳妇儿呢，不想死啊！”
    “……”
    一群妖魔被小乞丐的反应惊到了，虽然魔尊平日里对他们严苛，但这会儿已经很好说话了，怎就还会吓到小孩子？
    “没事，我们不会杀你的，孩子，告诉我，那姑娘如何了？”
    靳以轩耐着性子，走到小乞丐身边，轻声询问道。
    小乞丐哆哆嗦嗦的，头也不敢抬，直接被吓得尿裤子。
    “……”
    靳以轩无语，掌心瞬间凝出一道术法，伸手覆在小乞丐的头顶上，探寻着他脑海中的记忆。
    对凡人使用此术，必会使对方折寿，方才他于心不忍，才耐着性子问这孩子。
    但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只好用这下下之策。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儿！求求你……”
    小乞丐脸色煞白，惊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这是妖魔吸人精血之举，瞬间被吓得浑身瘫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尿裤子了。
    靳以轩闭上眼睛，感受着小乞丐脑中的记忆。
    他记忆中曾经历过的，他都能看到。
    两天前，这个小乞丐当真在此处见到过苏澈。
    看到小乞丐记忆中的她，靳以轩的手止不住的抖了抖。
    她！
    她的半张脸上都是伤疤，像是被烧伤的痕迹，不停的唠叨着，听不清楚她在碎碎念着什么。
    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又用袖子不停的蹭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像是不会痛似的。
    时而低头傻笑，时而跑跑跳跳，捡起地上的石子在地上写起了字。
    看到此处，靳以轩立刻撤除术法，寻到她写字之处。
    那字迹早已被尘土掩盖，是她故意遮掩住的，所以方才小妖们并没有发现。
    靳以轩袖手一挥，霎时间，尘土四散，一行行字历历在目。
    “我写下这些字时，还是世上活着的人。”
    “或许你有幸能看到这些字句，当你看到这些字时，我早已不在世间。”
    “你若能看到，那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我说过，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我做到了，我让凤凰将蛟龙的内丹带给你，你此刻必定已经恢复了功法。”
    “靳以轩，我很庆幸能认识你，无论前世或是今生，我都没有因为认识你而感到后悔过。”
    “往昔幸而有你伴我身侧，庇护我，照顾我，我也倾尽所能的照顾你，庇护了你一次，我很开心。”
    “切莫再找我，因为你寻不到，我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不是最终与你相伴之人。在我的想象中，与你相伴之人，定是能让你欢喜的，不是像我这般，总是让你不顾自己的救我。”
    一行行字迹如此熟悉，最后写上了她的名字，苏澈。
    靳以轩眼眶泛红，掌心紧握成拳，看到字里行间的决绝和无奈，以及字迹间隐隐留下的血迹，他的心仿佛空了。
    空空的，痛痛的。
    她这是让他不要再找她。
    还是说，她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连日来，靳以轩上天入地的找她，冥界若是收了她的魂魄，也不敢隐瞒于他。
    定是她取到蛟龙内丹之后身负重伤，又毁了容貌，所以才躲着他。
    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放弃找她。
    她若是嫌弃她自己变得丑了，那他与她一起做个丑八怪，丑成一对就好了，只要她还能安安分分得在他身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甘愿。
    靳以轩让小妖们两小乞丐带回城里，爱你给了他一大笔银子。
    他在城郊坐着，身上，地上的那一排排字迹在夜风中又一次被尘土掩盖。
    如此这番等着，有些傻，有些无可救药，但他相信，她会来。
    既然这些字是留给他看的，她必定会再来。
    只是她何时变得如此精心安排了，将他要走的每一步都计划好了应对之策。
    也许，她不会来。
    也许，她已经离开了。
    但他还是宁愿就这么等着。
    如果她有一天出现了，看到有个人一直都在原地等候，又会说些什么呢？
    他只想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心里每一寸地方都是她的位置，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