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生小说集

第8章


  而现在她已经长大,镜子中的她有点像时装画里的女孩,慵懒的,漫不经心的,但是却是美丽的。
  站在林以聪的楼下,她有点紧张,手不停地掖着头发,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你好!”回头,是林以聪。
  那一刻,她几乎要拥抱他了,可是,怎么他身边还站着个女孩。这女孩个子很高,腿修长,眼睛大大,头发烫成一线线。“我叫橙子。”回头看了看林以聪,林以聪马上介绍:“是我女朋友。”
  这时,林以聪的手臂很自然地搂着橙子。
  [1999年的冬天]
  又是冬天了,这个冬天程小薰有点呆。有心事的时候她是呆的,不起劲的。
  偶尔她也与别人出去玩,有几次搭公车的时候,她遇见林以聪。林以聪看都没看到她,只是一边抽烟一边搂着橙子,橙子永远美丽懂事,林以聪除了她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吧,想到这里程小薰就变得寂寞,还有绝望――
  寂寞的时候她去堆一个雪人,她搂着雪人,轻轻地,轻轻地哭了,她的眼泪滴落下来就把雪人洞穿,她又捧起细雪,将那些洞抹平。“你疼吗?雪人。”雪人不说话,但是女孩知道那种疼的滋味,像感冒,低低的疼,持久不化,无法言说又烦闷至极。
  程小薰成了图书馆的常驻学生,图书馆的暖气总是烧得咕咕直响,她把手放在热热的暖气片上,手就变得好暖,这时她就好想叫外面小操场上踢球的那群男生中的一个,对,就是他,林,你到图书馆来吧,把你的手伸过来吧,我可以温暖你!我的手很暖啊。 
  [有个晚上]
  有个晚上,程小薰去图书馆上自习,回来时走到二楼拐弯处,突然被黑暗里的身影吓了一跳。是林以聪。
  他坐在楼梯上,头也没抬。“她们说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怎么了?”
  “橙子,她不要我了,”林以聪看着程小薰,慢慢站了起来,“程小薰,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吗?”
  那一刻,程小薰看着失魂落魄的林以聪,她咬咬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林以聪抓住程小薰的肩膀,俯下身去,可是就在他的嘴唇将要吻到她时,他松开了手,他说:“对不起。”
  程小薰盯着他,忽然用力攀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她开始吻他。那吻只有几秒种,可是对于她,就是整个世纪。她闭上眼睛,她要好好体会这个吻的深意,虽然,它也许并没有太多深意。
  之后她送他回去,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回自己的寝室,风怎么变得那么冷啊,程小薰用双臂抱着自己,在这暗夜里,她要将自己牢牢保护。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程小薰接到林以聪的电话。“我要出国了。”那时,她好想说一些祝福的话,或者说一句挽留的话,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撕掉了自己的那张留校资格表。
  “我会再去找你的,我会找到你!”她在心里这样狂喊。于是,又过了三个夏天,她也去了温哥华,那是他所在的城市。
  [Joan和林]
  同事们走过她身边会礼貌地向她问好:“hi,Joan。”他们这样叫她。
  不过林以聪不会这样叫她,他喊她的大名:“程小薰。”林以聪的办公室在程小薰的楼上。
  是的,她清楚自己的选择,为了最近距离地靠近他,她放弃了留校的工作,放弃了北京,离乡别井来到这个寒冷的雪国,她心甘情愿。她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她是个有种的女孩。
  有天下班的时候,林以聪走过来,对她说:“程小薰,我们去公园里坐坐好吗?”
  “哦。好的。”
  他们在公园里安静地坐着。他忽然郑重地看着她,郑重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是这样啊。”程小薰笑了,把眼睛眨一眨,露出顽皮的样子。
  “可是,你为什么一直都不问问我,是否我也喜欢你呢?”林以聪的声音有些急了。
  程小薰安静下来,她看着林以聪,一字一字地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让他知道。你明白吗,有一种爱情,它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可是,程小薰,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喜欢上你了!从这一刻起,我要正式追求你。”
  “是吗?”程小薰轻轻地说,“谢谢你林以聪,不过,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程小薰就走了,而且她决定不再回头。
  从十七岁到现在,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可是在他终于也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发现,她的爱情其实已经完成——她完成了。
  [后来]
  程小薰回了北京,在北京重新找了份工作,两年以后,她结婚了。
  婚礼之前,她接到林以聪来自温哥华的长途电话:
  “程小薰,你走后,我以为,我可以从此将你忘记。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一种爱情,是激烈的,刻骨铭心的,同时也是孤独的,不服输的,我没有忘记你,因为,这种爱情真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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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傲 
 
