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

027-鱼龙墨印


    东南一带门派众多,彼此之间鲜有和睦。到如今望海城到因那城主夫人金光鉴之名威名远播。此外便是与城主夫人交好的浪子帮一派,便是与胡朝先等人争执的女人们,那为首的便是浪子帮之主冷白锋。
    这冷白锋原是海湾处白浪门当家冷水谣的第九个女儿,乃是其暮年所得,因其家中无子,老来仍是一女便索性将九小姐当成了男孩教养,取了冷白锋之名。那时白浪门仍是海面上的渔商而已,管得这海域往来各商路,风光无限。只是这冷水谣毕竟也是凡人一个,老来患疾难医,白浪门大权旁落在他几个女婿手中。那些人贪恋钱财却是个个无能,将个好好白浪门搅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后来竟使白浪门变成了海贼在梅州海域为匪作歹。
    冷水谣咽气那年,冷白锋八岁。当时望海城还没有所谓的城主夫人,城主骆哀勉力支撑,处境亦十分艰难。这再后来,金光鉴来到此处嫁于骆哀。
    说起骆哀来,他本是曾经攻打紫凰圣岭的千人之一,但战事刚开始他便退了下来,且未回老家而是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梅州做了望海城的女婿。在此四年后梅州一场瘟疫,骆哀的老丈人一家西归,他带着十几名弟子苟延残喘,并不知天降一个大姑娘跑来要嫁给他,更可笑的是这位城主夫人成亲三个月就给城主生了一个儿子,骆哀便成了梅州方圆百里的笑话。
    这些都是江湖笑谈,不可尽信了。
    金光鉴与浪子帮交好也是在此不久之后,安插眼线,里应外合,说是雷霆手段也毫不为过。短短三个月时间金光鉴便将整个白浪门肃清,余下之人便被那冷白锋招了去自立门户。且这冷白锋常年在海面行动。皮肤晒的黑了,个头又高,衣着破旧且毫无色彩,乍看之下着实认不出是女子来。金光鉴便为着取了一个浪子帮的名,出门唬人也是够格的。
    说是浪子帮,这里面却十之八九是女子,个个身形彪悍,却又有识文断字之能,打起架来亦不含糊。因是望海城金光鉴帮着整顿起来的,这群女人撒起泼来也是无人可敌。胡朝先一等人与他们讲道理自是讲不过去的。
    唐利川一行人中也只有巴十肆见过这一直活在传闻中的金光鉴而已,阿真好奇追问一二,他也是想了许久,最后总结道:“总之是个胖子就对了,没听说吗?江湖人称胖三斤!”
    “我娘那是心宽体胖。”少年解释着。“这段时间,我娘瘦的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前面走路的冷白锋更是闷哼一声,说:“是呀,早有所闻,闲来无事胖三斤。约摸着她为骗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忧虑了好一阵子吧。”
    他无可辩驳,只道:“我娘最近是有些食之无味,可那是因为我爹病重嘛!”
    “谁知你家老爷子是得了什么病,那胖子该不是要拿我们帮主传家之物去换钱的吧?”另有一女人讲。冷白锋的面色瞬间沉了许多。
    胡朝先终于忍不住了,道:“若是如此,师母大可偷的神不知鬼不觉,何以还托什么品酒的名?”
    阿真便笑,快走两步拉住那少年人,问他叫什么名。他乐不可支,说:“我是骆信玉啊!江湖人称……”巴十肆打断他的话,道:“一只小鸡崽而已。”
    骆信玉气愤不过,阿真却是来了兴致拉住他问:“如此说来,你娘与前面那位冷帮主应是好友无误,怎么竟还偷上好友家去了?”
    他亦糊涂,道:“我娘行为怪癖,但也不至于偷盗好友之物,她这样定是有别的原由。”
    “这金胖子是惯犯了!哪来的原由!”浪子帮的人又叫嚷起来。
    说话间,他们已是看到了望海城百年古宅已在眼前不远处。它座落在梅州之东的海崖上,远眺东方大海。门外两棵青松挺拔健壮,竟也是十分气派。
    唐利川一行人未至,胡朝先快步进得门中喊了两人问师母可在。冷白锋也大步流星迈进去左右扫了一眼,胡朝先将人拦住,说:“冷帮主何必着急?咱们是相识多年的旧友,还能真偷到您头上不成?”
    冷白锋眼睨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喊道:“骆哀!出来!”
    这骆哀未出,出来的却是祝传甲。他瞧见了巴十肆等人,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作怎如此拖沓?”
    巴十肆揽着尹天星,笑道:“望海城的兄弟热情,半路上请了个小客,彼此认识了一番。”
    祝传甲本想再问冷白锋此人,不料人家并未将他放在眼中,竟直接迈过他向堂中去了。巴十肆又拍着祝传甲说:“祝侍正有所不知,这是望海城的冤家,来找这城主夫人说理的。”
    辛红雪见这院中竟有棵桂花树,也就未参与那热闹,径自过去坐下了。望海城弟子十数余人尚在,见着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子坐下了便蜂涌而至问东问西,水莱见状懒于呼责便跟着胡朝先往堂中去。
    堂中摆着沉旧古椅,处处透着股清贫气。有一白发老翁与宋引坐着,冷白锋走过去一瞧,愣了片刻,随后拜会说:“骆城主。”
    唐利川也想不到这骆哀竟已是这把年纪了。宋引起得身来问:“阁下怎得怒气冲冲?”