  作者:榛生
  一
  大学毕业那一年,阿C跟我说分手。
  
  我答应了,掉头就走。
  四年的感情轻易就结束,不是不令人难受的,当晚,我打算独自去喝酒。
  平素我的生活过得很简淡,喝酒的次数也有限。虽然酒吧那条街与学校仅仅是一墙之隔,但是我并没有相熟的店子可去。我慢慢走在彩灯照眼的路上,反正是买醉,随便哪一扇门都可以安慰我吧。
  两杯酒就把我给灌醉了。其实醉酒时我很清醒,并没有像别人想像的那么不堪。我静静的,暖暖的,有点儿高兴,有点儿欢喜,心里明白得很,只是动作比平时慢半拍。
  我对刚刚坐到同一张桌上的男子说:“你好,我同你干一杯。”
  那人笑笑,真的同我干了一杯。
  酒的味道一点也不甜美,是苦的,涩的,但是我喝得很爽快,我做出一种姿态,给自己看。
  忽然我疑心对面的男子就是阿C,我站了起来:“喂,我们已经分手,请你不要再来找我。”说完我就向外走。
  那人跟上我。
  我回过头,大声说:“不要因为是你先提出分手就认为我是失败者好不好?我也有我的骄傲!”
  那人摇摇头,笑了笑。
  路好像不平了,我走得很慢,我的脚步深深浅浅,越走越艰难。
  那人走上前扶住了我,轻轻说:“你喝醉了。”我点点头,醉就醉吧。那人并没问我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他只是把我带到宾馆里。
  他在跟前台的小姐交涉,我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然后他把我扶进一个房间,对我说:“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说完他轻轻带上门,走了。
  第二日我醒来,把晚上的事情回忆了一遍,那人当然不是阿C,阿C做事不拖拉,他绝不会留恋旧爱。那么他是谁呢?床头桌上有一杯清水,已经冷了,想来是他昨晚为我倒的。我喝一口,呵,我竟然宿醉街头,而且被好心人救了。
  二
  一年以后,所谓失恋,已经云淡风清。回头看起来,大学里的感情更像是一种相互的依靠,真正的爱情应该不会那么短促,我又何苦伤心。
  越来越觉得那次喝醉很不值得。
  冬天,我接到阿C打来的电话,他说他要结婚,请我来观礼。
  我拒绝了。“如果你不来,就是生我的气。”阿C说。
  分手的事情我也有份,他何必这么高估他自己。但是他这种孩子气的要挟顶有用,我不愿同他计较,我还是决定去。
  反正也是寂寞,与其在冷清中打发,不如在热闹中打发。
  出租车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看,世界多小,我们不仅在同一个城市,相隔的路程也不算远。下车后我走进这间带有小花园的别墅,忍不住叹息一声。阿C真不错,相貌一流,智商一流,更主要的是,他眼光好,懂得抓住机会。像这位新娘子,老爸是公司董事长,哥哥总是总经理,女孩自小含着银钥出生,连钮扣都镶宝石,他不选择她,难道选择我不成?
  婚礼由新娘一家包装操办,风格很大方。吃过正餐大家到舞池跳舞,不跳舞的人自长桌取水果,或闲闲地举一杯酒。背景音乐是Strauss.Johann的罗列来圆舞曲。
  我忽然又有点恹闷,拿了杯酒,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这时,有一个小女孩低着头往我身边拱,我拍拍她,她抬起头,见我不是她妈妈,抽抽搭搭地就要哭。
  我俯下身,自桌边取了一粒葡萄:“要不要看魔术?”她忽闪长睫毛看着我,点点头。我开始变魔术。我唯一的小能耐,把一粒葡萄变成一粒枣。
  过了一会,一个女人走过来,轻声说:“小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妈妈到处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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