    冷白锋身后之人欲发怒,她却拦住了,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他便报了名姓,说:“骆城主与我是故交,近日路过此地特来拜访。也并无他意。”
    她却有些意外,恭敬道:“今日得识宋御主,三生有幸。先父冷水谣!”
    骆哀听了笑眯眯的指了指她,哑着嗓子说:“那老家伙的好孩儿……”
    宋引点头,说:“记得,多年前,我们曾一起喝过酒。你叫什么名?”
    骆信玉便扑上去说:“爹,丰妈妈不是说您身体不好叫您歇着的吗?”
    骆哀低头看了看他,说:“你这是谁家孩子啊?”
    他故作乖巧状,说:“爹,我是您的小玉儿啊!小时候我娘总打我还是您护着的呢!唉,您怎么偏把儿子给忘记了呢?”
    冷白锋先后退了几步,问:“怎会如此?”
    胡朝先道:“这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请了大夫来,却不知是得了何病。”
    宋引看了看后面的人,笑道:“今日来此,怕不是为了拜访骆城主的吧?”
    冷白锋忙道:“失敬的很。先父为我取名冷白锋,今日来此是为寻城主夫人金光鉴。不想竟在此处得见宋先生,只不过近日帮中事务繁忙,脱不得身来,竟还不知这骆城主是发生了何事?惭愧!”
    “冷帮主果然在此啊!”
    众人回头望,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胖妇人。阿真拽着唐利川道:“这是胖三斤?”
    “小光已离开了此处,冷帮主若是有事要谈,莫要与这些孩子们为难,与我说便是。”她说。
    胡朝先一听,便道:“怎么?丰妈妈?师母怎么就离开了此处?”
    “还能怎样,偷了物什潜逃在外,还能是什么!”冷白锋身边的人厉声疾言。她挥手道:“莫要造次。”便又转身与宋引说道:“今日有先生在此再好不过,还请宋先生裁决。”
    这位却也并不是传闻中的胖三斤,而是骆哀名义上的妾,望海城的弟子只管呼她丰妈妈。她此时走上来看着宋引,笑道:“既然是望海城的事,何劳宋御主过问?”
    宋引咳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说:“原来有丰女侠坐阵在此,那确也无宋某何事。”说着便欲就此离去。胡朝先忙着上去谄笑道:“丰妈妈,要不您带着师父他老人家到后面休息着,这边的事交给我就是了。我身为望海城的大弟子,您绝对可以放心!”如是云云,丰妈妈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只道:“你们小孩子且去一旁站着就是了,哪里轮到你们讲话。”
    冷白锋则说:“丰妈妈此话不妥。胡兄与我年纪不相上下,且是望海城大弟子。她金光鉴敢为,便不敢叫她得意的弟子站出来为她承担后果了吗?还是说胡兄年轻,作不得主,我冷白锋也同样不得在此讲一讲道理?”
    宋引呵呵作笑,道:“虽说我等是路过宝地,但看这情形,似乎也有用得上我正法宫之处。”
    冷白锋便迫不急待向他抱拳,说道:“确实需得仰赖正法宫威名。这事说来却得从半年前说了。当时是骆少主生辰,在下送了一套泥陶作贺礼……”
    骆信玉道:“当时大家伙热闹,失手打碎了冷帮主的泥陶嘛!”
    冷白锋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多言。丰妈妈此时已行到骆哀身侧,骆哀似是老糊涂了,正问她今怎么这般热闹,可是要过年了之类。她正自安抚,尔后听了冷白锋之语便毫不客气道:“这沉年旧事也值得一提?”
    冷白锋便有些沉不住气,说:“那泥陶却是父亲留下来的一套珍宝,如今碎已碎了,多说无益。而我要说的是就在昨日,金光鉴提着酒前去我浪子帮说什么言和道歉,要为打碎我那泥陶赔不是。这件事若与望海城计较只怕外人说我冷白锋小气,拿着些泥娃娃来当宝贝。我便与她坐下饮酒,谁知她竟在酒中作了手脚,将我迷倒。趁机盗了我家中至宝鱼龙墨印,这却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不能轻易罢事!”
    “这鱼龙墨印是什么嘛!我娘拿它有什么用?”骆信玉不解道。
    却听外面有人扬声道:“贯江沮之北,五里越伏龙山,入翠林,沿林中溪东行二里,碧条香蔼中,仰见剑峰兀立,即龙门也。一路由龙门而入,三里,绿柳杨荫,层楼危阙,朱楹彩栋,傍山依水。诸山历历,争雄竞秀,喷雪奔雷,层烟叠翠,碧水无垠,曰鱼龙山庄也。”
    众人目光齐聚,却见一玉面生翩翩而至,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满襟仙人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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